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59岁的盛海琳走进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对医生说自己想生孩子。医生们对盛海琳的这一举动感到很诧异,因为她的年龄太大了,早已过了适合生孩子的阶段,再加上此前国内外也没有类似的例子,因此大家纷纷劝她不要冒险。
盛海琳退休之前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她深知自己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但是即使会有生命危险,她也想要再做一次母亲。
究竟是什么让盛海琳做出高龄生子的决定?十几年过去之后,盛海琳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孩子又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呢?
厄运降临
2009年以前,盛海琳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1950年,盛海琳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从小生活无忧无虑,长大之后学医、进部队医院、恋爱、结婚,没有过什么大的波折。70年代末,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身为军人的盛海琳夫妇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在30岁的时候才生下独生女婷婷。
1987年,婷婷7岁,夫妻俩拿出多年积蓄,花了5000元给婷婷买了一架钢琴。上个世纪80年代,5000元对于普通家庭可以算是天文数字,这也能够看出盛海琳夫妇对女儿的重视和疼爱。
婷婷非常乖巧懂事,大学考入军校,毕业后进入省图书馆工作。后来,婷婷遇到了同样是军人的丈夫,迈入了婚姻生活,一切安稳幸福。
2009年春节,刚结婚不久的女儿随女婿回老家过年。初六清晨,一通电话将盛海琳夫妇吵醒。在电话里,女婿家的人说女儿女婿在老家出了车祸。当两人匆忙赶到女婿家时才知道女儿和女婿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死于煤气中毒。
厄运终究是在盛海琳即将安享晚年的时候降临了。面对着女儿冰冷的骨灰盒,盛海琳夫妇觉得天都塌了,未来也没有了。陷入绝望的两个人每日以泪洗面,甚至想通过自尽了却此生。
身边的亲朋好友不忍心看着他们就此消沉下去,于是安排他们出去旅游散心。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女儿的身影总会不经意间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他们常常觉得女儿就在身边。
中国传统夫妻在结婚生子之后,便将生活的希望与期待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孩子就是一切,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情。如果失去了孩子,他们就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和支撑,仿佛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不能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是盛海琳夫妇面临的困境,也是无数失独家庭的现状。疯狂的念头为了寻求心理上的救赎,走出痛苦,曾经笃信科学的盛海琳开始皈依佛门,企图通过自杀与女儿在来世相见。
盛海琳去了一趟寺庙,将自己的想法和心事告诉法师,并向法师询问如果自己死了能否见到女儿。法师回答说,她与女儿已经形同陌路,各自投奔人生了,所以是见不到女儿的。在法师的悉心劝导之下,盛海琳夫妇放下了轻生的念头,但失去女儿的痛苦仍然日夜缠绕着这对夫妻。
信奉佛教之后,盛海琳一直认为女儿的灵魂未散,她还能和女儿再次相逢。于是她开始寻找各种方法,要找回和女儿的联系。盛海琳也联系过各地的孤儿院和福利院,希望能够领养一个孩子,不过由于自身不符合条件只能作罢。
有一天,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盛海琳的脑海里。她想要做试管婴儿,再次生子。这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如今,35岁生子已经是高龄产妇,在生产中会承受着高风险,而盛海琳已经60岁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老化,很难再次承受生子的痛苦。
但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女儿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她要靠自己的骨血和女儿重逢。盛海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亲朋好友,所有人都很震惊,不同意她这么做。丈夫也很反对,认为这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实现。
但盛海琳的决心特别坚定,最终,她以离婚相威胁,获得了丈夫的支持。征得丈夫的同意后,盛海琳仍然面临着重重困难。她做试管婴儿的请求遭到了几乎所有医院的拒绝。没有医院愿意承担这个风险,所有接待的医生听着盛海琳的经历,虽然理解她的心情,却没有办法帮助她。
在盛海琳之前,有过一个52岁的女性怀孕成功。怀孕两个月之后,这位女性主动找医生做人流,表示自己太痛苦了。但盛海琳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决心和意志也并非常人所能比的。
2009年7月,解放军某医院生殖中心的医生被盛海琳的经历所感动,答应会帮她做试管婴儿的手术。盛海琳开始按医生的要求吃药、打针,调养身体。 经受各种药物反应之后,停经多年的盛海琳奇迹般恢复了月经。2009年10月13日,盛海琳接受试管婴儿的手术,三个受孕成功的胚胎被移植到她的体内,其中两个成活。
然而,等待着盛海琳的煎熬还有很多。普通女性十月怀胎都非常痛苦,更何况盛海琳是一个60岁的老人了。盛海琳一向好强,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她自己给自己打保胎针。自己不能推针就让丈夫给自己推针,针拔出来后药水和血常常会混在一起,沾得到处都是。
怀孕期间,盛海琳还经历了严重的呼吸困难、大出血、浑身疼痛、身体浮肿等各种危险和折磨。
第二次做妈妈
再苦再难,带着女儿会再回到自己身边的信念,盛海琳坚持了下来。2010年5月25日,盛海琳生下了可爱的双胞胎女儿,给她们起名为智智和慧慧。她感觉自己的生活又有了奔头。孩子降临的喜悦过去之后,盛海琳夫妇很快就面临了新的困境。
从前,这个家庭生活富足,夫妻两人的退休金也能够保证两个人平静地度过余生。但两个孩子到来之后,每个月请月嫂需要6000元,请两个阿姨需要3000元,再加上奶粉、尿不湿、未来的教育支出,生活的重担又压在了这对年过花甲的夫妻身上。
丈夫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最终,所有的压力到了盛海琳一个人身上。孩子刚过百天,盛海琳就开始为生活奔波。她在各个城市开讲座、为医生做培训,一年有两百多天都不在家里,迫于无奈,她只能将女儿安排在寄宿学校。
2019年,盛海琳就要70岁了。她终于积攒了足够的经济实力,可以停下忙碌的工作回归生活了。她接送孩子上下学,和孩子一起跳舞,给孩子扎头发……
盛海琳竭尽所能,保持了这个家庭原有的生活水平,为女儿创造了一个安稳、富足的生活环境。出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两个女儿也早熟懂事,当别人说:“你爸爸妈妈年龄好大哦!”女儿也会古灵精怪地回答道:“虽然我妈妈年龄很大,但是我妈妈很漂亮啊。”
盛海琳的同龄人上老年大学、出去旅游,享受着子孙满堂的晚年幸福。而盛海琳则需要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关注女儿的成绩和精神世界,确保女儿的身体和心理都能健康成长。在这期间,盛海琳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丈夫。
尽管辛苦,但她脸上的笑容和充实感不会骗人。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能够健康地长大成人,自己也能活得久一些,看到女儿们上大学、结婚生子。
有记者问过盛海琳,照顾女儿和家庭是什么样的感受?盛海琳表示,过去她只考虑到自己想要做母亲的心情,没有过多考虑医疗、教育、养老等方面的现实问题。她说自己后悔了,如果能够再次选择,她不生了。她的经历旁人难以复制,而且养孩子要远比生孩子更加困难。
当命运将女儿夺走,给了盛海琳致命一击的时候,盛海琳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扭转了命运,重新主导了自己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盛海琳一样,可以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重新活过来,但至少都应该有坚强面对生活的勇气,有活在当下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