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9月8日电 9月8日,《新华每日电讯》发表题为《“我在中戏学相声”》的报道。
这个暑假,台北姑娘小潘过得很充实。看了几场话剧、音乐剧,每天坚持运动,最重要的是,雷打不动地完成暑假作业——练绕口令。她要练的绕口令难度远在“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之上,是专门给相声演员“磨嘴皮子”用的,汉语拼音中的每个声母和韵母都有对应的段落,每段二三十个字不等,一整套下来大概千字有余。按台词老师的要求,小潘要在3分半内背完全套绕口令。“‘嘣嘣嘣嘣’不能停,完成时间还要不断缩短,所以只能每天练、每天背,一天不练就背不全,或者嘴跟不上脑子……”
小潘是中央戏剧学院“曲艺相声创作表演”本科班的首届学员,新学期回到北京,她已经从大一新生变成了大二师姐。
任课老师刘俊杰(左一)、王彤(左二)点评曲艺相声本科班生的基本功。 中央戏剧学院供图
最古老的艺术,最年轻的“户口”
“哎,小潘你是台湾来的,《地理图》你熟悉吗?”
“咱俩今天就试试,我背一段儿你背一段儿,但我可指不定在哪儿停。哎,你马上就得接上。”
……
如果不是咬字时偶尔露出一点端倪,小潘讲话几乎听不出“台湾腔”。
“该带口音的时候还是会带的。”听记者夸她普通话地道,小潘笑得眉眼弯弯。专业课上,主讲教师冯巩告诉过她,方言口音上的差异可以用在相声创作上,“包袱”就藏在反差感之中。
“不知道以为是台北的,一打听原来是东北的。”多年前,冯巩就曾在舞台上用南北方言差异为哏逗笑过观众。如今,他和一众曲艺相声界同行,正在把自己的功夫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学校园里的年轻学子们——一年前,包括小潘在内,来自全国各地的17名同学,一起考进了中央戏剧学院“曲艺相声创作表演”本科班。
和中戏其他同学一样早起出晨功,和所有初探曲艺相声门径的学徒一样练贯口、绕口令……这17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特殊”身份——2022年曲艺正式列入《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以来,首批曲艺专业本科生。
6月20日至21日,第八届全国高等院校曲艺教育峰会(下简称“峰会”)在中央戏剧学院召开。到场的除了曲艺界前辈和相关院校教师,还有穿着中戏文化衫的小潘和同学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不经意间“点明”了本届峰会的主题——“曲艺高等教育:新起点与新征程”。
锚定“新起点”的重要标志,是一张编号“1355”的“户籍卡”——曲艺的专业、学科编码。17名青年学子,正是第一批在“户口”上留下名字的人。
作为中华民族传统说唱艺术的统称,曲艺有2000多年的悠久历史。一尊东汉说唱俑,定格了民间曲艺人“最初的笑脸”。相声大师侯宝林先生在与学者合著的《相声溯源》中提出,唐代“参军戏”里,舞台上的“参军”与“苍鹘”,一个装傻扮憨,一个戏弄调侃,可视为相声的雏形。曲艺与戏曲、小说等民间艺术相伴而生,宋代的鼓子词,元明两代的词话、评话、莲花落,清代的时调小曲、弹词、鼓词,晚清的西河大鼓、京韵大鼓和逐渐成熟的相声……直到今天,曲艺百花园中,仍有500多个曲种传世,其中有127种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相声、评书、鼓曲、东北二人转、苏州评弹等观众耳熟能详的艺术形式。
22年前,在冯巩等曲艺界人士的倡导下,首届相声创作表演大专班在中戏开设。贾玲、梁超、潘斌龙、贾旭明……都是那时进入学院学习的。中央戏剧学院文学系教授、2022级曲艺相声创作表演本科班负责教师周泉教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一提到曲艺,他就难掩激动,“我们常说‘文化自信’,像曲艺说唱艺术,是咱们自己的传统文化精粹,把它研究明白了,好好传承下去,就是自信的底气!”
