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中是不是叛徒,他是从何时何地叛变到军统的,这件事原军统总务处少将处长、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十分清楚,他在回忆录《我的特务生涯》和《军统内幕》中都提到了吴敬中的历史原型吴景中。
我们可以把吴敬中和吴景中看成一个人,就像电视剧里的戴笠和毛人凤一样,所以在称呼上,还是叫他吴敬中方便一些——这个吴敬中后来真被毛人凤抓而又放,差点跟刘闪一样,被送到岛上去砍甘蔗。
吴敬中是怎么是怎么进入临澧特训班当高级教官的,沈醉在回忆录中也有记载:“戴笠选派到这个班去工作的大特务有谢立公、王崇五、陆遂初、王班联、贺元、徐永年、吴景中等,这些重要负责人,都是曾经留学苏联的叛徒。”
沈醉在这份名单中故意漏掉了一个人,那就是主持特训班日常工作的余乐醒。余乐醒是沈醉特工生涯的领路人,也是沈醉的姐夫,而且也是吴敬中的同学——莫斯科中山大学走出来一大批惊天动地人物。
王明、博古、张闻天、蒋建丰(老蒋的继承人)、邓文仪(老蒋十三太保之一,曾任黄埔军校政治部少将代主任)都是吴敬中同学,小蒋跟吴敬中还是同班亲同学——吴敬中之所以能到天津当站长,也是小蒋保举的。
沈醉在回忆录中不止一次提到吴敬中的叛徒身份,并说有一段时间,戴笠比较瞧不上吴敬中,后来看老吴很能干,这才逐渐改变了看法,于是吴敬中和沈醉一样,也可以去戴笠的公馆别墅吃饭了。
沈醉说当年加入军统(保密局)的“叛徒”有三种:第一种出卖和供出、抓捕了不少战友,这是最可恶的一种;第二种就是与上级失联,走投无路之下才转换了阵营,这些人没有出卖也不可能出卖任何人,这种人不算有功,但也没有大罪;第三种就是假叛变真潜伏,其表现就像一座雪山——冰冷的外衣下,是巍然矗立的峨眉峰。
我们翻遍史料,也找不到吴敬中出卖或抓捕过任何战友的记录,所以我们从最坏的角度来看吴敬中,他顶多只能算“半个叛徒”。
他除了在特训班培训用来跟日寇暗战的特工,就是到保密局天津站混饭吃:不怎么干活,但吃得很饱,在天津解放之前,带着几个下属,抢了一架飞机逃回了南京。毛人凤气把他抓起来要送到岛上去砍甘蔗,结果小蒋一个电话,毛人凤只好乖乖放人。
吴站长最后跑到香港,过上了他想过的生活,而余则成后来怎样,沈醉没写,吴敬中也没说,咱们也就不必深究了——咱们今天的话题,是来聊一聊吴敬中对叛徒的态度:他在保密局天津站一共接触了三个叛徒,而这三个叛徒,全都饮弹毙命。
三个叛徒在天津毙命之后,毛人凤确实逮捕了吴敬中,估计毛人凤心中也有怀疑:天津站到了你这个精明的老特工手里,怎么每次都把事情搞砸?你是不是那个潜伏最深的雪山?
坐视三个叛徒在天津毙命,“半个叛徒”吴敬中的心情应该是十分复杂的:虽然同为叛徒身份,但你们的性质,跟我是很不一样,甚至是有本质区别的,所以你们死掉,我溜掉!
吴敬中是第几种叛徒,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出卖抓捕过战友的第一种叛徒,但他是第二种还是第三种,那就得等相关历史文件解密之后才能知道了——吴敬中的很多亲人,还在岛上呢。
吴敬中只捞钱不抓人,其中原因李涯不知道,但是余则成肯定知道,因为“吴老师”跟他的得意门生掏心窝子说了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好斗、也清高,可你看我现在剩什么了?除了衰老和靠贪污得来的那些东西……我想犯错误,我想被革职,再这么骗下去,是在骗自己呀!”
