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总理在北京逝世。当时,邓颖超在给周恩来的花圈上写着:悼念恩来战友。
落款是:战友小超。
在周恩来和邓颖超二人的爱情里,他们首先是一对并肩奋战的战友,其次才是一起生活的伴侣。
相识:因为我们志同道合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在这场革命浪潮中,周恩来与邓颖超相识。当时,周恩来从日本留学归来,在天津的学生之间有点名气。而邓颖超在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读书,有一次,邓颖超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和大家谈着青年的命运、理想、家国,这样的她,给当时在台下的周恩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的周恩来与邓颖超,都没有想过要结婚,更不知道对方会成为自己一生的伴侣,他们两个一个宣扬着独身主义,一个因为从小目睹了封建礼教给人带来的伤害,也没有想过要结婚,即使后来邓颖超意识到不能总是一个人生活,但是在对待结婚这件事情时,她一直很谨慎。
一年后,周恩来去法国学习。邓颖超在天津当教员,在此期间,周恩来和邓颖超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两个人在信中,聊革命、聊战争、聊自由,共有250多封,在这期间,他们逐渐发现了对方身上的闪光点,被对方吸引。
1923年,周恩来从法国寄明信片给邓颖超,上面是革命家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的画像,就像他们后来的关系一样,一起为革命事业而奋斗终生。在明信片背后,是周恩来写给邓颖超的话:希望我们将来,也像他们两人一样,一同上断头台。
邓颖超在收到明信片后,回复到:我们思想相通,心心相印,愿相依为伴,共同为共产主义理想奋斗终生!
因为有了共同的理想和信念,在他们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互相扶持,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奋斗,也正是因为有共同的奋斗目标,他们才能从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人,变成一对革命伴侣,相伴几十年。
邓颖超从北平女师毕业后,先后在多所小学任教。1922年,邓颖超到达仁女校任教,当时学校刚刚创办,里面的教师绝大多数都是五四运动中女师的积极分子,所以大家都比较团结,工作也非常认真,这样的环境为邓颖超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创造了良好条件。
1924年1月,邓颖超参与组建了天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组织,1925年3月,她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党员,并且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担任国民党直隶省党部委员、妇女部长和中共天津地委妇女部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五四运动中,涌现出的很多思想先进的女学生,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有一部分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激情,革命的斗志逐渐消沉;有的女学生即使思想进步了,但始终没有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做了少奶奶;有的没有抵挡住诱惑,在男欢女爱的关系中逐渐迷失了自己。只有年龄最小的邓颖超,“出淤泥而不染”,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始终坚守着革命的信念,革命的热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线,不断地摸索前行,天津的妇女解放运动在邓颖超和同事的带领下搞得轰轰烈烈。
在革命事业上,邓颖超和周恩来一样,丝毫不惧前方等待自己的重重困难,始终保持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这样的她与将革命和救国当做事业的周恩来日久生情,也变得顺理成章。
1924年7月,周恩来回国,9月抵达广州,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1925年8月,邓颖超从上海来到广州,与周恩来相聚。8月8日,在广州,周恩来与邓颖超举行了简单的仪式,从此,他们成为了彼此一生的伴侣。
邓颖超在《西花厅忆旧》中曾经说过,她和周恩来的结合,不是一见钟情,也没有把恋爱当成第一位,是借助一封又一封的信件了解对方之后,决定把对方确定为自己的伴侣。她和周恩来的关系,是“战友的、伴侣的、相爱始终的、共同生活的夫妇”。
相助:是彼此最亲密的战友
