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说女孩学理科,就是要弱一点的?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肖瑶

最近刚结局的热播剧《小舍得》里有几句分别来自老师和家长的台词,围绕同一个观点:“女孩学理科,本来就是要弱一点的!”

因为固执地相信“女孩在理科没有天赋”,教育者们索性放宽心态,不对女孩在理工学科方面抱有期待,也不会给予过多关注。

“女孩不擅长理科”早已不是新鲜的话题了,最近又社会上又兴起所谓文理科之争,而就在近日,一份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简称AAAS)名单出炉,实在显得恰如其时了。

4月22日,9位华人科学家当选为2021年美国艺术与科学院两院士(或外籍院士),他们分别是:

普林斯顿大学结构生物学家颜宁;斯坦福大学化学家鲍哲南;麻省理工学院神经科学家蔡立慧;耶鲁大学物理学家曹慧;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家李飞飞;斯坦福大学通讯专家孟怀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地球科学家沈延安;哈佛大学免疫学家吴皓;牛津大学哲学家张美露。

除了沈延安,其他8位华人院士都是女性。

这的确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在历史面前,也的确值得一份肃然起敬。

哈佛医学院教授、北京大学生物学系校友吴皓,主要研究天然免疫相关蛋白的结构与功能,2012年被聘为哈佛大学医学院生物化学及分子药理学教授,2014年被聘为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研究员。

麻省理工学院 (MIT) Picower学习与记忆研究中心主任蔡立慧教授,早在2008年就靠阿兹海默症的研究,成为中研院院士选举中最高票与最年轻的女院士。

斯坦福化工系主任鲍哲南,曾开创以皮肤为灵感的有机电子材料领域,因在人造皮肤研究中取得了突破性进展,2011年荣获“影响世界华人大奖”,并被外媒盛赞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2015年她被《自然》评为年度科学人物,2017年获得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2017年11月,鲍哲南升任斯坦福大学化学工程学院院长,成为第一位斯坦福当华人女院长。

李飞飞也是斯坦福教授,主要研究电脑视觉、认知神经科学、电脑神经科学和大数据分析,被誉为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教育及人工智能多样性的全国领导者。

耶鲁大学应用物理学教授曹慧,则主要致力于理解和控制纳米结构中的量子光学过程,概括地说,她的研究涉及基础物理研究和应用的量子效应和纳米光子器件。

被这份名单涵盖的杰出者不仅是科学领域,也包括人文艺术领域的杰出成就者。比如身为牛津大学法理学首席教授的张美露,在张美露之前,这一法学界的崇高席位曾三年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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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8位女院士内,最为国人所熟知的,也许还要数普林斯顿大学教授、清华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兼职教授颜宁。

2016年9月,颜宁在《开讲啦》讲台上发出一个问句:“女科学家们都去哪里了?”

她主动提及这个问题,不仅因为当时的主持人撒贝宁反复强调“女科学家”这个身份,被誉为“学术女神”的颜宁本身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正面探讨它。

“科学就是这么一个浅显易懂的世界,它没有任何门槛,只要你在本科接受了足够的训练,它对性别没有偏向性。”颜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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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女科学家哪去了?”

被国人誉为“科研女神”的颜宁的确漂亮,最漂亮的是她丰厚的学术荣誉与成果。

不到30岁,便被聘为清华大学最年轻的正教授和博士生导师;2017年任职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学系终身讲席教授;自2004年起,颜宁以每年发表约2篇CNS论文(指代自然科学领域顶尖学术期刊Cell、Nature、Science三个刊物)的速度,被学术界内称作“开挂”的学者。

从一个大的层面来说,人们推崇“科研女神”,或许出于以往将女性排除在科研田地的心理惯性的逆反。

以颜宁求学、科研的漫长时间线为尺,8年前浙大教授冯钢对女性不适合做学术的发言还热乎着:

“女性读研后继续走科研道路的十不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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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于翔也曾表达过类似的观察:“对女性而言特别可惜的一件事情是,很多女研究生做到第三年、第四年,课题遇到困难时可能会想‘要么我不做了,找个好老公把自己嫁了吧’,而男生不太有这个选择。”

学术界有一个概念叫“生产力谜团(productivity puzzle)”。

它由1984年哥伦比亚大学通过对比同领域、同大学出身的263对男女博士的生产力发现,男博士发表的论文数量基本上是女博士的两倍,这种性别生产上的差异被称作“生产力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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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观察符合我们的经验,或许更该追问的是,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差异的产生。

这也是颜宁想问的。她曾在清华大学担任数年招生委员会负责人后发现:“在我们面试上,发现女孩子们的表现好极了,不论是知识,还是表达,都非常优秀。可是再往后面,去做博士后了,甚至再往后面,要从事独立的科研工作了,你会发现,女科学家去哪儿了?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02

入场券谜团

约十年前,在我高一结束后准备文理分班那几天,班主任每天晚自习都会叫人出去谈话,一谈就是一个小时。

被叫出去的都是平时成绩考前,但志愿选择了文科的同学,在教室外灯光微弱的走廊里,班主任相当认真且不解地问我:“你学文科,以后干什么呢?”

