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6日,26岁的耶鲁大学研究生蒋凯文(Kevin Jiang)和22岁的女友佩里度过了难忘的一天。他的女朋友去年刚从麻省理工毕业,来到耶鲁大学读继续攻读研究生,这一对分隔两地的小情侣终于团聚在一起,更重要的是,蒋凯文在一周前刚刚向女友求婚成功了,他们两人才刚刚认识一年,正式建立恋人关系还不到6个月。
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去了纽黑文附近的银湖滑冰、钓鱼,他们晚上回到女友的宿舍,蒋凯文亲自下厨把钓到的鱼做成热捧捧的晚餐,这让未婚妻和她的室友们赞叹不已。晚餐后,蒋凯文开车带女友去采购生活用品,然后又替她把大包小包搬进了宿舍。这一番标准的“男友力”操作,不仅让未婚妻觉得格外甜蜜,也让她的室友不停夸她“好幸运”。
这对情侣一天的经历就像标准的爱情轻喜剧一样,似乎空气中都飘着徐佳莹的《喜欢你》。在告别的时候,蒋凯文只是抱了抱未婚妻,都没有接吻,只说了一声“再见”。尽管他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尽管他是现役国民近卫队士兵,尽管他抱着的女孩已经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但华人血统和信仰让他保持着独特的腼腆。
只有电影编剧才能想得出来,这一次甜蜜的拥抱会变成永别。
在蒋凯文开车离开女友住所不久,一名枪手在近距离向他连开七枪,他的头部、颈部、躯干、四肢全部中弹。车没被抢,钱也没丢,·枪手要的就是命。就连编剧都想不出来的是,这名枪手竟然是30岁的麻省理工大学华人研究员潘勤轩,他竟然驱车200多公里从麻塞诸塞赶到纽黑文,就为了杀害一名耶鲁研究生,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凶手与被害人未婚妻在麻省理工的相识
故事要从被害者的22岁女友佩里说起。
佩里出生在美国宾州,她本科时就读于麻省理工大学的生物工程系。在全球范围内,敢在理工领域和麻省理工争高下的大学屈指可数,该校的工学院更是皇冠上的明珠,它是该校申请人数最多、也最难度的学院,佩里所读的生物工程系常年位居该专业排名全美前五名。仅按这个标准,佩里也属于“学霸”行列。
大二的时候,佩里还参加了学校的支教项目,她和七名同学一起到泰国给当地的五年级学生教授工程课程。大三时,她还申请到了一个生物学暑期奖学金项目。直到这个时候,佩里还没有遇见自己的未婚夫蒋凯文,而是先遇到了两年后杀害她未婚夫的凶手——麻省理工大学研究员潘勤轩。
潘勤轩出生于中国上海,他在15岁时跟家人移民到美国马里兰州,随后就读了当地最好的公立学校托马斯五顿中学,这个高中在马里兰州排名第四。到了美国之后,他才在家人的要求之下开始练习钢琴,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钢琴练习基础。作为一个“大龄”初学者,他被许多专业钢琴老师拒绝,最后终于在一张中文报纸上找到了招生广告,才得以在一个俄裔音乐学博士手下练习钢琴。在博士的指导下,潘勤轩获得了州内多项钢琴演奏奖项。
有人可能会问,学生在高中阶段那么忙,为什么要从零开始练习钢琴,图什么?2009年,潘勤轩拿到了麻省理工最顶尖的计算机专业录取通知书,在学院的介绍中着重强调了他是一名“钢琴学生”(piano student),熟悉美国大学录取模式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潘家人的精心谋划不得不让人佩服。
当然,除了这项特长之外,潘勤轩的学业表现也相当出色,他在高中时还代表学校获得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银牌,这种竞赛成绩放在中国也属于保送清华的行列。奥赛银牌再加上学校乐团“钢琴学生”的定位,几乎给他的理工藤校学位上了双保险。进了麻省理工的计算机专业,潘勤轩未来无论选择走学术路线、还是职业路线,都是一片光明。
潘家精心的步步规划是有金钱支撑的。在潘勤轩进入麻省理工之后,潘家立即给儿子在学校附近买了一个独栋别墅,从这个别墅开车到学校只有15分钟。在美国,这样的车程完全可以用“家门口”来形容,要知道,那可是名校云集、寸土寸金的波士顿地区。
