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个产科病区40多个孕产妇中，90%以上都是感染者，未感染的孕产妇反倒是极少数”，作为广州市重症孕产妇救治中心所在地，广医三院产科在12月中下旬经历了孕产妇大面积感染、医护带病连轴转的两周。
怎样应对重症风险增加的压力？怎样在医护减员的情况下维持病区正常运转？怎样解决“阴阳交叉”带来的医患沟通问题？这些问题成为新冠冲击下产科医护面临的最大挑战。
广医三院产科护士站的体温计。
承压：孕产妇大面积感染 重症风险增加
自12月初疫情防控政策调整以来，广医三院收治感染新冠的孕产妇越来越多。“12月产科收治阳性患者占比逐日增加，在12月25日达到顶峰，收治总人数为110人，其中90人为阳性，占比81.82%”，广医三院妇产科护士长陈云介绍，“最高峰时，产房一天分娩的十几位产妇都是阳性。”
“我们临床发现，九成以上的孕产妇感染后都有症状，主要表现为发热、咳嗽、肌肉酸痛、乏力等，”广医三院产科副主任贺芳主任介绍，由于高热，不少孕产妇出现胎心异常，甚至发生急性胎儿窘迫，胎儿早产、流产、剖宫产的概率增加。
孕产妇新冠病毒感染给临床救治带来新的压力和挑战，贺芳介绍，孕产妇感染新冠病毒后重症的风险可能是普通人群的2倍，对于那些妊娠合并高血压、高龄、糖尿病、心脏病等基础疾病的孕产妇，感染会增加这类孕产妇重症的风险。
家住外地的小君（化名）今年34岁，患有多年糖尿病，需长期使用胰岛素控制血糖。去年7月，小君经过试管婴儿技术怀上双胞胎。12月中旬，孕25周的小君突然出现高热，还伴有气促、呼吸困难等症状，最高体温甚至高达40度，12月18日，原本想在家熬一熬的她被家人紧急送到当地医院就诊。在外院就诊时，小君被确诊为新冠病毒感染，经补液、吸氧后没有明显改善，为求进一步治疗，小君经历了第一次转院。
12月20日第一次转院时，小君已神志不清、意识障碍，甚至出现心跳呼吸骤停，外院为其紧急实施心肺复苏，并予以ECMO治疗，此时小君腹中的双胎已无生机。由于病情危重，21日凌晨，小君被紧急转来广医三院广州重症孕产妇救治中心。
“患者转来的时候病情已十分危重，重症肺炎、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急性心力衰竭，且刚经历双胎妊娠流产，”贺芳主任介绍：“有糖尿病基础疾病的孕产妇本就属于高危人群，新冠病毒感染加重了重症的程度，因此我们建议，这类孕产妇一旦感染是需要更加密切的监护。”幸运的是，在广医三院经过治疗，小君双肺的情况已有明显改善，意识也逐渐恢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来之不易的双胎不幸流产，小君深感痛心。
广医三院产科三区是该院“妊娠合并糖尿病治疗专区”，特殊时期，为了协助“糖妈妈”们更好地管理血糖、管理自身健康，安全、顺利迎接宝宝的到来，产科三区的医护人员组建线上答疑群，24小时在线答疑、密切关注“糖妈妈”们的感染、饮食和孕期保健情况。而为了减少孕妈妈来院交叉感染的几率，从11月开始，广医三院荔湾院区与黄埔院区两个院区的产科便开通了线上问诊平台，由专业产科医生在线为孕妈妈提供免费咨询服务。
广医三院产科，产妇的新生宝宝正在熟睡中。
坚守：“停不下来”的产科 医护带病连轴转
在孕产妇感染增加工作难度和强度的同时，医护人员也面临感染，但产科却不能停下来，因为孕产妇分娩必须随时待命。
广医三院高危产科的护理团队共有17人，每天起码7个护士在岗才能维持病区的正常运转。但随着感染高峰的冲击，12月中下旬，护士们相继感染，减员严重。“护士们陆续感染，到目前为止整个病区只有一个护士没阳了”，广医三院高危产科护士长刘冰介绍，“我自己也感染了，还在发着低烧就回来上班了，因为病区住满了病人，特别是重病人多，不放心”。
像刘冰护士长这样带病上班的护理人员不在少数，病区缺人手，不少护士还发着低烧，但知道科室缺人手，没等护士长开口，就主动回来顶班。“一般情况下感染了新冠需要充足的休息，我也让姑娘们该休息就休息，但我们的姑娘知道科里缺人，能回来上班的都主动回来了，大家都不容易。”
产科的医生团队也同样“停不下来”。谈起感染最高峰时的经历，广医三院产科副主任贺芳记忆深刻，“平常我们这层加上规陪的医生有二十多个人，病毒来了，倒了一大片；最艰难的时候，我们六七个人承包整个病区，连值班都排不了，我们几个人就白天晚上轮着来，硬是撑过了那两周。”
频繁的交接班、查房、出门诊……12月12-25日是科室最忙碌的两周，贺芳主任当时也在带病上班。“我其实17号就开始发烧了，但19号我就回来上班了，现在回想起来，在那种身体状态下，对病人的处理完全出于职业的本能。”
