丁克自白:父母离婚阴影,学区房、升学压力让我丁克,已准备拼团养老

就在当我们问道,现在这个社会会不会对丁克宽容度更高了。斯荣理直气壮的回复道,我们又没有犯错?怎么能是“宽容”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似乎是深刻的印入了一些人的骨髓。

杨丽萍在微博发个生活视频,就有网友在底下评论: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一个儿女。新闻联播昔日主持人张宏民独自一人在街边吃雪糕,网友必然要去群嘲无儿无女的落魄。

图/视觉中国

看杨丽萍微博下的留言,人们对于丁克的态度是异常割裂和冲撞的:一方认为丁克是自私的,他们没有考虑家族继承问题;另一方的观点是学区房、升学教育问题让人头疼,“没有孩子的我除了40岁也拥有少女的身材,更重要的是我想去哪就去哪,丁克无错。”

无论哪种观点,不可否认的是,70、80一代作为中国最早一批丁克群体,如今也已到了不惑与天命之年,丁克族如何养老的人生命题被不断推到他们眼前。

我们为此和3位丁克一族聊了聊,他们中有人因为父母离婚产生阴影而选择丁克,有人为了事业而选择不要小孩。但细究他们对于做丁克这件事的态度,给出的答案却是相似的,“从不后悔,且不担心养老问题。”

刘雅,北京土著,80后,婚龄10年因父母离婚阴影“丁克” 准备“拼团”养老

刘雅虽然年近40,但干练的短发,简单的白T,再加一个运动款背包,让人猜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举手投足间,你甚至会有她还是一个孩子的错觉。

刘雅做丁克的想法,几乎贯穿了她的青少年时光。在结婚之后,碰到了一位尊重她意愿的先生,这个想法终于彻底落实。“当时我先生还觉得女生到一定岁数会喜欢孩子的”。刘雅偶尔会觉得对不起先生,“他其实是喜欢小孩的,也想过我会不会有观念的转变”,但现实情况是,刘雅一直到今天,都在坚定的表达,她不想要小孩。

对刘雅而言,做决定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总是有人在不断提醒她,作为女人,她应该要个孩子。这种提醒潜移默化,从爷爷奶奶到父母姑姑。

“我觉得选择要不要孩子这事取决于你的耳根子够不够软,因为家长会担心你老了之后能不能养老,他们会不断的去提醒你,要孩子才是安全的。”

实际上,刘雅最后告诉我们,父母的做法只会起到反面效果。她不想要小孩的最核心原因,就是不希望孩子出生后要去平衡家庭关系,“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背着这个重任,成为平衡家庭关系的筹码。”

刘雅是北京土著,从学习到工作,多年来只扎根在北京,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活动面积十分有限。刘雅有时候挺羡慕同事,离家在外,各个小家庭间也非常独立,能碰到面的机会就是春节。

但刘雅的亲戚圈,甚至没能超过只有50平方千米的北京市西城区。“关系太紧密了,我跟我姑、叔叔什么的住的都很近”,而在与亲戚走动的过程中,刘雅能感觉到,长辈们一直在向自己灌输一种观念:你是晚辈,你得服从我,服从家里人的意见。

过重的家庭观念,对孩子而言就像一道枷锁。

有一段时间,刘雅工作压力非常大,回到家她只想缄口休息。“我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回到家庭去演一个孝顺开心的孩子了。”

在刘雅的印象中,八零后一代习惯于跟爸妈报喜不报忧,单位、公司事情再多,也绝不跟父母倾诉。“但我们却处在一个特别典型的习惯于制造复杂关系的社会。许多家庭的利益关系会互相牵扯,孩子也不可避免要站队。”

“我的爸爸结婚两次,从小生长在一个特别复杂的家庭关系里,我不喜欢他们,也不在乎他组建什么样的新家庭,就干脆无视”,说起这句话时,刘雅特别坦然。

让刘雅压力最大的人是她的姑姑。几年前姑姑失独,对刘雅的关心呈指数级上升。相比之下,这种关心甚至超过了刘雅的父母。

刘雅的爸爸也有无数次机会希望改善家庭关系,她经常向刘雅表露想法,“我觉得咱俩不亲,不够近”。但这种洽谈没办法改变刘雅的观念。现在,她把尽孝当作是例行公事,不带任何感情。

长年累月的负面情感积攒,让刘雅越来越害怕养一个孩子,“不确定这种不可逆的结果会走向成什么样,所以我坚决的不要。”如今,平均每三个月,刘雅会和丈夫进行一次深入沟通,话题围绕要不要孩子展开。但现在,刘雅在对于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上,越来越不想留后路。

“狡兔有三窟,工作上、职场上大家都会想一想,留个后路”,但刘雅说,丁克是个原则性认知,不想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包括冻卵技术,她压根不想尝试。

图/视觉中国

对于养老问题,刘雅和身边人交流的特别多,“有没有孩子都是抱团取暖,我们现在决定一块去养老院是最好的”;与此同时刘雅也在北京周边已经在河北购买联排别墅,想着一旦退休就和丁克朋友一起拼团就住到那边。

把钱all in 进服务业,也能活的很好,这是刘雅的观念。

李民,科技行业从业者, 70后,婚龄15年“曾设想要孩子,学区房、升学压力打醒了我”

和刘雅不同的是,关于要不要孩子这事,李民一直挺摇摆。刚结婚的时候没想清楚,李民就决定“等等看”。近几年,随着身边同龄人的孩子都开始面临小学、中学竞争压力时,李民突然有点想明白了。

