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开企业发来的链接，一个身着正装的男性虚拟人形象出现在了大四学生吴梓的手机屏幕上。“他”便是吴梓此次远程面试的面试官。
面试正式开始。和通常认知中的企业面试一样，屏幕里的虚拟面试官不断抛出问题，吴梓对着屏幕一一作答。但与传统面试不同的是，整个面试的过程被录制成视频并上传，并交由幕后的AI（人工智能）对吴梓的回答内容、肢体动作、表情、声音等要素进行分析，最终生成一份“胜任力”评估报告。这份报告，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吴梓能否进入下一轮招聘环节。
今年招聘季，AI招聘成为应届毕业生广泛讨论的一大热词，网络上甚至还流传有专门应对AI面试的“面经”。在感叹科技进步的同时，争议也随之而来：将这件事儿交给AI来判定，靠谱吗？
AI面试普及了吗？
“现阶段，AI面试的最大价值就是在提升效率的同时，将HR（人力资源管理工作者）从低价值、高重复性的工作中解放出来。”科大讯飞消费者事业群创新产品部总监丁瑞说。
作为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头部企业，总部位于安徽合肥的科大讯飞于2021年初开始尝试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招聘。虽然目前暂未大规模商用，但是讯飞开发的AI面试产品已经在讯飞自家近两年的招聘工作中投入实战。据悉，去年讯飞的校招有91.4%运用了AI远程视频面试，总计面试1万余人次。
据丁瑞介绍，依托语音识别、图文识别、自然语言理解等一系列人工智能技术，AI面试能够实现简单重复问题的“批处理”，对海量求职者在同一时间进行面试，从而提升招聘工作的效率。同时，通过AI对求职者在面试过程中的表现及其简历的分析，绘制出“人才画像”与预设的模型进行匹配，最终形成结论，辅助HR进行用人决策。
疫情大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企业将招聘工作转移至线上，这一趋势为AI面试提供了施展的舞台。丁瑞告诉记者，2020年，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远程面试产品率先在海外出现，近年来国内亦开始陆续出现同类产品。然而，AI面试目前在国内市场上尚未完成用户教育，企业对于AI面试的接受度相对较低，AI面试仍属高度细分的小众赛道。
巨大的市场留白也意味着巨大的发展潜力。丁瑞表示，讯飞方面的调研显示，国内企业近年来对于AI面试产品的需求每年有近30%的增长：“一旦企业开始接受这样的招聘形式，并且出现能够满足企业需求的对应产品，这一领域未来的市场空间还是颇具想象力的。”
另一方面，除了讯飞外，几无“大厂”入局AI面试领域。有分析认为，技术上的相对低门槛，使得这一赛道上的主力玩家目前仍以AI行业的创业型小微企业居多。其各自推出的产品在技术层面相对趋同，尚未出现真正具有说服力的成熟产品。
AI面试公平吗？
吴梓最终未能进入第二轮面试。原本志得意满，对这份工作充满期待的她向记者吐槽：“实在猜不透AI到底想要什么，感觉自己被刷得莫名其妙。”
吴梓的感受并非个例。事实上，对于AI面试，求职者的看法往往陷入矛盾。一方面，从求职者最看重的公平性角度出发，全面抹消了面试官个人主观因素的AI面试，理论上是最为公平公正的；但另一方面，当面试官从活生生的人换成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工智能，一定程度上也就意味着身为人类的求职者，其命运要交给机器来决定，因此求职者对于AI面试似乎又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
丁瑞则认为“AI面试官”其实是相对可靠的：“AI面试目前最主要的应用场景是面试的‘初筛’环节。在这个阶段，企业主要考察的往往是面试者的基础能力。目前的人工智能技术是足以胜任这项工作的。”通俗来说，目前的AI面试主要基于标准化的题库对求职者进行提问并加以评判。换言之，AI面试抛给求职者的，更多的是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这种类似考试阅卷的工作，对于人工智能的确是小菜一碟。
随着技术的进步，AI面试所能做到的并不仅于此。丁瑞以客服、销售等岗位为例，这些工作通常对于求职者的普通话水平、语言表达能力、临场反应等有一定要求，目前的AI面试亦可以对求职者的实际表现进行分析，并形成量化的评判结果。
人力资源管理顾问王海则认为，对于求职者，AI面试为面试者提供了同等的机会：“对于校招等大型招聘活动，HR往往要面对成千上万份简历，每一份简历都认真阅读完显然是不可能的。而HR在浏览简历期间也会出现个人因素导致‘错杀’的情况，其中还不乏一些含有水分的简历混淆判断。这种情况下，AI面试的价值得以凸显，它让每个候选人都能够平等地拥有一次相对公正的面试机会。”
“AI面试并不是要用机器取代人，而是要把真人HR从简单重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丁瑞说。
“AI面经”有用吗？
在网络社交平台以“AI面试”作为关键词进行搜索，不乏求职者分享的“通关宝典”。吴梓在参加面试前，也突击学习了不少此类“面经”。虽然从结果来看，这些“面经”并没有帮上她的忙，但是她依然表示下次如果再碰上AI面试，还是要研究研究“AI面经”
“就像玩单机游戏，既然对手是机器不是真人，就总有攻略和办法。这次失败可能是找错攻略了。”吴梓说。某种意义上，AI面试的确类似考试，是对求职者在一系列客观维度上进行的量化考核。那么，AI面试会让面试变得愈发“应试化”吗？
“考虑到成本和效率，AI面试将是人力资源行业的大势所趋。一旦‘技术奇点’到来，AI面试很快就会迅速铺开乃至成为主流，出现专门针对的AI面试的‘面经’不足为怪。”在丁瑞看来，无论是面对面的真人面试还是远程的AI面试，都存在“真题”泄露的问题。站在招聘者的角度，唯有通过不断扩充“题库”以及不断提升产品能力，才能避免所谓面试攻略被轻易发现。丁瑞表示，以讯飞的产品为例，针对不同行业、不同岗位，都设计有不同的模型作为AI的评判标准，目前在网上流传的“面经”并不足以实现一招鲜吃遍天。
王海同样认为并不需要过多担心AI介入造成面试“应试化”的问题。他认为，面试的最终目的是“真实了解一个人”。在面试这件事情上，人工智能只是辅助：“在求职过程中，你的真正对手始终是AI背后的真人HR。机器或许可以‘被攻略’，但‘攻略’一个活生生的人，显然没那么简单。”
“招聘是个双向奔赴的过程，没拿到工作，本质上并不是因为AI拒绝了你，而是企业拒绝了你。与其花心思研究怎么对付AI，不如多花点时间提升自己的能力。”王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