“曲艺是具有重大传承意义的‘绝学’。”中央戏剧学院院长郝戎同样对曲艺艺术情愫极深,在他看来,要将这门绝学“研究明白、好好传承”,并不容易。
“口头文学”“语言艺术”“百戏之母”“文艺轻骑兵”……曲艺头顶的光环不少。但因为源于民间、曲种庞杂、形式多样,有共同特征却没有形成完整统一的体系,多年来,曲艺这位艺术家族“老大哥”,迟迟未能跻身我国《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
“我们在曲协的支持下,坚定地推动曲艺进入本科专业目录,最大的底气是,老百姓太喜欢这门艺术了!”郝戎院长谈起多年来执着于给曲艺“上户口”的初心,“曲艺有最广泛的群众基础,有强大的生命力,可以说是群众最喜闻乐见的传统艺术形式。”但单纯依靠“家传私授”“口传心授”“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模式,显然不利于曲种的传承和现代化曲艺人才的培养。郝戎认为,重视这新颁的“户口”,就是为了“把曲艺纳入高校本科教学系统,探索既符合曲艺艺术特色,也遵循现代艺术教学规律的现代化曲艺表演人才培养体制和体系,让曲艺专业在传承中创新,继承中发展”。
推动曲艺走进高校,拿下高等教育的“户口”,更是几代曲艺人的夙愿。
1980年6月,曲艺大师侯宝林被聘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客座教授。因为在表演艺术、语言学等领域的研究和贡献,这位只上过三年小学的艺术家,曾登上中央戏剧学院、辽宁大学等高校的讲台。但多年来,老人一直有个心愿未了:什么时候能在专门教相声曲艺的大学课堂上讲讲课?
2001年,中戏相声大专班开始招生。周泉还记得,推动者兼主讲教师冯巩当时就激动地表示,曲艺相声进入大学是前所未有的,将在中国相声史、曲艺史上留下光辉的一笔。当年的大专班如今成了观众眼中的明星班,不能不说是一次有益的探索,但毕竟学制较短、学科更重视实践,距离建立成熟的曲艺专业教学和学科研究体系还有一段路要走。
近10年来,曲艺界人士从未停下追梦的脚步。在曲协的推动下,文艺界政协委员连续4年向全国政协提交有关曲艺高等教育学科建设方面的提案,联名呼吁解决曲艺的本科“户口”问题。首批12本全国高等院校曲艺本科系列教材,汇聚名家心血,一字一句整整编了8年。当课本终于付梓,数位为之伏案著述的编委已经驾鹤西去……
2022年,当《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上终于多了一个编号1355的“戏曲与曲艺”专业。所有为这张“户籍卡”奔走努力过的人,无不欢欣鼓舞。
“我们曲艺人圆梦了,在学科建设上取得了一个重大突破。”中国曲协分党组成员、秘书长黄群话不多,但字字郑重。
曲艺相声本科班拥有堪称“华丽”的专业课教师阵容:冯巩依然担任专业课主讲教师,此外还有刘俊杰、李伟健、王彤等相声观众熟悉的面孔。“冯巩老师给学生‘说活’(相声术语,指导表演、创作)精彩生动,全身都动起来了!”教学小组认为,传统的口传心授有其符合相声规律的独特性,但更应针对不同学生的个性,结合传统曲艺相声特性和现代艺术教学规律,摸索出新的道路。
“每位老师都有自己的风格,都不太一样,我都挺喜欢的。”小潘说,刘俊杰老师会给她和搭档讲“垫话”怎么写,怎么从捧逗拌嘴,过渡到成语接龙。来自山西的关一是小潘的固定搭档,童年时就对相声曲艺很感兴趣。之所以没有选择传统的拜师学艺之路,而是考进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曲艺相声本科班,是因为“传统的师徒制虽然有好处,但在这个新时代,要发展,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
养成创作的意识、反映现实的意识
对于孩子来说,上户口是人生长旅的起点;对于2000多岁的曲艺来说,上“户口”是里程碑、转折点,更是新征程的开端。当古老的绝学成为最年轻的专业,曲艺未来的学科建设任重而道远。
创作过《红高粱模特队》《过河》《不差钱》等经典小品的著名剧作家崔凯,同时也是中国曲协曲艺教育与学科建设委员会主任。峰会上,他分享了对于曲艺高等教育的思考。“曲艺高等教育的目的,不是培养传统意义上的从业艺人。”谈及学科建设的前景,崔凯直言,如何通过科学、规范的教学安排,提升曲艺专业本科生的创作创新能力,让他们不仅学会表演,还能写出精彩的相声、小品,甚至尝试创作难度更高的韵文类鼓词、唱词,成为适应新时代曲艺发展需求的专业人才,是摆在曲艺教育者面前的一大难题。
