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的妇产科病房里,高小琴因为胎儿太大而羊水又少不好继续顺产,在医生的建议下需要尽快进行剖宫产手术。
“妈、妈,医生说不能顺产了,再等等怕孩子出现问题,需要尽快手术,你去把手续办了吧!”高小琴忍着来自肚子的阵痛,用孱弱的声音呼喊着门口的婆婆。
“哎哟,我的天啊!那得多少钱?我就带了够顺产的费用,当初叫你在镇里卫生院生,你偏要来城里,就你那身子娇贵,卫生院盛不下你,哪一个镇上的女人不都是在卫生院生的孩子?你钱多的很,我是没有钱了,你恁有本事你自己去借吧,借来了你做手术,借不来熬时间生吧。我们那一辈之前不都是在家里生的吗,谁上过医院,那不都没事?丫鬟身子小姐命,再撑撑吧!”高小琴的婆婆刘丽芬尖着嗓子用无比嫌恶的眼神扫了一下儿媳不砸着嘴说。
“妈,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连医生都说不能再等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吧!振东正在往家赶,等他回来了自然会把钱还给你的。”高小琴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婆婆,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耷拉在枕头上,让人的心里不禁揪了起来。
“你就是个败家子,好吃好喝好穿,说到了就是好花钱。振东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每一分都是他流汗流血挣来的,过日子要学会算计。你瞅瞅全村哪家女人到城里生孩子,还是你真有本事能挣钱,自己都是个吃白食的还有脸挑三捡四?就说孩子的尿布吧,我说把从前的旧衣服剪剪给娃用就行了,你非得用啥尿布湿,那玩意儿花钱不说还都是一次性的,哪儿比得上尿布洗了还能用,这是传了多少代人的规矩。你别跟我说城里人了,你又不是城里人,等你有本事在城里扎根了,再来跟我说城里人是咋生活吧!”刘丽芬掐着腰,像个泼妇骂街一样丝毫不顾及儿媳的感觉,也无视医院不得大声喧哗的规矩。
“喂,是二姐吗?我现在在市医院,医生让做剖腹产手术,妈带的钱不够,你能不能送来五千块钱,等振东回来了马上就还给你!”拖着微弱的身子,高小琴给大姑姐打了个电话。
“哎呀,小琴,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有点儿事,这一会儿真走不开。”还没等高小琴搭腔,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喂,大哥,你能不能送来五千块钱,我在市医院马上要做剖腹产的手术了,妈带的钱不够。”高小琴忍着眼泪给大伯哥打了个电话。
“哟,是小琴啊,不巧,你打电话晚了,我昨晚打了一夜的麻将,刚把手里的几千块钱现金给输光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凑不到五千块钱。”
''活该,叫你作,你大姑姐和你妯娌都是在镇上生的,你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没钱还想充大头。“刘丽芬一听大儿子和二女儿都没应承要送钱过来,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此时的高小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自己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身边连一个可心的人都没人。丈夫马振东为了生活在外地打拼,直到昨天才请假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婆婆又是一个强势的女人,自己跋山涉水的远嫁到这里,不仅没有得到婆婆的疼惜,还因为几千块钱的生孩子费用一直唠叨个不停。本来之前两口子攒了一些钱,因为做小生意投资不当血本无归,还欠下一屁股的帐,为了还债两人是省吃俭用,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就因为自己怀孕之后手脚稍微宽松一了些给孩子买点东西,婆婆就横竖看不顺眼,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还丝毫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就在高小琴轻声低泣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呼吸急促起来,这时护士一看情况不对,大喊医生进来急救。
两个小时之后,高小琴经过剖腹产生下一名健康的女婴,医院开通了绿色通道先给她做手术,欠的费用等马振东回来之后再补上。
刘丽芬一看是个孙女,脸拉得更长了,又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叨咕起来:“生个女片子还有啥功劳,回去说说都丢人,跑恁远花恁些钱也是白瞎。得亏家没有让你当,让你当家那才攒不下一个子哩!”
听着婆婆尖酸刻薄的话,虚弱的高小琴难过地把脸撇过去对着白花花的墙壁,眼泪成坨成坨地往下掉。
满月之后,高小琴就带上女儿跟着丈夫外出打工了,虽然前方的路很陡峭,但只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相亲相爱的走下去,终究会有看到光亮的那一天。
三年以后,已经成为一个小包工头的马振东开着车子带着媳妇和女儿回来过年了。看着小儿子一家如今混得风声水起,刘丽芬立马换了一副脸:“小琴啊,你和振东的心可真狠呐,这一走就是不声不响的三年,你是不知道,我夜夜睡不安生,整天都在做梦想你们啊!我还以为你们不要这个家了,也不要我这个妈了,当妈的千错万错但我也是你们的长辈,希望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哎哟,我的宝贝孙女都长这么大了,奶奶想死你了,来叫奶奶抱抱!”
看着婆婆像唱戏一样红脸白脸都由她说了算,高小琴的心里五味杂陈,果然人一有本事待遇立马就不一样,早知道这样,一家三口还不如扮成穷困潦倒的样子回来,也不知道婆婆是个怎么嘴脸。心里想归想,高小琴还是把女儿往婆婆前面推了推,大人世界里的肮脏就不要让孩子掺杂进来了。
不一会儿,高小琴的大伯哥和大姑姐都来了,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