我也的确想了很久,才憋出一个听上去会显得“志存高远”的职业:律师。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坚定”背后其实存在一种略显冲突的微妙心境:老师劝学生学理科,是因为觉得优等生学文科即是“浪费”;但与此同时,作为一名“优等生”女孩,选文避理的一大原因,就是从小到爱的耳边总是能听到类似“男孩学理科还是比女孩强”的声音。

在分数的刺激面前,实话说,我不敢“任性”地学理。

我的心理和经历恐怕代表了许多性格相对内向自卑的女孩的,当她面对挫折的时候,也许同样会下意识想到曾经听到的那句“女孩学理科就是没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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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4岁的嘉嘉在美国某所高校物理系读博,与她同期的11名博士生里有2名女生。“坦诚来讲,在理科专业的科研界,女生大多学生物、化学,物理专业的女科研者是少数中的少数。”她说。

嘉嘉的日常是每周工作约60个小时,其中至少有40个小时要泡在实验室,高校实验室资源紧俏,竞争激烈,“实验室就像丛林”,读博两年,嘉嘉和她的女性同学们天天一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精干模样,“倒也不必这么刻意,但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感受到一些‘照顾女性’的时刻。”

就在前两天,与家人通话时,妈妈心疼地劝说嘉嘉“不然还是回国找个工作吧?”虽然父母没有直接表达因为嘉嘉是女孩,但回顾整个成长过程,嘉嘉自觉身边的老师、家长甚至包括同龄朋友,总是不乏一种潜移默化的观点:刁钻深硬的理工科,让男孩子去研究更合适。

嘉嘉记得自己的小学老师就曾直接明明白白地对她说:“女孩子数学分数不好拿的,应该多抓语文和英语。”

那已经十几年前的事了,一句随意的感慨,却让嘉嘉不知不觉记至今天。十几年后的当下,人们对女性科研者、科学家大方赞歌,但这里面是否多多少少羼杂着些缕“惊奇”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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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基础教育被引导选择,到高等教育至科研学术阶段,都已隐隐可以看出,问题,或许不出在“成果产出”,而恰恰出在“入场券”。

一方面,对科研——尤其是理科领域,“苦”和“累”的固有认知,导致女性整体会受到一种“照顾”,另一方面,社会和家庭反施加的阻力,也要求整个女性群体远离科研,长此以往,入场的女性基数便不会多。

03

“星辰大海”,只有“快乐星球”

被称为“大地的女儿,地大的师者”的中国地质学开拓奠基者郝诒纯(女)先生,曾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毕业于西南联大地质地理气象学系,那是一个相较现在,整个社会更加笃信“女生学不好理科”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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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质是重野外实践的学科,野外考察,郝诒纯和几个女孩子的体力的确跟不上健步如飞的男老师们,于是,她走上治学研究的第一条路,是努力增强自己的体力和体能。

郝诒纯每天都要出去跑步,为了能在野外登高如履平地,她还在郊外自主练起了跨沟渠、跳田埂。

一年过后,郊外的崎岖和险阻,已经不能阻挡她了。

这次当选的8名女院士之一的鲍哲南教授,也经历过独属于女性的障碍。她上世纪90年代独自到美国求学时,还不满20岁,要靠打工维持生计,替公司上门调研,还屡屡遇到流氓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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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女科学家”们在成为“科研女神”之前,切实经历的,且绕不过去的困境。

但要知道的是,无论是学习还是科研,都是一个漫长的、终生的过程,真正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人,只会将这种限制视为必须攻克的学术难关之一。

这些与性别有关的限制是考验与挑战,但它们永远不该成为最重大的障碍。

2019年6 月 21 日,颜宁在清华大学发起由本校结构生物学高精尖创新中心组织的“2019 Women in Science”论坛,在论坛上,颜宁首先说了这么一段话:“做这个论坛的初衷,并不是要鼓励女性做科研,做不做科研是个人的选择。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一定要给自己勇气,这才是我的初衷”。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从小就产生“目标是星辰大海”的科学家,永远是罕见的少数,彷徨与迷茫是大多数科学家曾经历过的路,但这一过程并不是为了造成阻力,而是帮助他们看清楚自己内心真正想到达的地方。

女生究竟学不学得好理科,搞不搞得好科研和学术,这根本不是问题,8位当选女院士已经做出了很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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