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位985女大学生因应聘胖东来没有入围而发视频吐槽，引发关注。她说：胖东来真的太卷了，相当于151:1的招录比。我的条件是25岁，985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本科，有3年食品零售超市行业的工作经验，河南新乡人，没想到最后连面试都进不去……
对此，胖东来工作人员回应称：一、她是有三年从事食品零售的经验，但并不是食品生产，言下之意是工作经验不符；二、胖东来对企业文化理念有要求，言下之意求职者不甚匹配；三、挑选时候优中选优，不能说人家不优秀，只能说有更合适的，（通过的209人）也还需进行面试，还要再筛选下去一部分人。
对这个问题应该怎么看？首先，一个大背景是，因为在招聘过程中会遇到各式人等，某些人可能会偷偷录音录像，事后写小作文，对企业提出各种指控，如“性别歧视”“第一学历歧视”“年龄歧视”等，企业招聘时越来越小心，发展出各种标准操作与话术，真实的拒绝理由是A，说出来的理由是更能被接受的B，以避免面临可能的合规风险及卷入风口浪尖、成为新闻事件的主角。
坦率讲，胖东来为什么没让这位985本科女大学生入围，我们并不知道具体原因。求职者认为自己专业对口，企业说工作经验不符，谁都没有错，但企业有最终决定权。诉诸更软性的企业文化理念，求职者很难驳斥。至于“优中选优”，言下之意，你优秀，但人家更优秀，更好的话术是不谈优秀与否，只谈合适与否。
其次，招聘什么样的人，是企业用人与经营自主权的体现。招的人不对，企业自身会蒙受损失。让企业展示真实的用人偏好，是社会成本最低的方式。
如果个人生产力是唯一或最主要的用人考量因素，那么企业要招收的员工当是其他条件相同下产出效率最高的。企业所参考的学历其实是产出效率的替代指标。
高考是智力、能力的遴选与排序。985本科被认为与拥有不错的智力、能力是高度相关的。当然，985本也不一定能力高，非985本也不一定能力低，所以，企业会考虑其他因素，如工作经验、个人价值观与企业匹配度等。在这个意义上，胖东来最终无论是录取了学历更亮眼（因为985也分高低），还是录取了学历不如但能力更高的求职者，都没问题。
另外，企业招聘的一些岗位，未必学历或个人生产力越高越好，长期稳定更重要。曾有学子抱怨，自己在招聘网站上写本科学历没有企业给面试邀约，改为高中学历一下子收到好多。这是因为企业觉得学历太高的人，往往只是屈尊暂时接受这一工作，自然不会沉下心来好好干，要么骑驴找马，要么筹划着考公考研，或者觉得待遇低，对管理者提各种要求，或者觉得自己很高明，不服管，对企业管理指手画脚。所以，对这些岗位来说，合适才是最重要的，高学历反而成了劣势n。
在上述新闻之下，一位网友说：我们这个破单位也有清华北大的投递简历，但是一般不发面试邀约的原因是，我们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也不会愿意留在这里的。
还有，企业的某些岗位，如销售，往往不在乎学历。金牌销售往往是企业收入最高的群体，但东西卖不出去、做不下去，可能几个月内就得走人甚至换行业。把东西卖出去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天赋，也反映个人的悟性，精准把握对方需求的痛点、对公对私都要把甲方整得很满意，在某些情况下还涉及灰色空间，学校不会教这样的内容。Street-smart与Book-smart是两种东西。
总之，985本这样的条件在就业市场上有多大的用，要看具体的行业，甚至具体的企业与岗位。一般而言，体制内的高校与研究机构，对学历是最为看重的；自由竞争行业，头部企业对学历会看重一些，此外海量的企业与岗位对学历没有那么看重。985本多少会有一些就业优势，但不宜高估。本文的由头新闻又一次印证了这一点。
最后，在前述讨论基础上，还是有必要谈一谈所谓的“第一学历歧视”。
对歧视，要区分效率歧视与非效率歧视。
效率歧视是正当的，也是挡不住的，本质上是假性歧视。两个求职者，你招了生产力更高的那个，拒绝了生产力较低的那个，前者刚好是985本，后者刚好是非985本，不能说这是“第一学历歧视”，否则企业陷入自证陷阱，只能招非985本才能自证没有歧视。
非效率歧视是说，两个求职者，你不要生产力更高的那个，却要了生产力较低的那个，前者是非985本，后者是985本。这种歧视才是真歧视。不过，自由竞争本身会约束这种歧视，因为这会给企业带来更高的成本、更低的产出，从而在市场竞争中居于不利的地位。
而所谓“第一学历歧视”，往往是一些非985本+985研的学子指责企业招聘选择了985本+985研，没有选择自己。这个话题值得商榷之处在于：指控者本人为什么要上985研呢？大概率还是因为非985本+985研比非985本+非985研有一定的就业优势。如果有人既要自己的就业优势，又要消除其他求职者的就业优势，其实是一种双标，逻辑也是分裂的。
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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