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短篇小说话本《二刻拍案惊奇》里有这么一个词:天道昭彰。现实永远比小说更曲折离奇,如果凌濛初、冯梦龙活到了民国时期,怕也要把发生在天津的一桩奇案收入书中。天道昭彰,人心善恶报应不爽,一只猫也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上个世纪40年代,天津生活着一对富贵夫妻,丈夫叫李宝旿,妻子叫董玉贞。这对夫妻感情不和,邻居亲戚都是知道的,但当初李宝旿可是上董家千求万求才娶了董玉贞回来,怎么时间一长就成怨侣了呢?
原来,李宝旿是个生意人,人称“津门李五爷”。他继承了家里的产业,立志要把这份产业发扬光大。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李宝旿便琢磨着娶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妻子,也许是注定的缘分,李宝旿邂逅了将官之女董玉贞,董玉贞对他似乎有几分意思。
李宝旿当然不肯放过机会,他立马做足了准备,去董家提亲。董父比较开明,没有看低商贾之家的意思,看李宝旿似乎很真诚,便把女儿嫁了他。当然彩礼什么的不能少,这才显得女儿有身份。李宝旿不缺银钱珠宝,哄得老丈人开开心心。
董玉贞出生于1912年,比丈夫小2岁。刚过门的时候夫妻也算和顺,但董玉贞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贤妻良母,李宝旿好色,在外面应酬时经常带着香气回,董玉贞但凡闻到了,便打翻醋缸好好闹上一场。
碍于妻子家的地位,李宝旿不敢怎么样,但对妻子却日渐不满。董父在世时,李宝旿就在外面悄悄找了个情人施美丽,施美丽人如其名,混血长相精致无比,她比李宝旿小11岁,原本是不缺对象的,偏偏甘愿做李宝旿的金丝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私会的事被董父知道了。知道女婿在外面胡来,董父气得把他叫过来狠狠教训一顿,李宝旿表面上赔罪赌咒发誓称再不理施美丽,暗地里却在心中记了一笔账。他把施美丽送到别处安置,回家与董玉贞凑合过日子。
没几年,董父去世了。李宝旿陪着妻子回去吊丧,但他哭不出来,只拿蒜熏眼泪,随着众人做个样子。此时他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和施美丽长相厮守,岳父的丧事才办完,李宝旿就欢天喜地与施美丽举行了婚礼。
当然,婚礼是没过明面的,两人只是按西方风俗在教堂走了形式。这一年是1945年,董玉贞33岁了,其实她保养得不错,面相看着一点不老,但李宝旿就觉得家里的妻子是个黄脸婆,不如施美丽年轻招人爱。
到后来,董玉贞听说了此事,又是大闹一场。李宝旿索性买下十区大理道53号的一栋小洋楼,公然和施美丽一起住,完全不管董玉贞和4个孩子。董玉贞咬碎了牙,却拿李宝旿没办法,只能分居,但她要求李宝旿负责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费。
李宝旿巴不得摆脱妻子,爽快答应。可接下来的2年里,他给钱给得断断续续,因为大头全花在了施美丽身上。董玉贞便时常跑到53号去,她妹妹董玉芝也知道情况,大骂姐夫没良心,时常陪着姐姐过来“讨债”。
1947年10月30日,李宝旿忽然在《天津民国日报》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寻的正是结发妻子董玉贞。董玉芝看到后立刻觉得不对劲,李宝旿在报纸上说董玉贞25日便离开了李宝旿和施美丽住的小洋楼,之后再无踪迹。
但董玉芝有种直觉,姐姐恐怕是遭遇了不测。当时的警察也接到了案子,李宝旿表示那天董玉贞找他拿了1000美元,要去买新衣服。自己没空陪,她就直接拿钱走了,一个30多岁的黄包车夫拉走了董玉贞,如果董玉贞出了什么事,不排除黄包车夫抢钱害人的嫌疑。
李宝旿说不出黄包车夫具体长相,天津城里黄包车夫数千,哪知道谁有嫌疑?就在警察一筹莫展时,董玉芝上门告诉警察,姐姐和姐夫感情不好,自从父亲去世,李宝旿便时常对姐姐拳脚相加,尤其是姐姐上门要钱的时候,有一次姐姐的小手指都被打断了。
警察也知道李宝旿和施美丽的关系,心生疑窦,但查来查去总发现不了线索。李家的佣人都说25号那天傍晚确实听到李宝旿送大太太出门的声音,难道李宝旿和此事没关系吗?事情的转机很快来了,芮乐夫人找到了警察。
芮乐是住在天津的德国人,芮乐夫人也一样,而且她与施美丽是朋友。芮乐夫人慌慌张张跑到警局,告诉警察自己家里藏着一具女尸!警察一听,急忙跟着芮乐夫人去看情况,一看之下发现芮乐夫人家确实有个封在木箱里的柳条箱,箱子里装着被分3段的尸块。
但尸体的脸部已经被烧焦,看不出长相。警察开始问芮乐夫人情况,这才得知芮乐平时非常忙,就给妻子买了一只猫作伴。前几天施美丽说自己打算去德国,想把一些东西暂寄到芮乐夫人这里,芮乐夫人没多想,就让佣人把箱子抬进了库房。
箱子刚抬进来时有点异味,施美丽说是因为猫儿撒了尿。可自那以后,芮乐夫人的猫便时不时往库房跑,围着箱子打转,有一次跑回来雪白的爪子上还沾了血,芮乐夫人起了疑,便打开箱子看了看,这一看就几乎魂飞胆丧,吓得立马去找警察。
顺着这条线索,警察抓住李宝旿和施美丽,两人只得承认杀了董玉贞。原来,那天董玉贞看到施美丽日子过得滋润,心生不平,又因为钱的事跟李宝旿闹起来,吵了半晌后,李宝旿一怒便拿起旁边放的铁榔头,对着董玉贞后脑勺猛敲。
董玉贞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施美丽劝李宝旿,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想怎么遮掩要紧,不如把尸体运到德国去,这样就不好追查了,干净利落。于是李宝旿就买了锯子等工具将董玉贞藏到箱中,让施美丽去撒谎骗人,又布置出董玉贞从53号离开的假象。
然而天理昭彰,两人娇生惯养,以为把董玉贞藏到密闭箱子里就没人能发现,却忘了尸体会散发臭味,吸引猫的注意。一只猫成了破案的关键,11月1日,天津城内报纸又登出特大新闻,表示真凶李宝旿和施美丽已经被抓。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感叹这对男女心狠手辣。
1951年7月24日,李宝旿被执行枪决,而施美丽作为从犯,被判无期徒刑。李、董二人的婚姻始于利益,李宝旿利用完妻子的价值便将其抛弃,因一个色字迷了眼,做出恶行,自遭报应,如《警世通言》所言:从来好色亡家国,岂见诗书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