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周末，一大早杨先生带着大宝去医院配眼镜。
我和二宝起床后，不想顶着大太阳出去吃饭，在家简单应付了一下。我泡了杯黑芝麻糊，二宝泡了桶小鸡炖蘑菇的泡面。
她磨磨蹭蹭吃了半天也没吃几口，还剩一大半，桌上还到处洒得都是，也没收拾，跑去上网课了。
我躺在沙发上看书，也不想收拾。
快中午时，杨先生和大宝回到家，大宝看着桌上的泡面问我：这个面泡多久了？
我说：一个多小时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反正我在看书，不想被打扰，就没有多关注。
过了一会儿，杨先生忽然说：这个面都凉了你还吃。
我转头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大宝居然在吃那桶剩下的泡面。
那个面一看就是二宝剩下的，已经凉透了，泡得也不成样子了，桌上还到处是残渣，关键是，小鸡炖蘑菇是大宝最讨厌的口味。
她平时可嫌弃二宝了，别说二宝剩下的泡面，二宝拿过的饼干她可能都觉得不够干净。
看我那么惊讶，她说：哎呀，没事儿，我实在太饿了，只吃几口。
为了早去早回，他们俩早上出门没吃饭呢，结果去了又是检查又是挑挑选选的，搞到快中午才回来。
一到家，两个人都急着找东西吃，大宝看到桌上剩下的泡面，就毫不犹豫地站在那里把它吃了。
杨先生也没好多少，从冰箱拿了个甜瓜就开始啃。
人太饿了，果然什么都顾不上了。
2
最近婆婆不在家，不想做饭，晚上带两个孩子出去吃。
杨先生说，孩子需要经常吃点牛肉，但自己做的二宝又不吃，干脆带她们去吃牛排吧。
出门后发现，自从疫情后，我们都半年没出来吃过饭了，上次吃牛排，还是大宝开学的时候。
这一次，二宝又震惊到我了。
她每次都点儿童套餐，里面的东西挺多，一份牛排，一份意面，一根香肠，还有炸薯条。
之前二宝都吃不完，顶多把牛排吃了。
可这一次，她不但把牛排、香肠和意面都吃了，还吃了很多薯条和鸡翅，喝了很多饮料。
我们还没吃时，她就先吃了，我们吃完了，她还在吃，那个小肚子好像能无限地装下去。
大宝和二宝在一起特别搞笑，大宝斯斯文文，吃东西特别慢，也吃得少，二宝常常站起来用手抓，吃得大大咧咧狼吞虎咽。
可想到这么斯文的大宝，早上吃那一桶剩泡面的样子，我就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她们，我跟杨先生感慨：人果然不能饿着，一饿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所以粮食安全多重要啊，一缺粮，人都会变得不像人。幸亏现在什么都不缺，要是缺衣少粮的时候，看着大宝和二宝这个样子，得多心酸啊。
杨先生没说话，要真是那种境况，杨先生这个女儿奴，肯定比我更心酸。
反正那一刻，那些百姓忍饥挨饿的历史在我脑中一一飘过，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却想想就觉得心酸，也觉得害怕。
3
打开手机，刷到斯里兰卡破产，百姓没有饭吃，在街上打砸，把汽车推入水中……
这个世界，其实从来没有彻底消除饥饿。
我们以为它很遥远，不过是和平太久了，小时候虽然穷，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好在不至于挨饿，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已经没有饥饿的记忆了。
但我公公有，他的应激反应，就是永远担心饭做得太少，每次煮面条，都要求婆婆多煮一点，结果就是我们家老是剩饭。然后公公婆婆常常吃剩饭，又把新鲜的饭剩下，周而复始，怎么说都改不了。
我以前给他们讲过大道理，但后来发现，没用，可能是那种饥饿的记忆太深刻，让他们没有办法坦然倒掉剩饭，也没有办法吃到八分饱。
以前觉得，挨饿这件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但经历了今年的许多魔幻时刻，猛然惊觉，它其实时刻都有可能发生。
疫情、战争、经济下滑，全世界都开始物资短缺。
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呢？
小区封控一个月，就有可能吃不上饭，更别提其他更大更严重的灾难。
以前看张爱玲的文章，说香港沦陷后，餐饮空前繁荣，感觉所有人的兴趣都在吃上面，哪怕几米外躺着尸体，人们依然大快朵颐。
当时年纪小，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人怎么像行尸走肉一样，只知道吃呢。
后来遇到疫情，第一次被封控，虽然不至于挨饿，但想吃的东西都吃不了，那段时间，大家关注的都是吃食，微博热搜上都是怎么吃烧烤。
吃，才是人类最本能的动作。
不愁吃，可以任意吃时，才能腾出精力做其他的，一旦吃的东西短缺，脑子里就只剩“吃”这一件事了。
很多节食减肥的人最后坚持不下去，也是这个原因，天天饿着，可不天天想吃东西吗？那个欲望，怎么都压不下去的。
4
这个世界风云突变，作为普通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不浪费。
所以那天吃完饭后，我们把剩的东西全打包了，一根牛骨装不进打包盒，我把肉剔下来装进去。
二宝那么小的人儿，都可以一次吃那么多东西，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一天得消耗多少东西啊。
再加上浪费，就更不得了。
我管不了别人，只能让自己不浪费，让大宝二宝不浪费。同时，所有有可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坏的事情，都保证不去做。
因为这个世界变坏了，最终倒霉的，是普通的你我，吃不上饭，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我永远不想有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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