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有号,混混有谱。津门混混儿这一系列,咱今日继续往下说。
昨日里,说了清末光绪年间,有两拨混混在北门外进行了一场恶战,一连三天双方你来我往,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最终惊动李鸿章大人,遂命天津县衙驱散混混,并捉拿首要人员归案治罪。结果双方各有五条好汉自愿出来“顶锅”,也就是自愿赴死,最终此事平息,并引出一段顽劣小混混张小卜的故事。
这场大战,双方各自出阵三百余人,可谓混混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恶斗,尽管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可一个个毫不怯阵,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纵使英勇,但不值一提。若把这股子劲头用在上阵杀敌、抵御外寇之上,漫说是八国联军,就算他十八国联军兴许也打不进来。
中国的江湖文化历来如此,跟自己人打斗,那绝对一个赛过一个不含糊,可遇到洋枪洋炮,一个个全都傻了眼。还别说津门混混,就是青红两帮,弟子徒孙加起来足有百万之众,可见了洋人依旧没脾气。其一,江湖文化、大刀片子不是洋枪洋炮的对手;其二,这些洋玩意儿不懂我大邦的江湖规矩,他尼玛不按套路出牌。
这就如《狼烟北平》中的大混混孙金发一样,跟任何人玩“文打”从没有含糊过,被人打断腿愣是喊舒坦。可遇到拿武士刀的东洋人,他照样跟人家玩这套,结果不灵了。手下最得力的小弟让东洋人一刀砍了脑袋,孙金发总算明白了“东洋人不是好汉,他尼玛不按套路来,我栽了!”
闲言少叙,书归正文。昨日那篇文章之中,末尾提到民国时期混混再次发生一场恶斗,这场恶斗的主角是当年天津卫赫赫有名的两位大耍,一个是被誉为“津门教父”、“东霸天”的袁文会,一个是霸占南市三不管的王丰年。
提起袁文会,至今依旧享誉津门,尽管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名气太大了,甚至于超越了清末大混混李金鳌。只不过李二爷是忠义之士,袁三爷是个卖国之徒。袁文会真正发迹是靠着日本人,他的主子是土肥原贤二,依仗日本人做大自己的势力,力压佟海山、刘广海、王士海等津门大耍,成为津门黑道排行第一的“老头子”。
至于袁文会的出身在此不必叙述,咱只说他发迹之时的故事。袁文会在津门人尊一声三爷,因此见面都喊袁三爷。他起初就是个不入流的青皮小混混,后来拜了“通”字辈“老头子”白云生为师,成为青帮弟子。白云生的师父是“大”字辈“老头子”的历大森,这是南方青帮在天津扶植的第一个“老头子”,辈分跟上海滩黄金荣平等。
袁文会是“悟”字辈,跟上海滩杜月笙平等。说白了,袁文会不能完全算是混混,他还是青帮门中弟子,拥有双重身份。
袁文会后来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嚣张,带头大哥嚣张,手下小弟自然也是目中无人,结果就因为目中无人,才引发民国津门混混之间的这场恶战。
提起这件事儿的起因实在令人可发一笑。袁文会有个大徒弟名叫孙子森,一天在南市三不管随意游逛,结果碰到个老熟人——三不管王家锅伙中的王金刚。
王金刚的师父正是王丰年,王丰年从清末那会子就跟人玩命斗狠,后来将南市三不管占据手中,建了王家锅伙,收揽上百混混当小弟,在三不管一带很有势力。三不管可是个好地方,几乎天津卫所有的大耍都觊觎这块风水宝地,袁文会就抢先插了一脚,三不管有一块势力范围属于他管。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袁、王两家表明和气,实则都暗藏鬼胎,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这一日,孙子森遇到了王金刚,两人当街攀谈,而后到附近茶馆喝茶。王金刚手里拿着个鸟笼子,里面有只八哥,这是王丰年的心爱之物,平日交给王金刚照看,王金刚每天带鸟出来溜溜,顺便查看地盘上的方方面面。
到了茶馆两人边喝茶边白话,王金刚打心底腻歪孙子森,将他视为袁文会爪牙,是自己的对手。孙子森心里也把王金刚当仇家,两人面和心不和,开始说话和和气气,逐渐越发离谱,各自话里带话,想法设法败坏对方。
孙子森向王金刚炫耀自己最近耍钱发了笔小财,他对王金刚说:“二哥,最近老弟我有喜事儿。”
王金刚肚子里早就憋了火,顺口说了一句:“嘛喜事儿,你妈妈嫁人了?”
