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最野的车
流最多的汗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拖拉机的魅力。
霸气的外形,强劲的引擎,震天的轰鸣,粗犷的震感,可以瞬间激活男人们的征服欲,拖拉机才是真男人的不二座驾。
(张艺兴拿到驾驶证)
掌控得了拖拉机,才足以掌控人生。
霸天虎、擎天柱再拉风,也只能做成手办模型,锁进陈列柜,而与大马力拖拉机“人机合一”,才能威风八面地驰骋。
(黄磊、张艺兴开拖拉机)
在上世纪的60,70年代,能拥有一台“铁牛”在田野中奔驰,是很多人的梦想。
而当年的天津拖拉机制造厂(简称“天拖”),就是这个造梦基地。
(图片来自任贤齐微博)
这里出产的“铁牛”,曾经跑遍全国的“希望田野”,这个“大厂”的辉煌时期,曾有工人8000余名,与天津重型机器厂、天津机械厂、天津动力机厂并称“四大天”。
1
中国人耕地不用牛
如今,在年轻人心中,“天拖”只是一个地名,是地铁公交的重要一站,是高房价的高档住宅区,是繁华的商圈和夜市。
但是,在老天津人心中,“天拖”承载了几代人的青春与汗水。这里曾创造过无数的光荣与梦想,也记录着这座城市的工业发展史。
天津作为中国首个开埠城市,近代百年饱受侵略和屈辱。
日军占领天津后,继续进行经济侵略,在如今的南开区三纬路附近(原天津机械厂),筹建了日本丰田自动车工业株式会社。
1946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这里成为天津汽车制配厂,也就是“天拖”的前身。
天津汽车制配厂在接手日本信益洋行时,也接手了几辆大发牌三轮汽车和一批零部件。从此后,全厂上下开始埋头研发汽车。
终于在1951年,天津汽车制配厂生产出了中国第一台汽油发动机。
这是也“天拖”生产的第一件正式产品,被载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成为天津工业史上的荣耀一笔。
1951年9月,在汽油发动机的基础上,该厂试制出两辆越野车和一辆轿车,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尝试制造汽车,汽车作为献礼被开进了北京城。
1953年初春,毛主席亲自来到工厂视察,并做出指示,天津汽车制配厂在生产汽油机的基础上开始研制拖拉机。
1956年1月1日,天津汽车制配厂正式更名为天津拖拉机制造厂,“天拖”从此诞生。
与此同时,中国的经济悄然复苏,第一个五年计划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天拖”虽然不是国家“一五”的重点项目,但却备受党和国家的关心,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均亲自到厂视察。
1958年4月10日,中国的第一辆中马力轮式拖拉机“铁牛”在天津拖拉机制造厂问世。1958年7月20日,第一台大功率履带拖拉机“东方红”在洛阳问世。
从此后,“中国人民耕地不用牛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这两家“大厂”南北呼应各领风骚,一度成为中国拖拉机工业的“顶峰”。
在建厂初期,天拖的工人几乎都是复员军人,甚至能在短期换装底盘坦克出厂,铁路直达军工区,至今还保留着当年“专用线”的痕迹。
(图片来自:京铁硕子陪您喝豆汁儿)
这条天拖线位于陈塘庄支线8公里左右,始于西营门站,属北京铁路局四等车站。
2
萧条的唯一原因是繁荣
天拖“铁牛”问世时的辉煌没能持久,就被难看的生产数据压得“抬不起头”。
“天拖”在1958年受“大跃进”影响,一共只出厂了18台符合质量标准的拖拉机,1956年到1961年,只有不到2000台的产量。
为了扩大生产,1965年底,“天拖”迁址到了南开区红旗路的位置。为了给“天拖”供给充足的“生产用电”而修建的大型变电站,如今也成为天津的重要市政施设。
与“天拖”厂区一起规划的还有职工的居住区。
(80年代天拖居住区地图)
据资料记载,当初计划将居住区分割为16块儿区域,除居住功能外,教育配套、商业布点、绿化系统、公共设施等一应俱全,但因种种原因,最后只完成了部分职工区的建设。
不过,在原建设基础上,如今的“天拖南”已经发展成天津最大的居住区之一。
(图片来自天津往事)
虽然理想规划很丰满,但事实上,“天拖”的迁址并没有使其获得产量的飞跃。
频繁的人事变动和产品线变化,令“天拖”的未来蒙上了一层迷雾。
1970年,周总理对一机部代表说:天拖天拖天天拖,大姑娘拖成老太婆,你们要把天天拖改成天天超!
这一句话救了“天拖”。
(图片来自天津日报)
领导干部们终于做到了“心无杂念”,全部24小时不离厂,和工人们一起全心扑在生产上。
1971年,“天拖”的年产量达到了5310台。即便如此,“铁牛”依旧供不应求。
天拖生产的“铁牛55型”,马力强大,极受农民欢迎。它每天可以耕地80亩,牵引5吨拖车,而且可以一机多用,施肥、喷雾、洒粉、堆草、排灌、发电、磨粉“样样精通”。
“铁牛”不仅能耕地,还能“跑运输”。
在陡而险的盘山道上,货车往往开得战战兢兢,而马力大、轮子大的“铁牛”,却特别适合在土路、泥路上跑运输。
于是,在新疆的广袤土地上,在内蒙古的辽阔草原上,在冰天雪地的锦州公路上,到处都有“铁牛”奔跑的身影。
“天拖”每天都会接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求购信件”,招待所里也住满了排队等待购买“铁牛”的人。
天津人“上山下乡”的时候,总会被各处的村干部问一个问题:“能帮忙买到‘铁牛’吗?”
