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打假人王海通过网络公开举报江西某职业学校领导从学生实习中牟取巨额收入，引起公众极大关注。11月13日，涉事职业学校所在的江西省新余市通报：已由市教育局、人社局等组成联合调查组调查核实。
据极目新闻报道，王海在网络发文称，江西新能源科技职业学院的张老师无意中发现同在该校负责学生实习工作的前妻颜某某有600万元巨额存款，同时还发现了一个涉及金额数千万元的账本，记录了多家人力资源机构转账给学校多名领导的资金明细和分配比例。其中一页显示，仅一个39名学生、为期4个月的实习，就收到“管理费”近13万元，其前妻分了1.4万多元，另一名领导则分了11.4万多元。爆料人提供的银行流水也显示，从2017年来，有多家人力资源公司以“用工企业支付培养费用”的名义，频频向颜某一关系人的账户转账，金额从数千元到数万元不等。这些钱最终到了颜某某手里。
600多万的数字有点骇人听闻，从文中看这还只是院长助理分到的小头。王海的举报是否属实，有待相关部门的调查结果。不过，职业学校以组织学生实习为名，行“劳务输出”之实，从实习企业处收取费用，甚至克扣学生的实习报酬，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几年前，由于一些制造业企业招工难，职业学校学生成为一些劳务中介公司的目标。职业学校于是找到生财之道：与劳务中介合作，以实习的名义，组织学生到企业工作，收取管理费、培养费等。极目新闻的报道中，江西新能源科技职业学院一名前副院长就坦承，学生到企业实习工作，学校确实能收到一笔管理费用。
这些钱，企业当然不会白出。在一些地方，除了学校收钱，学校领导和实习带队老师个人也能分到回扣。这次事件中，爆料人提供的一页账本显示，该校学生到苏州某企业实习，每工作一小时，学生的报酬是15元，学校则可以得到4元，院长助理个人也能收到5毛钱。当然事件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调查。不过类似事件此前已有先例，2021年，贵州铝业技师学院被曝通过中介公司安排学生实习，从实习单位给学生的报酬中收取每生每月1500元至2000元不等的费用。
职校学生到企业“实习”，报酬低，劳动强度却不低。2021年，湖南临武县职中组织学生到该县一家公司实习，每天要干活11个小时。同年，湖北丹江口市汉江科技学校部分学生被学校安排到某科技企业实习，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而这些“实习”工作，往往与他们所学的专业没什么关系。计算机专业学生被安排“搬箱子”，学护理专业的被安排到美容院、发廊。这些所谓实习，其实就是纯粹的体力劳动，完全起不到提升职业技能的作用。
长时间繁重的劳动，就是成年人也受不了，更别说刚成年甚至还未成年的职校生了。不少人的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甚至有人因为疲劳工作等原因导致工伤致残。临武县职中的学生小鹏就在实习中被机器夹伤了手，导致两根手指被截肢。
在人们的印象里，普通高校大学生毕业前也都会实习，但学校通常不会组织安排，最多是提供相关信息，要学生自己联系实习单位。但职业学校不同。职业教育法规要求学生“应当”参加实习实训，实习经历就成了职校学生毕业的必要条件。一些职校拿着毕业证这一尚方宝剑，逼着学生参加学校组织的“实习”，“不去实习就不给毕业证”，实习时间太短，不能为学校带来足够“价值“”，也不行。
职业学校大多数是中专层次，招收初中毕业生。因为中考“五五分流”，有大约一半初中毕业生要上职校。这些学生大多才十五六岁，刚刚结束更侧重管束的教育阶段，心智并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相对于这些稚嫩的学生，学校、老师无疑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这些权力，在一些学校和老师手里就异变成了割学生韭菜的镰刀。这些学校，不是想着怎么提高教学质量，教会学生真正的职业技能，而是挖空心思想怎么能在学生身上压榨出更多的油水。
这样的职业教育，难怪家长和学生们弃之如敝履。要搞好职业教育，首先要打破这种畸形的权力格局，让职业学校回归教育服务提供者的角色。学生则可以来去自由，不被学籍束缚，如果觉得某所学校、某个专业不好，可以随时离开去其他学校或专业，只要学满足够的课程、学会足够的技能，都可以毕业。这样才会促使职业学校在教育市场展开竞争。以教学、就业质量等指标赢得学生和家长的青睐，而不是把学生当成摇钱树和待割的羔羊。
辛省志
责编 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