广医三院产科副主任贺芳在查房。
矛盾：“阴阳交叉”带来的医患沟通问题
为应对日益增多的感染医患，广医三院产科各病区采取分区收治，分为“阴”区和“阳”区。在高危产科，最严重的时候病区80%的患者都是“阳”的。在护士站里有一块白板，记录着所有住院患者的“阴阳”情况。
“阴阳交叉”的住院病房，难免会带来一系列的医患沟通问题。
刘冰护长记得，一位孕妇刚办理完住院，便吵着要换病房。只因她所在的病房隔壁就是“阳”区，这位孕妇害怕被感染新冠。“一般来说，为保证患者信息安全不会答应换床位的需求，但考虑到她的病情有可能随时需要抢救，床位靠里推进推出不太方便，便答应了她”，刘冰护长说道。
最终，这位孕妇换到了她想要的房间，但同病房的病友开始投诉她调来调去增加了自己感染的风险。“现在‘阳’的孕产妇是大多数，住在同一层的未感染的孕产妇心态会比较紧张，特别是刚放开的时候，这个我们也能理解，会经常跟她们沟通加以安抚和引导。”刘冰护长说道。
在贺芳主任的门诊，也遇到过让她略感委屈的事情。12月下旬，门诊来了一位“怒气冲冲”的孕妈，“你们医生都是带病上班，万一传染给我怎么办？”。原来，这位孕妈必须定期来医院复查，但当时医院较高的感染风险让这位孕妈担心焦虑。“那段日子，我们医护人员百分之八九十都阳了，如果都不回来上班，那其他病人怎么办，”谈起这件事情，贺芳主任十分无奈，“到底什么样是安全的，是保证一百个人及时得到救治更安全，还是保住来就诊的少数患者不被感染才安全？”
新冠病毒感染加重了孕产妇的焦虑与紧张情绪，这些医患沟通的新问题都源于此，医者能做的，除了一如既往专业的救治，只有给予患者更多理解，也予以更多情感支持和心理安慰。
“希望患者们出现异常情况时，不要因为害怕被感染而不来医院，以免延误救治”，贺芳主任说。
好在，随着“阳康”的同事陆续返岗，产科门诊与病房已恢复正常运转。
工作中的广医三院高危产科护士长刘冰
全力保障“应收尽收” 医患携手共度难关
12月18日的晚上，孕36周+的小依（化名）在家做胎心监护时发现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胎心特别快，跳到了两百多。感觉不对劲的小依马上和家人来到广医三院，第二天小依就出现发热的症状，并确诊了新冠病毒感染。“当得知我阳了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担心！因为预产期快到了，害怕肚子里的宝宝受到影响”。住院期间，在广医三院产科医护的悉心救治下，小依新冠的症状逐渐缓解，宝宝胎心也恢复了正常，胎儿健康并未受到影响。
1月3日，由于胎位不正，孕39周的小依在广医三院剖宫产下女儿。产后，还未完全“阳康”的小依不时咳嗽，剖宫产的伤口让每一次咳嗽都像刀割一样，但小依说：“看到宝宝睡得这么香，我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作为广州重症孕产妇救治中心，在新冠病毒感染特殊时期，医院全力保障孕产妇入院“应收尽收”，该院ICU也在床位上优先向孕产妇倾斜，“孕产妇的健康关系两个生命的安全，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幸福，我们作为救治中心，有责任保障来院每个孕产妇的生命健康”。
随着2023年的到来，广州第一波感染高峰已逐渐过去。广医三院产科医护表示，将继续守护母婴安康，在坚守中迎接新生。
广医三院，记录病区新冠感染情况的白板
提醒：28周以上孕妇 仍应及时产检
近期以来，随着收治入院的新冠病毒感染孕产妇增多，广医三院产科对这类孕产妇的生命监护更加严密：“我们要求对感染的孕产妇，除了监测呼吸、心率、血压、脉搏等生命体征外，还要密切监测氧饱和度，因为氧合不够会增加重症的风险。”
贺芳主任建议，当前孕妈妈都应密切关注自身是否感染新冠，没有打过疫苗、患有高血压、糖尿病、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基础病的孕产妇更需格外注意。
在感染高峰期时，孕早、中期如确定宫内孕，无阴道出血、腹痛等异常情况，也无特定检查（如唐筛、系统超声排畸等），可与产科医师协商适当延后产检时间。但是，对于有妊娠合并症或并发症及28周以上妊娠晚期孕妇，应及时产检。
此外，孕妇若出现突发异常状况，如阴道流血、阴道流液、腹痛、胎动频繁或过少等，以及感染新冠后，自测血氧饱和度低于95%，或出现呼吸频率明显加快、呼吸困难、持续胸闷、心悸等症状时，应立刻就诊。
采写：南都记者李文 通讯员张迅恺 白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