战友指一起战斗或在一起战斗过的人,周恩来和邓颖超两个人,他们是夫妻,但是用战友形容两个人或许更合适,在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里,无论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还是在和平建设的时期,他们互相信任对方,在革命道路上相互帮助,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1931年,中央特科行动科负责人顾顺章叛变,上海的中央机关立刻陷入危机之中,在周恩来的带领下,中央机关数百人的秘密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转移,包括电台的转移和工作地点的撤销。
当时,在顾顺章叛变之前,周恩来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因为顾顺章在武汉的时间已经长达一个多月了,既没有他的消息,也没有按时回来,所以他和邓颖超住到顾顺章家里,只是为了尽早得到他的消息,没想到最后却得知了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周恩来知道消息之后,就立马指挥大家开展转移工作,他还派人通知邓颖超,叮嘱邓颖超一定要和顾顺章的家属一起转移,因为当时顾顺章的家属还不知道他已经叛变的消息,为了避免转移的消息暴露,必须对他的家人控制。在转移过程中,周恩来和邓颖超还帮助那些无法顾家的同志,在他们的帮助下,这次危机平安度过。解放之后,说起这段经历时,周恩来非常自豪,他说那是我们党打入敌人核心最成功的一次。
1941年1月,蒋介石发动了皖南事变,当时周恩来领导的南方局正在国民政府的所在地重庆,为了保证南方局成员的安全,中共中央希望他们撤离,但周恩来和邓颖超表示要留下来,坚决不离开,邓颖超说:“恩来,让我们一起挑起这副重担。”
在当时随时都有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的日子里,邓颖超成为了周恩来最得力的助手,她依靠自己强大的记忆力,把关于党员的基本信息和一些重要的文件全部记在脑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1955年,周恩来和代表团出席亚非会议,当时台湾特务机关为了谋害周恩来和代表团的人,策划了一起爆炸案,庆幸的是,周恩来并不在当时事先准备好的飞机上,因为他临时改变行程,先去了仰光同缅甸、印度等国的首脑会面,这才逃过一劫。
事后,周恩来受这件事情的影响很小,反而因为这件事愈挫愈勇,他在给邓颖超的信中写道:“有这一次教训,我当更加谨慎,更加努力。文仗如武仗,不能无危险,也不能打无准备的仗。”邓颖超也写信叮嘱周恩来:“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你能做更多的工作,你必须善于保卫你自己。”即使处于危难之时,周恩来和邓颖超都非常有默契的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保护自己,是为了让自己为人民做更多的事情,遇到危险时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反击,反思下一次遇到危险时如何做,而不是选择逃避。
相伴:短暂相聚 生死相依
1934年10月,为了摆脱国民党军队对中央主力红军的追击,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开始考虑撤离,实行战略转移。当时,任中共中央秘书长的邓颖超也在转移的行列,但是患了肺结核病的她,由于条件艰苦病情逐渐加重,无法跟随大部队转移,为了不拖累大家,她希望留在地方,一边休养身体一边工作。但是因为她不知道这次战略转移的意图,周恩来便对邓颖超说组织做的决定不能因为个人而改变。就这样,邓颖超被编在干部休养连,随中革军委卫生部行动。
在长征途中,周恩来与邓颖超只有两三次短暂地相聚。在红军攻克黎平后,邓颖超病情加重,为了照顾她,周恩来把她接到自己的住处,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相聚。但是因为红军刚刚经历了湘江惨败,形势比较危急,周恩来忙于组织政治局扩大会议,没有时间去照顾邓颖超,只能叮嘱邓颖超保重身体。
1935年7月,红军长征到达毛儿盖之后,周恩来突然生病了,邓颖超赶来后,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周恩来,一向坚强的邓颖超再也忍不住了,流下了心疼的泪水。经过诊断周恩来得的是肝脓疡,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太差,不能做手术,只能依靠冰敷降温,控制炎症的发展。
当时的邓颖超虽然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但是她依旧守护在周恩来身边,悉心照顾三天三夜,周围人劝她休息,她也不听。深夜,邓颖超难以入睡,索性起来抚摸着周恩来脱下来的毛衣,一股暖流进入了心里,过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给了邓颖超希望,她相信周恩来一定能醒,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邓颖超在周恩来的毛衣上抓虱子,直到两个指甲被血染红。