甚至有的大队公社承诺,如果能有“路子”快速买到“铁牛55”,就可以获得上学、选调的资格。
到了1980年,天拖生产的拖拉机成为全国之冠,内销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出口20余个国家和地区。
其风光早已胜过了出产“东方红”拖拉机的洛阳“中国第一拖拉机制造厂”。
求购55型“铁牛”的信函依旧从大江南北汇至“天拖”,“铁牛”拖拉机成为当时机械局最紧俏的产品。
1984年,机械工业部组织考察团到西德考察,之后“天拖”逐渐走上了合资之路,尝试拓展海外市场。
但是,90年代开始,市场结构出现巨大调整,农机类生产成本升高,而价格却仅相当于机电产品的三分之一。
此时的“天拖”虽然已经颓势初现,但仍旧挂着“大厂”的光环,几千人的职工也还躺在“铁饭碗”的梦幻中。
3
天拖与“少马爷”的“纠纷”
1987年,相声《纠纷》让日渐低调的“天拖”再次火了一把。
王德成和丁文元,也从两个普通“人名”,成为了天津家喻户晓的“名人”。
丁文元的人物性格是脑子活泛,但是尖酸刻薄,办事儿也比较“棱”,说话还一嘴的“炉灰渣滓”。
这二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了矛盾,去派出所“解决问题”,却被警察晾了半天,这在天津叫“蹲蹲性子”。
后来果然“嘛事儿没有”,俩人还成了“盟兄弟”。
这段儿相声,情节真实生动,人物塑造丰满,到今天仍然是难得的经典作品。
不过,这段儿《纠纷》,却也给马志明带来了不小的“纠纷”。
(马志明在平房照片)
相声里民警问丁文元:“你有工作没有?你上班不上?”丁文元颇为自豪的说了一句:“我天拖的,天拖保全儿啊!”
其实,丁文元的“自豪”是有道理的,不仅因为在“大厂”上班,人也是真有能耐。
“保全工”需要掌握拖拉机制造的核心技术,负责所有机器的维修、保养、维护和调整,没点儿拿人的手艺,根本干不了。
全国人民都在哈哈大笑的时候,有几位“天拖”的领导却不乐意了。
他们认为这个相声有侮辱丑化企业形象的嫌疑,甚至说它影响了“天拖”的销量,所以要起诉马志明。
其实,“丁文元”只是“泛指”一个带着自豪和自大的“国企大厂人”形象,为了作品可信,这个“泛指”就必须“具象化”。
而当年天津最值得自豪的工作单位就是名企“天拖”了,所以砸了挂。
事后,天津市曲艺负责人和马志明一起去“天拖”道了歉。
其实,在天津这个“相声窝子”,跟“少马爷”找别扭,是非常损“人缘儿”的行为。
但是,“天拖”还是希望停演这段儿相声,并且需要马志明在报纸刊登道歉声明,并消除已播出后的不良影响。
谈判陷入僵局。
而后,“天拖”通过法院向少马爷索要天价赔偿。
如果“天拖”坚持不撤诉,以马志明的工资,恐怕挣一辈子都还不上这个“饥荒”。
原本马志明想抖个机灵说“天拖”不一定是“天津拖拉机厂”,也可能是天津拖车厂、天津拖鞋厂。
但是,人家拿着“小本本”挨段儿的听,终于找到一场捧哏翻包袱的:“嗯!天津拖拉机厂”。
这么一来,少马爷算是“没咒儿念”了。
最后,还是马三立出马才摆平了这件事。
此后马志明很少再表演这段儿相声。
直到多年后的一次表演中,观众发现马志明改了词儿:
“你哪个单位的?” “我天津曲艺团的。”
“你呢?算了,不问你哪儿的了。”
马志明自己刨了这个包袱,台下爆笑。
企业有其寿命,艺术却能永恒。大概当时的“天拖”也没想到,以后的年轻人只有从“丁文元”身上才能看到这个“大厂”曾经的辉煌。
“天拖”在1956年艰难建厂,而后在1984年合资,1996年改制为天津拖拉机制造有限公司。
2000年天津拖拉机制造有限公司又与约翰迪尔合资,成立了约翰•迪尔天拖有限公司。
2010年厂区外迁,到了2013年,合资的迪尔天拖公司也走到尽头......
2020年,所剩员工仅有159人的“天拖”,再次被交易。
(图片来自天津产权交易中心)
而目前的“新天拖”也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新厂区拖拉机装配车间占地16000平米,年产预计可达5000台,为“立足中国、耕耘天下”、“把‘铁牛’开到全世界”而继续努力。
(图片来自中国农机化导报)
曾经的“天拖”老厂区,也早已“身价不凡”,2013年9月18日,天拖地块儿以103.2亿元成功出让。
很多城市都留有老厂区建成的文创园,比如重庆的二厂、广州的红砖厂、成都的东区音乐公园,北京的798......
(图片来自:景观设计小学徒)
“天拖”地区承袭着天津珍贵的工业记忆,在更新改造的同时,也保留下了核心厂房区。
厚重的车间砖墙上不仅印刻着曾经的生产标语,还标记着这里挥汗如雨的峥嵘岁月。
面对厂房,感受岁月斑驳。
华丽转身,期待荣耀延续。
看似冰冷的工业质感中,保存着这座城市的人文温度。
几十年的时光呼啸而过,我们如今所看到的故事,都是一代代人走过的真实人生。
如果没有相声《纠纷》,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记住天拖?
1987年26岁的保全工丁文元,曾经也是钳工、车工、电工样样儿拿得出手的能人。
只是不知如今的他,过的还好吗?
参考资料:汽车之家“车史上的今天”、中国农机化导报
内容编辑 |白丁乔
内容审核丨依 然
内容主编丨李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