去年,李民看了一部黎巴嫩的电影《何以为家》,片中主角赞恩的处境让他动容。这部电影也在试图回答一个问题——如果处于赤贫生存状态的父母,无法给孩子提供成长过程中必要的物质要素和教育环境,那么父母是否应该生下孩子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李民口中是“不应该”。当然,李民的家庭状况很好。老家在河北,毕业后李民就来北京打拼。四十几岁的年纪在北京已经有车有房。几年前,他把父母从老家接到了北京安置。现在,正是李民收入最稳定的时期。

但作为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李民时常感到焦虑。特别是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现在社会上讲的太多的就是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恨不得从幼儿园开始就要拼爹拼妈”。

李民朋友的一段真实经历让他挺触动。最初,李民推崇让孩子自由成长的理念,他常劝朋友不要给孩子报太多补习班、课外兴趣班等等。一开始朋友的孩子过得还好,但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从三四年级开始,孩子的学习成绩就一落千丈。班级排名不断落后,这对孩子而言是一种打击,“孩子会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

真实的情况是,小学课程中奥数并不是必修门类,通常奥数是在小升初之后正式涉及。但是大量的家长会在课外时间给孩子报奥数补习班,以至于最后老师们会习以为常的将奥数算在考核门类里,有些不愿意让孩子在课外时间补习的家长会逐渐发现问题。“为了让孩子跟得上整个班级的平均水平,他们只能被迫让孩子上补习班,最后整个班的孩子恨不得都得被逼着学。”

朋友的经历,让李民对要小孩这件事越来越持否定态度。“我没办法改变大家的想法,最后我干脆决定还是不生了。”

每到放假休息的时候,李民想约朋友出去转转,有孩子的朋友基本上全被“拴”在了家里。特别是在今年国庆期间,李民在朋友圈里晒着祖国山河,而朋友们不得不遵循孩子学校的要求老实留在北京。“我能感觉他们在教育上越来越吃力,有时候孩子问的问题让他们哑口无言”,在李民看来,今天95、00一代,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网生一代,过早的接触网络,让他们拥有和7080一代全然不同的世界观。

“为什么现在人都要管孩子叫神兽呢”,这个问题李民想不明白。

图/视觉中国

关于养老的问题,李民认为能不能过好晚年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有个孩子,在一线城市越来越少的人希冀孩子养老,而是期望自己要储备够足够的资金以及社会的健全的养老制度。这种制度是公平的,我相信不仅仅是丁克需要,那些有孩子的家庭敢说不需要?

因此关于不要孩子这件事,李民更加想通了。

斯荣,影视行业从业者,70后,婚龄22年“希望社会对丁克宽容一点?丁克又没有错,为什么要宽容”

斯荣的第一个孩子在婚后第一年就来了,有点突然。那时她刚25岁,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在当时中国的第一家互联网公司。“一家做通讯业务的公司,我跑业务。”

她和丈夫原本是同事,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两个人因为工作产生了联系,他们戏称自己是中国网恋第一人。公司总部就在北京,1998年,斯荣的丈夫也调到了北京总部,正式开启恋爱,再然后就是结婚,一切顺理成章。

结婚半年时间不到,斯荣发现自己怀孕了。“真的,我想都没想,肯定是不能要这个孩子。”

对斯荣而言,事业刚刚有眉目,居无定所,夫妻二人都在打拼的阶段。她甚至没跟双方父母打招呼,就和丈夫二人做了决定,把孩子打掉了。“你自己都在一个动荡的状态里,有什么资格要小孩呢?”

从小到大,斯荣习惯于一个人做决定。本科学的是金融专业,斯荣一毕业就进了家乡当地的银行工作,在父母亲戚看来,这是铁饭碗,体面又稳定。但工作的第二年,她就给妈妈列了一张表,表格的左边一列是留在家乡的理由,表格的右边一列是离开家乡去北京打拼的理由。她把表格给了妈妈,什么也没说。那张表格的右侧列出的理由明显是左侧的好几倍。

最终,斯荣如愿离开了家乡。“我这样做,我妈当时就明白了,我想清楚了,她也同意了我辞职到北京来。”

关于要不要孩子,斯荣心里也有一张表。一侧是要孩子的理由,另一侧是不要。“我如果要了孩子,一定会全心全意给他最好的”,在斯荣看来,丁克与否只是个选择问题。但无论你选择了什么,你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像她当初决定到北京打拼时,她也清楚的思考过每一种后果,她是不是可以承担。“你会不会后悔,能不能承担,在要孩子上,我已经思考的特别清楚了,你说我自私也好,说什么都无所谓,我想好了。”

30岁的时候,斯荣还在犹豫。35岁的时候,斯荣似乎想明白了一点。现在,已经将近50岁,斯荣却忽然特别坚定。

在斯荣看来,不同年纪的人,组建家庭的需求都不同。“每个人在家庭里的定位是一直在变的,包括孩子也一样。”

或许是因为心态不同,斯荣身上没有一些中年女性的疲惫感。她的皮肤很光亮,身材管理很好,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更像是一个80后。因为不需要陪伴孩子,斯荣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作为一家创业公司CEO,现在正是斯荣事业的巅峰期。晚下班是常态,偶尔可以休息的时候她就去做个SPA、打打球。

她还是会想起1998年的那个夏天,她刚来北京漂泊,无房无车,事业很不稳定。“如果再加上一个孩子,我的人生可想而知会是多么艰难”,所幸,她没有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就在当我们问道,现在这个社会会不会对丁克宽容度更高了。斯荣理直气壮的回复道,我们又没有犯错?怎么能是“宽容”呢?

斯荣是这样想的,丁克文化是这个时代下孵化的,选择做丁克与否没有大是大非。

“就是个选择,真的,就是个选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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