吴敬中之所以如此推心置腹地对余则成倾吐真情,可能也是受了秋掌柜的触动:为了保守秘密,秋掌柜在吴敬中和余则成面前咬断了舌头,吴敬中当时神情肃穆地站起身来,以立正的姿势扣好了风纪扣,并按照军人礼仪,从上到下整理了一下着装,这是在表示由衷的敬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令人深思:为了解救秋掌柜,需要一个有分量的军统特务来走马换将,然后吴敬中单线掌控的佛龛李涯就暴露了——李涯奉吴敬中之命潜入延安,啥事也没干成,最后做的一次贡献,就是当了交换的筹码。
我们甚至有理由怀疑,李涯很早就已经在延安反特机关的监控之下了,至于是谁向延安通报了李涯的身份,读者诸君可以尽情想象:李涯的暴露,太容易也太巧合了,而在特工行当,是不存在巧合的,任何一种偶然,都藏在必然之中。
秋掌柜成功获救,吴敬中起了什么作用不得而知,但是那三个叛徒在天津毙命,都跟吴敬中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叛徒马奎即使不被翠平和左蓝击毙,也难逃吴敬中和陆桥山之手,他们已经设计好了:咱们假装把马奎押解南京,然后在中途伪造“解救”事件,将其击毙于乱枪之下。
马奎被日伪七十六号抓捕后,熬刑不过当了叛徒,供出了军统在上海的潜伏网络,而在旁边负责记录的,恰恰是化名“劳文池”的余则成!
余则成知道马奎是叛徒,吴敬中当然不会不知道,他早就想除掉马奎了。怎么让马奎死得有价值,老谋深算的吴敬中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把马奎变成峨眉峰,既能让天津站立功自己受奖,又能让余则成渡过一劫。
通过监听,吴敬中已经确定马奎是毛人凤派到天津站的钉子,是峨眉峰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但是机会出现,吴敬中这位资深特工教官就不会放过,正好陆桥山也有同样打算,于是貌合神离的两人一拍即合:联手做掉马奎,一了百了!
马奎被七十六号抓捕后当了叛徒,这在李涯和余则成眼里都是死罪,吴敬中不管站在哪头儿,都会乐见马奎之死。
叛徒马奎之死,在吴敬中算计之内,叛徒袁佩林之死,是吴敬中疏忽大意,还是故意露出许多破绽让余则成去猜,那就只有吴敬中本人清楚了。
袁佩林去洛阳做策反工作失败被捕后叛变,最后落到了吴敬中手里,吴敬中却一点都不着急将这个叛徒交给北平站,他对李涯的吩咐,摆明了是想把袁佩林“留”在天津:“这个袁佩林我就交给你了,要把他安置好,等过了风头,要把他活着交给北平站。”
吴敬中强调要让袁佩林“活着”,却不肯痛快地将其交出去,连一向胆大自信的李涯也直嘬牙花子:“手上四十多条人命呢,对方疯了也要弄死他,我可保证不了……”
吴敬中露出了狐狸看小鸡一样的微笑,在抛给李涯几块画饼之后,还暗示李涯可以修理一下袁佩林:“人在你手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吴敬中话里话外,也对袁佩林杀回北平的后果表示了担忧:“那将是血淋淋的回马枪啊!”
既然袁佩林如此重要,吴敬中就应该多派人手将其护送回北平,而不是把这块烫手山芋留在天津,这不符合吴敬中一贯的行事作风。
吴敬中留下了袁佩林,却把他安排进了人员最复杂的风月场所,那个地方灯红酒绿,是情报集散地,也是鱼龙混杂之所,而按照行规,那里的“从业人员”从来就不打听“客人”的来历。
于是袁佩林死掉了,如果吴敬中在第一时间把袁佩林送走,余则成得知消息再筹备动手,黄花菜都凉了。
金条美钞古玩字画能捞就捞,查案抓人刑讯逼供能躲就躲,这才是吴敬中的为官之道,他冒着风险把袁佩林留在天津,其用意是想让袁佩林是活着回到北平,还是在天津丢了脑袋,这是很值得斟酌的。
叛徒马奎和袁佩林都死在了吴敬中的算计和“保护”之下,那个出卖秋掌柜的汤四毛,也被李涯一枪毙掉了。
汤四毛没有掌握任何有价值,但是他叛变后对陆桥山和李涯唯命是从,已经彻底断了脊梁骨。对这样一个毫无利用价值,也几乎没有太大危害的叛徒,吴敬中理都懒得理。李涯击毙了汤四毛,吴敬中根本就不在乎,那意思就跟邻居家死了一只猫差不多。
马奎、袁佩林、汤四毛这三个叛徒,背叛的阵营和危害性都有些差别,但其下场却都是卑微而又可耻地死去,吴敬中在这三个叛徒被处决的过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读者诸君心中想必都有一杆秤——天津站高级特务基本都死光了,就剩下站长吴敬中和副站长余则成和站长夫人梅姐,
这时候毛人凤就是再蠢,也会产生严重的怀疑
:这三个掌握核心机密的人,谁是峨眉峰?谁是深海?吴敬中会不会就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