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岁男孩的童年瓦解了,在短短的一个月间。
医生这样形容这一过程:“好好的房子,有房梁、有屋顶、有瓦片,一下子全塌了。”
2020年7月,四岁男孩小树就读的上海一家私立幼儿园复学,母亲王舒雯终于觉得可以轻松点了。这是小树上幼儿园的第二年,在老师眼里,这个瘦精精的小男孩爱和大小孩玩,懂得合作与分享,大部分时间都“很乖”。
8月10日,小树在幼儿园罕见地尿床了,并无缘由地大哭。晚上,王舒雯几次询问幼儿园的遭遇,小树都拒绝回答。当晚,因为害怕床上有虫子,他几乎整晚没睡。接连三天,小树几乎在惊恐中度过,向大人描述着别人看不见的“虫子、蜘蛛”在他身边,甚至因为“枕头和床带电”不愿躺下。
一开始,家里人觉得孩子在幼儿园被“吓着了”,去找老师,看监控,可一切都很正常,老师甚至将小树所在的班级换去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
8月14日,王舒雯带儿子去了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在这家国内顶级的精神专科医院,一位年轻医生判断男孩出现了急性焦虑的症状,开了很小剂量的精神药物劳拉西泮,缓解焦虑和辅助睡眠。服药两天后,小树晚上能睡觉了,王舒雯明显感觉他“情绪吃饭说话都渐渐恢复正常”。
但只短短几日,男孩又出现了一系列无法解释的现象。
8月26日,小树开始对着空气中的“小姐姐”说话,出现了幻听和幻觉。又过了几日,他开始自言自语,时而古怪地傻笑,声音听上去让人发毛,家人问笑什么,他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到了9月初,小树关闭了他的语言通道,几乎不再主动说话,偶尔发声也只是咿咿呀呀。原本感兴趣的一切事物,奥特曼玩具、冰激凌、动画片都不再对他有吸引力了。除了惶恐不安,小树的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激惹,动不动就大哭。
9月中旬,小树的记忆开始慢慢消失,曾经熟悉的日常用品、蔬菜瓜果和简单的数字全都不认识了,更不用说之前熟记的儿歌和诗词。他大部分时间进入失神状态,被叫名字无应答。
这一切,让王舒雯全家陷入恐慌。
童年“瓦解”了
一系列离奇表现和不愿意接触外界的举动,让家人开始怀疑小树患上了自闭症,但好几位医生都给予了否定——此前小树已经可以和寻常孩子一样上幼儿园,对话、玩耍、社交都不成问题。
9月7日,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给出的诊断是发育迟缓。小树比一般四岁孩子长得瘦小,2岁半以后的生长发育尤为缓慢,但医生无法解释一系列反常症状,建议到精神专科就诊。
“可能是儿童精神分裂症,还需要进一步确诊。”这一次,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医生开出了另一种精神药物利培酮——主治精神分裂症和自闭症有关的易怒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小树接受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没有器质性病变,大脑核磁共振也看不出问题。但一切都在“偏离正常轨道”,那个原本能说会笑、会讲故事的孩子不见了,除了发呆,最常见的表现便是绕圈跑或在沙发上重复跳跃。
9月17日,一家人第三次前往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就诊。在知名自闭症专家、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儿童青少年精神科主任杜亚松的诊室里,小树可以准确指认妈妈、外婆,却无法指认爸爸,也无法完成摸鼻子等简单指令。他自顾自地玩着医生桌上的免洗洗手液,不停按压,满手都是。杜亚松让他给妈妈一点,他似乎没听见,头也没有扭动一下。
综合迄今为止的临床症状和检查结果,杜亚松给出了一个让他们至今无法理解的诊断结果:童年瓦解性障碍。
10月10日,全家人飞到广州,找到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儿童发育行为中心主任邹小兵,希望再一次找到答案。作为自闭症和儿童发育行为领域的又一权威专家,邹小兵没有否认“童年瓦解性障碍”的诊断,但随着小树症状的突然改善,他认为这更像是“自闭症合并紧张症”。
而对于王舒雯来说,祈祷小树不再退化,逐渐找回丢失的童年才是眼下最重要的目标。
(为保护患者隐私,文中王舒雯和小树为化名。)
儿童生长发育障碍(发育迟缓)是指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出现速度放慢或是顺序异常等现象。发病率在6%~8%之间。在正常的内外环境下儿童能够正常发育,一切不利于儿童生长发育的因素均可不同程度地影响其发育,从而造成儿童的生长发育迟缓。
从发现孩子发育障碍到确诊,其实这是一条漫长的问诊之路,很多家长在这条路上可能绕了一些弯路,遇到一些险坑,浪费了孩子的康复时间。
对此,广东六一儿童医院特邀专家、广州中医药大学附一院主任医师黎同明教授特别提醒:早期发现及早期诊断,是孩子康复干预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