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酸没了，那些花钱买核酸检测证的人该何去何从？
撰文 | 王枻坤
编辑 | 马 路
自12月7日国务院发布“新十条”以来，各地纷纷跟进防疫政策，除特殊场所之外，进入商超、办公楼等公共场所不要求提供核酸证明，定期的核酸检测正在成为历史。
与之共同淡出大众视野的是核酸采样员。这一职业曾经因需求旺盛、待遇优厚，吸引无数人加入其中。由此甚至催生出专门的培训机构和中介，在巨大的惯性之下，相关机构的招生贴至今依旧在网上活跃。
#01
入局：750元买下核酸检测证书
赵柯是众多考“核酸采样员证”学员里的一个。此前，他从事的是房产销售。疫情带给地产业冲击巨大，业绩在淘汰边缘的赵柯最终选择了辞职。
今年5月，北京实行常态化核酸后，核酸检测员的需求剧增，赵柯萌生了成为一名核酸检测员的想法。了解到想要应聘需要有基本的证书之后，赵柯开始在网上搜寻相关资料，不少培训机构都打着“包过包发证”的噱头吸引学员。
斟酌再三后，赵柯选择了一家价格适中的培训机构。报名成功后，机构并未通知他进行线下培训，而是直接在网站上进行学习、考试，主要包括了解物品的名称、用途、如何处理等，均是一些十分基础的知识考核。
▲ 图｜网站学习界面
不到一周时间，赵柯拿到了所谓的“核酸采样员证”。当他拿着证书去检测机构应聘时，却被告知证书并不具备效力，所谓的培训机构并没有资格颁发此类证书。
赵柯询问机构的客服，得到的答复是“别的学员可以使用”。当赵柯再据理力争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机构老师拉黑。
据相关人士介绍，核酸采样、核酸检测的培训对象是医疗机构医疗、护理及辅助岗位工作人员，本科院校医学类、技工院校、中高等职业学校医药卫生大类相关专业的学生。环境与物品消毒、公共场所卫生管理员的培训对象则是企事业单位、社区相关工作人员、院校学生、志愿者和其他符合条件的人员。
卫生健康委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也曾公开回应，“目前的培训是针对医疗机构、医学院来开展的，不针对个人，现在个人没有途径（参加），社会上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培训。”
但目前，依旧有不少打着“核酸业务培训”旗号的机构在网络上活跃。在小红书、抖音等内容平台搜索关键词“核酸采样员”，会发现其中不少是机构的“导流贴”。一家名为“中关村创享人力资源大数据联盟”的机构声称，只要花费750元，就可以获得“受益终身”的核酸检测证书。
▲ 图｜学员与机构人员的聊天记录
当被问及该机构是否有权利颁发核酸检测证书、该证书是否能被检测机构承认时，机构负责人回答得非常模棱两可，称“只是帮忙解决授课的问题，证书不是由我们发放。”
核酸检测的课程只要缴费后，能凭借自己的身份证号在专门的网站学习。课程分两门，一门专业课，一门公开课，可以自行分配学习时间。据机构老师介绍，长则两三天，短则半天就可以学完所有课程。
#02
出局：从核酸员到卖药员
曾经在核酸检测一线的龙宇向我们介绍说，如果从业者想要考取PCR证书，第一步是要由具备开展PCR实验资质的医院检验科为考生报名，才能继续开展后续工作。他以此推断，网络上花费上千元就能办理PCR证书的机构，99%是骗人的。
龙宇毕业于山东的一所专科学校，学习的是检测专业。毕业以后，一直在家乡的一家医院做检测员。一次来北京探亲的机会，偶然看到了兼职核酸检测员的招聘启事，丰厚的待遇让龙宇有些心动。
作为专业的检测员，龙宇证件齐全，经受过专业的培训。按照招聘要求，最高可以拿到120元的时薪。如果按照一天的工作时长10小时计算，一天下来就能赚1000多，一个月到手可以达到两三万。
龙宇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向医院申请了停薪留职，准备在北京待一段时间。2022年2月，26岁的龙宇成为了一名核酸检测员。
这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一天十多个小时不停捅喉咙、掰棉签，每个人的手指几乎都要被磨出血。
在一次支援上海的出差中，龙宇凌晨出发，到达上海时天还未亮，回酒店短暂休息后便直接投入到工作中。从早上八点一直干到晚上十点，连续不停地工作了14个小时。下班之后，防护服没来得及脱就直接在大巴上睡着了。
今年6月，各个省会和千万级人口以上的城市建立起步行15分钟核酸采样圈，“72小时内核酸检测绿码”成为人们日常生活、出行的标配，核酸采样员再一次迎来了热度。而经过几个月捶打，龙宇却选择了离开这一行业。
除了工作强度较大外，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从业者良莠不齐的行业乱象。
核酸检测本身是一项对从业有着专业技能要求的工作，但在人员需求量激增，大量没有毫无医学背景和从业经验的人也混进其中。
龙宇所在小组的领导甚至把自己的姐夫拉了进来，而这位“姐夫”始终分不清处理液和反应液分别该如何处理。
对于此前频繁出现“核酸检测结果事故”，龙宇说，人员管理乱象是产生此类问题的诱因之一。
在核酸检测行业最火热的时候，龙宇选择了退出。此后，他时不时在朋友圈里售卖九价疫苗。但他总能踩准疫情风向变动的脉搏，12月初，常态化核酸取消之前，龙宇又开始卖起了抗原试剂、N95口罩。第一波感染高峰到来时，他又卖起了莲花清瘟。
▲ 图｜龙宇的朋友圈
#03
核酸何去何从
随着疫情防控政策持续调整优化，核酸检测的实际需求量正在萎缩。有媒体统计，截至2022年12月5日，全国至少已有48个城市宣布，除养老院、医院等特殊场所，其他公共场所均不再查验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另外，浙江省、江西省等地宣布不再开展常态化核酸检测。
尽管如此，现在许多机构和公司依然没有停止对核酸检测人员的招聘，在BOSS直聘、猎聘等招聘平台上，搜索“核酸检测员”依然能弹出大量的招聘信息。
大部分招聘单位为人力资源公司，也有一些为检验所或生物公司。几乎所有招聘方都要求应聘者持有护士证、医师证或采样员证。有些还要求仅有采样员证的应聘者具有临床医学或护理专业背景。
赵柯表示，他所报名的培训机构仍在招生，依旧不缺一心只想扑入核酸事业的年轻人。中关村创享人力资源大数据联盟的负责人也表示，最近也会有报名的学员，但相较于之前少了很多。
在新冠疫情完全消失之前，“核酸检测员”这一职业凭借三年积累下的惯性仍旧能够维持一定热度。只不过，现在上船的人已经享受不到太多的红利。此前大量涌入的从业者，在疫情政策调整后会出现明显的人才溢出，人员待遇和发展也会迎来一波新的市场标定。
现在去考“核酸采样员”，无异于21世纪初去学修BB机。
一位山西网友在网上分享了自己的故事。11月底，她花费2000元参加了某机构组织的新冠肺炎核酸采样培训，并成功考取了“核酸采样员证书”，结果面临的是“还未上岗就要失业”的局面。有网友将其称之为“中国最后一个太监”。
“刚噶了，大清就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