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盖伦
谁能想到，一张排行榜引发了一场舆论狂欢。
最近，USNews（《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 》）如期发布了它的2021年度世界大学排行。内地高校座次如何排列，照例吸引了颇多关注。
哪些学校排名上升，哪些学校首次上榜，都被念叨了一番。
这份榜单基本上没有太多惊喜和惊吓，直到人们点开了USNews的中国数学学科榜单，看到了榜首那一长串名字——曲阜师范大学。
图片来源：曲阜师范大学官网
它的数学学科，不仅被USnews认为是国内第一，而且，其在世界上的排名是第19位。
这个名次，已经碾压了诸多国外名校。
曲阜师范大学，位于山东。并非985、211，也并非双一流建设高校。在上一轮教育部学科评估中，其数学学科评级为B-。
（注：评估结果按“分档”方式呈现，具体方法是按“学科整体水平得分”的位次百分位，将前70%的学科分9档公布：前2%（或前2名）为A+，2%～5%为A（不含2%，下同），5%～10%为A-，10%～20%为B+，20%～30%为B，30%～40%为B-）
委委屈屈跟在曲阜师范大学后面的，才是传统的数学学科老大哥、数学人才重镇北京大学。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实际上，北京大学这个第二都坐得没那么踏实。
同样名不见经传的山东科技大学，以0.1分的微弱劣势，位居第三。
在它们身后的，才是大家更为熟悉的老牌数学强校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和清华大学。
相信连曲阜师范大学和山东科技大学自己，都对这份排名感到“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因为与公众认知差距过大，排行榜发布后也引发众人调侃。
曲阜师范大学和山东科技大学一下子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刷榜典型”。
有人说他们论文灌水，有人说他们院校内老师疯狂互相引用。
至于两所学校究竟有没有钻规则的空子，到底怎么钻的，其实目前并不清楚。
但清楚的是，科研评价要“破四唯”。不能只为得到漂亮的论文计量指标而费心机耍手段。如果学校真的用各种手段“刷排名”，不够光彩，也无意义，太过浮躁，应该谴责。
不过，既然在数学排名上USNews能翻车，那，是不是可以重新审视一下这林林总总的高校排行榜？
与其对曲阜师范大学们冷嘲热讽， 不如学会真正用平常心看待所谓的权威榜单。
如今对排行榜，似乎学校和校友之间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学校排名进步了，你就是权威；学校排名下降了，你就是“野榜”。
人们对待排行榜总是双标。常常按需选用，按需宣传。
今天，你讽刺曲阜师范大学们在榜单上闹出了个大乌龙。
明天，你欢呼自己的母校在同样的榜单上取得了长足进步。
高校用排行，竞争办学资源和学生；用排行，提高学校声誉；有时，还要用排行，去给已经毕业的校友一个交代。
其实，每年USNews发布大学排行榜，都仿佛是高等教育界一件大事。媒体关注，老师、学生和校友也会转发这些结果。
既然无论哪个排行榜，都不可能做到全面评价。指标设计都不可能完全科学，评选流程也一定会有漏洞，那为何人们总是被它裹挟?
大学评价具有复杂性，学科评估也是如此。
大学排名实际上是一种高等教育评估方式，直接分出一二三四冠亚季军，冲击眼球，简单易懂，确实填补了公众对于大学信息的空白。
而且，学校的努力，政府的投入，总要看到效果，而排行榜，也满足了看效果的需要。
从正面积极意义来说，大学排名能让高校积极谋求发展，查漏补缺，存在一定的参考价值。
但实际上，如今排行榜很多时候发挥的，并不仅仅是参考作用。
就连大学主政者，都有被排行榜裹挟之忧虑。
某美国法学院教授在一项研究的访谈中这样形容大学排名的传播速度和影响力：“大学排名以互联网的速度传播，在５秒钟内整个学校都知道了，５秒钟后全世界都知道了。” “每年大学排名的发布已经成为重大的媒体事件，由于排名创造的巨大关注度，许多法学院院长对排名的发布日都感到非常恐惧。”
在高校关键利益相关者的接受和认同下，排行榜给高校带来巨大的排名竞争压力。
以前，也出现过某国外学校USNews排行榜下降两位，中国留学生家长要求学校给说法的情况。
在这种形势下，大学主政者和相关主管部门必须得有定力、有魄力，才能在一张张令人眼花缭乱的“权威”榜单中，守住初心。
榜单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高校发展水平，但高校发展水平并不能由排行榜完全体现。
排行榜有一定的指示意义，但任何评估都不只是为了排名。
高校要重视的，应该是评估的比较、监测和预警功能。重要的不是排名这一冷冰冰的单调数字，而是学校发展、学科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以及问题的原因。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由此延伸来说，我国一些大学在一些主流排行榜中，已经进入到了非常靠前的位置，有时也能勇夺亚洲第一。
同样的，即使获得了靠前排名，也不意味着高校就顺理成章跻身世界一流大学行列。
有人说过，我国大学的外在可操作性测量指标达到世界前列，但大学的内在，诸如大学治理、大学文化与精神和理念等，仍然和世界一流大学存在差距。
曲阜师范大学排名第一的数学学科榜单，在一定程度上戳破了权威榜单的神话。
这也提醒我们，用更理性的态度，看待榜单。对高校排名的变动，不要太过真情实感。
大学的发展，一定是渐进的。每所学校，也应该走出自己的道路，发展出自己的特色，并真正承担起育人的职责。
这些，恰恰是主流排行榜难以承受的复杂性。
如果大家都能像看淡USNews数学学科排行一样看淡高校排行榜，自然也就少一些刷榜的怪现象。
对排行榜少点过分热情的关注，给高校内涵式发展的空间和时间，可好？
来源：科技日报
编辑：宋慈（实习）
审核：朱丽
终审：冷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