另一个让崔凯“深感压力重重”的问题,是曲艺理论研究成果难以支撑学科建设。如今,虽然曲艺已经拿到了培养硕士、博士的“准生证”,但受限于目前的理论研究水平,在国内高校中还没有设置曲艺专业的硕士、博士学位点。
针对这些痛点,一线教育工作者也正在进行多种探索。中戏首届相声创作表演本科班的主干课程当然是相声创作表演,也有其他的曲种作为辅助。一年级就是传统的基本功训练,以及创作表演的能力、幽默素质的培养,三者同时进行,相得益彰。
“创作是表演的基础,表演者能够创作才能走得更远。”周泉还记得,本科班开学不久,冯巩老师就向学生反复强调这样的理念。“首先基本功要扎实,绕口令你得练,报菜名、地理图、八扇屏……这些传统的贯口你得会。在此基础上,能不能有一些初步的创新和探索?传统的段子掌握了,能不能根据其中包含的规律,反映你自己的生活?”这些基本的量化会直接促进质的飞跃,“不是要求一年就写出很成熟的东西,但要养成这种创作的意识、反映现实的意识。”
“此前,许多人认为曲艺就是‘摆摊儿撂地起家,有什么好研究的’。”周泉认为,正是对曲艺艺术学术和理论价值的轻视,限制了曲艺研究的发展。比如马三立的代表作之一《今晚十点钟开始》:这段创作于上世纪50年代的对口相声,直到现在依然能让不少“拖延症”患者“对号入座”。“影视表演、话剧表演塑造人物需要依靠大量的服装、道具、布景,而相声演员就靠一张嘴,快速地进入人物又快速跳出,这里面就有好多戏剧理论和规律可以总结。”
对于曲艺的研究价值和学科发展前景,郝戎院长同样信心满满。“相声讲究说学逗唱,话剧表演强调声台形表。当年中戏老院长欧阳予倩先生就很重视表演教学中的嘴上功夫。他说,话剧话剧,台词是基础,在这方面应尤其向传统戏曲曲艺学习,学习吐字归音,学习说唱艺术中语言和曲调的结合。”郝戎告诉记者,“戏剧是舶来品,传入中国百年来一直受到我们的曲艺戏曲这些传统舞台艺术的滋养,甚至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被改造了,要论述‘中国演剧体系’,没有曲艺这块版图是不完整的;高校的艺术学科一直是戏剧、戏曲、影视三足鼎立,少了曲艺,也是不完整的。”因此,无论从艺术价值还是研究价值上看,曲艺的地位都理应得到重视,“在本科的教育教学层次之上,中戏将来还要培养曲艺的专业硕士、博士,我们有诸多的构想。”
不止中戏校方,对于下一步如何加强曲艺的学科建设,曲协也已经有了具体的方案。黄群将之总结为三个“高”。他向记者解释:“第一个‘高’,应该协助高校组建一支高质量的教科研师资队伍,夯实基础;第二个‘高’,应该不断总结研究,逐渐推出一批高精尖曲艺理论,为曲艺的话语体系建设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第三个‘高’,是需要高素质的复合型学科带头人,由曲协积极配合高校,深度融入到教学工作中,双方加强合作,达到共赢。”
最闪亮的日子,我们学相声
周泉至今还记得20多年前,贾玲参加大专班招生考试时表演的是一段诗朗诵《静夜思》。孩子都会背的唐诗,开头几句也念得平平无奇,到了最后的“低头思故乡”,贾玲模仿罗丹的雕塑《思想者》,做了个托腮的动作,一下子把评委们逗笑了,考场的气氛放松下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设计,让在场的考官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幽默的素质”。以这个动作为开端,后来创下国内影史票房纪录的女导演,开启了她“说学逗唱”的喜剧人生。
当年大专班学制较短,课程要被“浓缩”在两年的时间里,虽然不一定说过相声,但很多学生报考前已经有了相关从业经验,潘斌龙就在部队演过喜剧小品。而像贾玲这样“一张白纸”的高中应届毕业生,占比不算太大。
到了2022年,第一届曲艺相声本科班招生时,老师们看重的除了曲艺基本功,依然是“创作的意识”和“幽默的素质”。只不过这一次,4年的本科学制和“从零开始”的教学安排,给了向往曲艺相声的“白纸”们更多机会,也给这个“初生”的本科班带来更多的可能性——贾玲们的先例已经证明,具备素质的高中生,经过培养是可以成材的。
“报名的大概有1500多人,以应届高中毕业生为主,有的之前也学过曲艺。”据周泉介绍,后来的班长小石在陕西快板、戏曲、鼓曲等方面都有一定基础,关一入学前也学过几年快板,在考场上表现得更自如。“但我们对考生有没有特长不做硬性要求。”周泉说,那些上过艺考培训班,经过“高强度”应试训练的考生,反而可能因为程式化、套路化的表演习惯而在考试中铩羽,“还是要自然、要有可塑性,不能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就像个老演员一样模式化,好像给自己包了一层硬壳。”招生组有个共识:比起在白纸上书写,想打破那层硬壳要困难得多。