这句话明显就是羞辱对方,漫说是混黑道的孙子森,就是你我,也难以忍受。
“咳,二哥,你这是干嘛,吃了枪药了,嫩么骂人呢?”
“骂人?我多会儿骂人了。哦,我没骂人,我骂你!”
这话有些太损了,不骂人骂你,合着孙子森不是人。
孙子森听罢之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三尸神暴跳,五雷豪气腾空,好嘛,人改了拔火罐儿了。
要说孙子森也够损的,尽管怒气冲霄汉,气冲斗牛星,可愣是把火压制住没发出来。他噗嗤一乐:“二哥尽拿我找乐儿。”
王金刚认为他认怂了,心中洋洋得意。孙子森夸赞他笼中的八哥好,伸手就把鸟笼子提了过来,逗起了鸟儿。这鸟在笼子之中欢蹦乱跳,十分喜兴。
逗着逗着,突然之间就见孙子森把笼门儿打开,一把将那只八哥攥住,说了声:“鬊鸟哪都好,就是尼玛不会说人话。”说着话,手里一使劲儿,这只八哥的脖子愣给攥断了。
“鬊鸟”这在天津卫可是骂人的话,明着说鸟,暗地里嘲讽王金刚不说人话。出言不逊还则罢了,把王丰年最喜欢的八哥攥死了,这还了得。
王金刚当即翻脸,拿起茶壶朝着孙子森脑门就砸。孙子森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快速躲过,旋即跳到门口,指着王金刚骂道:“姓王的,咱两家今个儿就算结下梁子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今个儿不跟你动手,你也不配跟我动手。回去告诉你家寨主王丰年,袁三爷早就看他不顺眼,有能耐咱两家比划比划,下油锅、滚钉板随你们挑,你要怯场,不算好汉!”
说完话,孙子森一溜烟跑的没影。要说这就是孙子森聪明之处,这里是王丰年的地盘,在人家地盘动手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不如将他一军,让他先闹欢起来,而后让袁三爷趁此机会拔了王丰年的旗。
简短节说,至于两人回去怎么说的,在此不便细述,因为咱不是写长篇小说。就说这事儿旋即闹大,王丰年痛失爱鸟已是悲愤,加之王金刚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他更是怒火冲天,立马派人跟袁文会叫阵,要求对方选时间择地点,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袁文会当即应允,他认为这是个难得的好时机,于是约定时间地点后,提出三阵赌输赢的方式。第一阵,煤球点烟;第二阵,赤脚走钉板;第三阵,下油锅。
至于这段过程尽管精彩,但一言半语说不清,没有几千字说不完,因此略过,等我过几天专门写了连载,咱到时候慢慢再聊不迟。
只说三阵过后,双方依旧无法分出胜负。照此下去只能徒伤人命,而毫无用处。混混最不含糊的就是“文打”,三阵赌输赢之时,已经有好几个兄弟折了性命,事到如今只能动动铁器儿当街火并了。
地点约在芦庄子空场之上,袁文会出125人,王丰年出99人,这些人全部都是精挑细选,胖的结实、痩的精神,一个个都是不服不忿的亡命徒。双方见面之后,袁文会跟王丰年先是盘道,而后各自回阵,一声令下,双方焦灼一处,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附近百姓躲得远远的,站在房顶子上看热闹,这场景,太精彩了,天津老百姓可算有眼福了。你不用亲眼看,就是闭上眼睛想,也能想出当时的震撼。
混战之中,王金刚单刀大战孙子森,这两个小子是惹事的苗子,因此两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有道是“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双方红了眼,都下了狠手,结果孙子森不是王金刚对手,被王金刚手起刀落结果性命,但王金刚本人也受伤不轻。
这场恶战从中午打到下午,最终王丰年不是对手,败阵而去。袁文会痛打落水狗,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立即让人叫来提前预备好的人马,三百余人由袁文会亲自带领到了王家锅伙,拔了王丰年的旗占了他的锅伙。
王丰年想要反扑,无奈人手不齐,难以招架,只能乖乖让贤。从此之后,南市三不管就是有一个土皇帝,那就是袁文会。
王丰年咽不下这口恶气,而投奔了“南霸天”刘广海,没想到几年之后,天津卫地面之上再次出现一场恶斗,这场恶斗的主角,正是东霸天袁文会和南霸天刘广海,这便是津门有名的“袁文会大战刘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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