靠着用冰块局部冷冻的方法,周恩来的高烧渐渐退去,终于清醒过来,当他看见邓颖超在身边,既惊喜又意外地说:“小超,你怎么到了我身边?”邓颖超看着苏醒的周恩来,开心地流下了眼泪:“恩来,你终于醒过来了!”这时,毛泽东进来了,看到周恩来醒过来,也非常高兴:“恩来啊,这次多亏了小超在你身边护理得好,你该好好谢谢她呀!”周恩来深情地看着邓颖超,邓颖超也同样回望着周恩来,他们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懂得彼此的心意。
相知: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家国相连,对于领导干部来说,只有善治其家者,才会善于从政,善治其事。周恩来非常注意家庭和工作的关系,他深知二者要分开,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去搞特殊,也不能让家人用自己的身份去搞特殊。作为伴侣和战友的邓颖超,更是知晓其中的道理。在很多事情上,对于周恩来作出的决定,她都理解和支持,没有一句怨言。
在工作上,周恩来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曾多次“打压”邓颖超。新中国成立之初,周恩来负责组建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在拟定名单时,周恩来根据每个人的实际情况去安排大家的职务,获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但是到了邓颖超这里,周恩来却没有安排职务。
面对这个情况,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为此,就有人去找周恩来,其中就包括黄浦一期生彭干臣的妻子江鲜云,她想要问清楚为什么不给邓颖超安排职务。
他说:“我已经是政府的总理了,如果小超再担任政府的一个部长,那么,我这个总理和她那个部长就分不清了;她的话,大家自然而然会当成是我说的,她做的事情,大家也会以为是我支持的。这样的话,家庭、夫妻、政治、政府之间关系就混乱了,对我们工作的开展是非常不利的。”
从周恩来担任国家总理到他逝世的26年间,邓颖超一直担任全国妇联副主席,并且职位一直没有变过。对于周恩来的安排,邓颖超也没有丝毫怨言。
但是在这期间,曾经有一次,在四届人大会议上安排邓颖超一个副委员长的职位,这个提议当时被政治局一致通过。1974年12月23日,那个时候的周恩来已经重病缠身,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乘飞机去长沙,和毛泽东会面,决定关于四届人大的人事安排。当时毛泽东还专门为邓颖超安排职位的事情写了一个手令—政治局:我同意在四届人大上安排邓颖超同志一个副委员长的职务。周恩来拿着这个手令回到了北京,他按照毛泽东的意见传达了人事方面的安排,并且照办了这个安排。但是对于邓颖超的安排,他却隐瞒了下来,毛泽东亲自写的手令也被他放进了抽屉,并且没有人知道。
直到周恩来逝世后,秘书在整理周恩来的东西时,在他的办公桌上才发现这个被“藏”起来的手令。1976年底,在四届人大三次会议上,华国锋才说提出手令的内容,指出毛主席生前对邓颖超职位的安排,之后邓颖超才担任了党和国家的许多重要职务。
邓颖超没有因为周恩来的身份,在工作上有任何的优待,即使她的工作能力很突出,但是邓颖超一直被“打压”,因为周恩来一直强调不能让他们在生活中关系影响到双方的工作。此外,因为双方做的工作是不同的,周恩来与邓颖超也互相不干涉对方,但曾经因为邓颖超的一句话,周恩来也曾向邓颖超生气。
根据周恩来的卫士乔金旺说:“有一次,在进行第一次氢弹爆炸试验时,因为出了一点麻烦,风向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周恩来一直没有批准,连续工作了将近20个小时。当时邓颖超很心疼周恩来的身体,就向乔金旺询问发生了什么。正在值班的乔金旺觉得邓颖超是周恩来的夫人,知道也没什么,也没有多想,就告诉了邓颖超,“听说是风向不对,实验无法进行。”
邓颖超知道后,就走进办公室,周恩来正在工作,当时邓颖超也没有多想,就和周恩来说让他休息,风向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时候。邓颖超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周恩来非常生气,他抬起头,非常严厉地责问邓颖超:“什么风向不对?你听谁说的?”
邓颖超没想到周恩来会这么生气,并且朝自己发火,只好照实回答:“是刚才老乔说的。”周恩来听完后,仍然是一脸严肃,让邓颖超把乔金旺喊来:“老乔,小超大姐是中央委员,她的工作是关于妇女的,我是中央常委,我搞的是‘两弹一星’,我的工作和她没有关系。所以我没有和她说这件事情,这方面的文件她也不能看,也不能问,这是纪律问题,也是执行制度的问题。”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邓颖超根据周恩来生前的愿望,把他的骨灰撒向了他热爱的祖国大地,1992年7月11日,邓颖超去世,她跟随着他的脚步,把自己的骨灰撒在了有他的地方,这对革命伴侣,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革命事业,并为此奋斗终生,直到离开了人世,也把自己留给了这片他们曾经深爱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