2014年,潘勤轩从麻省理工计算机系毕业,他随后又成功申请了本校电子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系研究生,然后成为了学院计算机和人工智能实验室的研究员。这是一个典型的学术发展路线,他未来可凭借研究成果与研究经历,成为某位教授的博士生,拿到了麻省理工的博士学位,全美计算机系的副教授教职几乎能随便挑。如果拿到了名校终身教职,潘的一辈子可以吃穿不愁、名利双收,他父母15年的苦心经营就能得到最理想的回报。
15年的苦心经营,只差读博士、拿终身教职这最后两步了。但在2020年3月,一场意外的邂逅让击碎了潘家人的精心谋划。
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
2020年,一系列意外不仅让地球大乱,也彻底改变了三个名校学生的人生轨迹。
1月21日,西雅图一名30岁男士确诊感染新冠病毒,这是美国的第一个确诊病例。但除了采取“禁止部分国家人员入境”政策外,美国国内却是一片表面安全的气氛。
早在一个月之前的12月中旬,麻省理工和耶鲁的研究生申请都已经截止。作为一个大四学生,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录取结果,最后决定去哪所学校。从佩里的行动轨迹来看,麻省理工大四学生的学业压力似乎也没有那么大。
1月30日,在康州的一场教会活动中,麻省理工大四女生佩里和25岁的耶鲁研一学生蒋凯文相识了,但他们并没有相互确认关系。这场活动的举办地点距离麻省理工有260多公里的距离,相当于从北京到北戴河,开车也得花三个小时。
3月4日,在麻省理工舞蹈社团组织的一场舞会上,佩里又遇到了30岁的研究员潘勤轩,许多社交媒体上的照片都显示了二人有过交流。
5月,耶鲁学生蒋凯文通过社交媒体联系上了佩里,两人开始正式交往。此时,佩里也已经确定要去耶鲁读研究生。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非常快,不久之后佩里就邀请蒋凯文到她宾州的家里作客,她在社交媒体上发了许多两人交往的照片。在一张照片中,蒋凯文弹着钢琴,佩里在一旁吹着长笛,他们不知道,还有另一个麻省理工的钢琴学生在盯着这张照片。
2021年1月31日,在两人相识的一周年之际,蒋凯文正式向佩里求婚成功,二人从男女朋友变成了未婚夫妻。蒋凯文在脸书上发表了他的求婚视频和他们的交往照片,他说道:“感谢你,我们度过了难忘的交往一周年纪念日。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一周之后的晚上,潘勤轩开着抢来的车来到纽黑文,在佩里的公寓外枪杀了她的未婚夫蒋凯文。
定位佩里的公寓位置,跟踪两人的行踪,用抢来的车隐藏线索,带着将近两万美元现金避免追踪,拿着父亲的护照准备出逃,在雄性争夺配偶的冲动驱使下,潘勤轩依然保持着长期工科训练应有的冷静与逻辑。
在逃亡三个月之后,潘勤轩被捕归案,他的律师提出了保释申请,检方最初提出的保释金高达500万美元,他们认为“潘家非常富有,他有逃出美国的条件”。最后,法官确定的保释金是200万美元。
教育与人性
警方一直拒绝说明三人之间的关系,最该知情的佩里也绝口不提她和凶手之间的联系,只是不停回忆、纪念她刚刚失去的未婚夫。按照最合理的推断,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场情杀案,这样的悲剧在自有人类诞生开始就从未停止过,只不过这次案件发生在受过地球上最高等教育的人身上,才引起了格外关注。
现代高等教育能打造优秀的学者,但并不能保证铸造完整的人格。在近20年间,仅发生在中国留学生圈的知名刑事案件多达30多起,这些案件多发生在美国名校,凶手普遍拥有高学历,他们的有些行凶对象甚至是自己的导师、同学甚至亲人。
留学生们身处异乡,他们承受着巨大的经济与心理压力,因为缺乏心理疏导渠道和方法,学生们在原生家庭与片面升学教育中长年积累的心理缺陷,最终酿成了一个个悲剧。
一个已在美国工作的女生说,在家人群里和同学群里,别人只会问你年薪多少、职位高低,没人管你开不开心、心情好不好,自从删了这些群之后,她的心情好多了。
在案件发生之后,麻省理工的本科招生博客紧急删除了一篇介绍潘勤轩的文章,招生团队把他当作2013级本科生的优秀代表。可没想到,这篇文章早已被互联网备份网站“互联网档案馆”保存了下来,现在依然能查得到,这个网站的创建目的就是保存全球网站的历史记录,也让企图通过删帖毁灭证据的机构无处遁形。有趣的是,这个网站的创始人正是麻省理工1982级的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