小潘和关一在课堂上表演。受访者供图
“中戏要考即兴命题表演,但考曲艺相声班,前面还要加上‘幽默’两个字。”小潘靠一段幽默小品“取快递”叩开了中戏的大门:“我融合了一点方言进去,说着说着闽南话就跑出来了。”一提自己的创作,小潘便眉飞色舞起来,满脸都写着“热爱”。她的妈妈是越剧演员,至今还在台湾给社区里的老人教授越剧基本功,还和同仁一起用越剧动作编创出一套健康操。小潘看着妈妈的手眼身法步长大,就这样与戏曲曲艺结下深深的缘分。
教学小组的老师对小潘的眼神和姿态印象深刻。虽然她个子不高,又是南方姑娘,讲话带点口音,和相声演员的台词标准有差距,但是冯巩和其他来自曲艺表演、教学一线的招生老师都觉得,这个台湾女生具备幽默素质,将来或许可以成为一粒曲艺相声的种子,在宝岛生根发芽。
按照“老观念”,女性是很难登上相声舞台的,但在首届曲艺相声表演创作本科班,男女生比例并不悬殊。周泉认为,只要有好作品,女性说相声同样可以展现出幽默的力量和风采,也是对相声表演的一种创新。“已有的几百段传统节目是基本功,学生要掌握,但相声艺术不能躺在那几百段上睡大觉,成为博物馆艺术,而是继承传统的技法和现实精神,不断创作创新,宁要不完善的新,也不要完善的旧。这是冯巩老师一贯坚持的。”
就这样,男生、女生,北方的、南方的,学过的、没学过的,“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高校招生模式,“有教无类”发挥个性的教学理念让更多有潜力的年轻人被发现,成为绝学的传承者。一年艰苦的学习,教学小组更坚定了当初的选择,“我们看人看得还是很准的,方向还是正确的。”这些“百里挑一”筛选出来的学生,已经初显相声表演者的基本功、幽默潜力和创作表演的意识。
家人跟小潘通电话,发现女儿的台湾腔里带上了“京味儿”。口音的变化不算什么,《地理图》这样经典的“贯儿”,小潘也背得滚瓜烂熟。她是班里最早掌握这段贯口的两个女生之一,指导老师李伟建给她俩“说活”,让她们尝试着把贯口变成一个相声小段儿。
两个女生花了不少心思,琢磨怎样划分段落,找到节奏感,既不破坏贯口的连贯性,又能找到那种猝不及防,“‘啪’地一下,把下面的内容甩给对方”的“紧张感”。老师带着她们磨了很多遍,最后的演出效果不错。
按照相声以对口为主的规律,教学小组从大一开始就根据学生个性、表演特点,给他们安排了固定搭档。“这个搭档关系要维持4年,让捧哏逗哏一起成长,培养那种‘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话不能掉在地上’的默契。”教学小组认为。
“相声演员就是观察生活。”而观察生活,也是中戏学子的基本功、必修课。创新和创作也来自观察生活,“我总跟我们的学生说,什么是成功,用你的表演把你的同龄人‘挽住’就算是成功了。”周泉特别喜欢用“挽住”这个动词,而不是更常见的“留住”。比起后者,“挽住”带有更强的主动性——曲艺是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无论相声还是其他曲种都源自民间,而主动创新、伸出手去拥抱当下的现实生活,才是其永葆活力的法宝。
放暑假之前,2022级曲艺相声创作表演班做了一场汇报演出,主题就叫“观察生活汇报”。打开节目单,《卖菜大叔》《广场舞大妈与卖菜小伙》《奶奶的爱情观》……每一个节目都展示着普通人的喜乐,烟火气扑面而来。
既训练相声的说学逗唱,也不忘戏剧的声台形表。相声之外有其他曲种特长的学生,还有对应的老师给予指点。跟着专业老师学了一年,关一的《玲珑塔》已经“使”(相声术语,意为表演)得颇为成熟,他觉得自己当初对大学生活的设想实现了。“这个班设立的一个初衷就是要让我们从中学到一些新的东西。”
“你听曲艺班学生表演《玲珑塔》,十三层完整地说下来,嘴上的那种艺术渲染能力,说起话来的音乐性,听他的高低快慢,抑扬顿挫,轻重缓急,错落有致……”郝戎院长一年“七进”相声班,夸起这些孩子滔滔不绝。但这样的赞赏,很少当着学生的面表露,“他们现在就是打基础,太多太早的掌声容易让他们‘飘’起来。”周泉告诉记者,学校的目标是把孩子们培养成高素质的复合型曲艺人才,距离这个目标,第一批学生和曲艺这个新学科一样,要踏踏实实埋头走的路还太长。
新学期伊始,随着2023级“曲艺相声创作表演”本科班新生入学,小潘、关一在中戏校园迎来了师弟师妹。更多年轻人将从事曲艺表演视为人生选择——不管路有多长,他们都想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