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科学界、文学界还是艺术界,近代中国都不乏大家。但许多人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大家中,有很多都有着良好的家境,富裕的生活,比如,钱学森和其夫人蒋英,还有徐志摩和陆小曼,再如梁思成和林徽因。正是这些物质基础,让他们能够集中精力从事上层建筑,并取得很高的成就。但中国近代史上,有一位非常不容易的数学大师,他不但家庭贫困,而且长辈也没有很高的文化水平,但他后来取得的成就,却格外光辉和耀眼。这位伟大的数学家,就是华罗庚先生,而他的成功背后的主要支柱,就是他的妻子,吴筱元女士。
华罗庚一家
钱学森夫人蒋英
华罗庚的起步困难到什么程度?1916年,华罗庚到了上学的年纪,然而家里根本拿不出学费。当时华罗庚一家住在常州一个非常破旧的小危房里,全家挤着两间房子生活。一间用于起居,另一间是厨房和饭厅。华罗庚的父母虽然没有文化,却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即便家徒四壁,也还是将稍微大一点的那间房子让给华罗庚一个人住,老两口挤在一间不足8平米的小房子内起居。因为华罗庚异常聪明,他的小学学费,是学校老师自发募集的。1925年,华罗庚初中毕业后,又没有学费了,这时候已经没人能帮助他了,他只有选择辍学。一个天才少年,因为家里没钱,不得不放弃学业,不得不说,这是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事情了。
但华罗庚没有放弃。虽然他只有15岁,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擅长数学,而且对数学非常感兴趣。因此,华罗庚在随后的五年里,完全通过自学的方式,不仅学完了高中数学知识,还学完了大学数学知识。这样,在其他学生正常步入大学的时候,华罗庚虽然连高中都没有钱上,但他凭借着自己的坚强不屈和对数学的热爱,顶住了一切压力,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不难想象,如果华罗庚在初中毕业后永远离开书本,那这个世界上就会少一位伟大的数学家了。
在华罗庚自学数学期间,他也遇到了自己的爱人,吴筱元女士。华罗庚后来回忆说:“我们两个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当时不是流行娃娃亲吗,我们两家的父母就想让我们今后在一起。我当时还很小,虽然知道这些事,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的青少年时期是很艰苦的——后来我常常这样想——如果我不爱他,那我前半生真是太难了。当然,我很幸运,因为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是一个好女孩,我也爱上了她。”
华罗庚和吴筱元第二次见面,是在两人18岁的时候。当时华罗庚白天挣钱,晚上自学。吴筱元的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因为到了嫁人的年纪,所以吴家又开始和华家沟通这件事了。华罗庚后来说他18岁时见到吴筱元,“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另一个人。我完全没认出来她,我甚至都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了。女大十八变,她那时候又高、又漂亮,很有气质。我心底里很高兴。”吴筱元也是爱华罗庚的,她不但没有嫌弃华罗庚家境贫寒,甚至不嫌弃华罗庚只有初中文凭。毅然决然在18岁这一年,嫁给了华罗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句古语用在华罗庚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人生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的他,耗费巨大精力靠着自学完成大学学业的他,在遇见自己爱的姑娘后的第二年,又要面对一场重大疾病:伤寒。1929年秋天,华罗庚已经出现了持续高烧的现象。当时伤寒尚且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疾病,华罗庚夫妇又非常穷,没钱去上海看病,因此只有在家中硬撑着。事后证明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这直接导致华罗庚的病严重伤害了自己的身体。1929年冬天,仅仅在结婚第二年,华罗庚就落下了终身残疾,余生只能拄着拐杖走路。对于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来说,这是多么的不幸和艰难啊!
但事实证明,华罗庚的意志像花岗岩一般坚不可摧,他对数学和人生的热爱,他内心的光明和灿烂,足以摧毁一切不幸。许多人落下残疾之后,都至少会在一段时间内抑郁和痛苦,但华罗庚做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决定,他要申请中学教员,还要在当时的报纸上发表他的研究成果。吴筱元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大本事,但她相信华罗庚,相信他一定能够站起来。1930年,华罗庚拄着拐杖,拖着被伤寒破坏的腿,前往金坛中学应聘教员一职,因为之前华罗庚已经有了不少成果,只是没有发表。这次应聘,他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了金坛中学。金坛中学领导认为他有足够的能力胜任大学教师的职位,中学教师是大材小用。但华罗庚说:“这些我不是很在意,我只想做出一点真正的贡献。”
华罗庚和陈景润(右一)以及其他学生
陈景润
吴筱元陪伴华罗庚走过了57个春秋,华罗庚去世后,因为对国家和数学界贡献很大,国家为了抚慰吴筱元,特意给她提供了一套比较大的公寓,让她能够安享晚年。然而,作为一位在伟大数学家身边陪伴半个多世纪的女性,吴筱元说出了这样的话:“房子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我现在只是一个人,又是个老人,怎么能够住那么大的房子呢?还有许多中青年科学家和人才,一家三口甚至四口,都没有房子住,应该让他们搬进去,我就住在这个旧房子里,踏实。”因此,从华罗庚去世后,直到2003年吴筱元去世,她一直住在当年那个60多平米的老房子里,靠着不多的退休金生活。吴筱元虽然不像自己的丈夫在事业上有很高的成就,但她在人格上,在精神上,已然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了。直到今天,华罗庚和吴筱元的精神依然打动着无数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