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全面放开二孩之后，有娃家庭开始跃跃欲试了。
“要不要二胎”隔三差五会成为饭桌上的焦点话题。
在老大七岁之际，上海作家毛利终究还是踏上了二胎之旅。
在《二胎记》中，毛利记录了自己从怀孕到二宝两岁之间的心路历程。她常常感叹生命的神奇，因为老二和老大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养育的感受也完全不同——
本文摘编自《二胎记》
有删减
ERTAIJI
一胎用力过猛，二胎恍然大悟！
文 / 毛利
父母往往
会对第一个小孩用力过猛
这几天，我一直在看一位动物学家写的书，名叫《所罗门王的指环》。他写得很诙谐，我经常读着读着忍不住笑出声，特别是在看到下面这段的时候：
“如果你能洞察动物的内心世界，你就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强加给宠物，不会总觉得因为主人爱它，它就必须爱主人。这样你就能读懂罗宾鸟幽暗神秘的眼神，知道它只是一直在想一个肤浅的问题：天呐，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吃到小虫子啊。”
我没什么养宠物的经验，但已经有了九年养小孩的经验，特别是最近，我第二个小孩开始慢慢从婴儿转变成一个会说话、会走路的幼儿之后，我总是忍不住感慨万千。每每看到妹妹的一些进步成长，我就像这位动物学家一样，开始洞察小孩的内心世界。
幼儿非常需要家长的关爱，你爱他、安抚他，他就会用胖胖的小手勾住你的脖子，把肥嘟嘟的小腿放在你肚子上，他全身心地爱着你。但是，切记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
小孩，真的不是你教多少、对他寄予多少希望，他就能回报给你多少的。
我在艾文身上，以惨痛的教训学到了这一点，并且经过我的观察，常常发现，父母会对第一个小孩用力过猛。不管教什么，都希望小孩能够尽快吸收。“我都这么用心了，你为什么学不会啊？”
一个朋友抱怨说，在老大身上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每次都被老大气得半死；在老二身上没花什么功夫，都是管老大的时候捎带管管老二，老二却优秀得让她大呼意外。我甚至怀疑古人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是来形容养老大和养老二的区别的。
我生第一个小孩的时候还年轻，当时心高气傲，有个特别简单的想法：如果我父母那样的水平都能培育出我这样的大人，那么我培养出一个比我又强一点的小孩，这再正常不过了吧？
做的第一件错误的事，是一岁多的时候送儿子去早教。早教中心的人都说，一岁多已经有点晚了，错过智力开发关键期了。按照他们的说法，尽早送过来，尽早开发，智力这玩意就能被开采得多一点。但是艾文每次一进课堂都哇哇大哭，那时我以为他怕生，后来才知道，这是典型的分离焦虑，在高敏感、高需求孩子身上很常见。上了两三节课后，我妈说：“退费吧，他什么都不懂。”我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如释重负。
怎么说呢？我在艾文身上投射了很多希望：希望他能好好练练钢琴，别跟我小时候一样五音不全；希望他能学会打网球，做一个酷酷地在阳光下奔跑的少年；希望他成绩不用太拔尖，但至少是班里的中上水平。
在自己的小孩身上投射一些希望，实在太正常了。为人父母都是嫌自己能给的太少，创造的条件太少，哪有嫌多的？我依次带着艾文去尝试了这些希望，发现他无一能做到，因为这都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但是做父母的发现希望破灭时，总是很沮丧，对自己的育儿乃至人生产生极大怀疑：怎么回事？为啥我的孩子什么事都干不成？
小孩的兴趣爱好
不以大人的意志为转移
小孩其实是很难改变的，当一个小孩专注着他喜欢的事情时，你根本拉都拉不走。儿子三四岁的时候，非常喜欢去儿童游乐场捞鱼，一捞能捞一下午。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展露出了对自然的非凡兴趣。
按照洛伦茨的说法，一个人，只要他目睹了自然界固有的美丽，就再也无法离开。艾文很喜欢把毛毛虫捉在手上，朝我展示：“看，多漂亮的花纹啊，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不用说，我每次都吓得半死。这兴趣绝对不会是我引导的，我们家没有任何人对毛毛虫展现过如此浓厚的兴趣。
如果我早点知道，小孩的兴趣爱好是不以大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那前几年我肯定会好过很多。我还发现，当你生硬地把他拽到一个课堂，告诉他“这是为你好”，他压根不会这么觉得，也不会乖乖照做。小孩子明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只会想着一件事：天哪，我妈怎么还不放我去玩啊？
没生二胎之前，总觉得我这个妈当得有点失败，我儿子最热衷的事就是拿着网兜到处刨土。我不反对他刨土，但我希望他刨土的同时还能懂点琴棋书画。生了二胎，再次知道了，其实人类和小鸟一样，无法圈养。
我常常因为太忙，没办法好好带妹妹。跟一胎的时候拼命折腾不一样，二胎基本是放养模式。但一岁多的妹妹，不管说话还是走路，都表现得好极了。没有了大人在一旁瞎指点，她自由自在、野蛮生长。
有时她还会跟着她哥唱唱歌、跳跳舞。我想起一岁多的艾文，他那时被我放在早教班里，两眼茫然地看着早教老师唱歌跳舞，最后只能哇哇大哭。当年的我，真是何其愚蠢。
艾文很迷恋动植物，经常有人问我，怎么引导的？不不不，这跟我没一点关系，是他自己发现了花花草草的乐趣。生拉硬拽是没有用的，并且我认为，其实绝大部分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问题就是，你是否承认这是一种正当的乐趣。
洛伦茨在《所罗门王的指环》里，一开始就提到了他的父母：
“我永远都感激我的父母，他们总是很有耐心。当我还处于学生时代时，曾一次又一次地把新的宠物带回家，而且新宠物往往比之前的宠物更具有破坏力。我父母为此也只能摇摇头，或者无奈地叹口气。”
艾文也经常把家里弄得一塌糊涂，最近他痴迷蕨类植物，每天大盆换小盆，卧室里到处都是泥水和土。可以想象，我和小陈生气了多少次。直到最近，我从抱怨改成了帮他稍微弄弄土；当他说想去植物园的时候，我说“好的，去吧”；当他在一片草地里兜兜转转时，我抑制住自己，不再催促他。
艾文不可控制地沉迷在大自然中，虽然未必能变成一个动植物学家，但至少，回想起童年的时候，应该是快乐的吧？这真的是我生了二胎后才恍然大悟的育儿方式。
《二胎记》
作者 毛利
出版日期 202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