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东方俞敏洪和衡水中学校长郗会锁来了次对谈,提出疑问:今天还要相信“高考改变命运”吗?
这个疑问其实很简单,答案就是:不能信。现在高考已经改变不了命运。
但这是真的吗?为什么?
过去
高考在过去确实改变了很多人命运,尤其是刚刚恢复高考的那几年,很有一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感觉。
那时候高考改变命运的事太多了,现在6、70岁那波专家、学者,共和国建立之初的栋梁,几乎都是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确实有点“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的味道。
而之所以那时候高考可以改变命运,是因为高等教育既承担思维系统构建,又承担了足够的知识传输,还进行了知识应用培训。最后为了保证人才不浪费,还包分配,也就是给出知识能力应用场景。
思维系统构建——保证了有足够的抽象思维能力和宏观视野建立整个社会的“游戏规则”。这相当于人工智能有了一个高级算法和数据结构;
知识传输——保证了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积累。这相当于人工智能有了大量的基础数据;
知识应用培训——保证了学到的知识能够灵活应用,适应现实生活。这相当于人工智能有各种外接设备和接口可以触达到具体的东西;
有知识能力应用场景——保证了上面三点的东西有地方可以使用、可以反馈迭代,可以产生价值。这相当于人工智能有具体应用场景,占据了生态位。
也就是说,过去的高考和高等教育是全方位培养人,培养出来的人还有明确的地方可以施展才华,这样当然能改变命运,甚至不光是改变个人命运,国家、社会的命运都会被改变。
但这一切都需要基于一个前提——
前提
前提就是:社会对人才的需求,远大于人才对社会的供给;社会对人才的要求,远低于人才对社会的贡献。
那时候只要是通过高考大学毕业,就是“天之骄子”,是因为社会对人才需求很高,是渴求人才,而且社会对人才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很多东西都是摸索着在做——经过高等教育的人摸索,总比文盲摸索要好吧?
这一摸索不要紧,表面上是走出了一条路,更深层意味着:之前的人才占据了各个领域生态位,占据了有决定权、话语权的位置,还制定了无数规章制度。
你想想看: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法律法规、国家政策,小到规则原则、制度方法,很多都是那一代大学生建立的,它们影响着现代人生活很大一部分。
那时候国家百事待兴,很多东西都没有,什么都需要从0到1,一旦建立起来就是参照的标准。
而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多少机会来制定这些东西?
现在
你以为命运是什么?无非是你的人生轨迹是什么样。
现代社会规则那么多、那么细致,人一出生就被规定好了要遵循各种规则,不遵循就要受惩罚,还怎么改变?
如果马云创业那会对金融和支付的管理像现在一样,他还搞个毛线啊?
说白了:就算觉得在改变命运,其实改来改去无非都是在各种前人制定好的规则之间切换而已。个人自己以为改变了命运,其实就像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手掌心。任你怎么跳,怎么在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相比之前那一代大学生从0到1创建规则,差得太远了。
那么高考能改变什么?
高考改变的
现在的高等教育,实际上已经很难承担本文第一部分说的四大作用,只在知识传输方面还基本可以,其他三方面要么已经完全消失(比如不包分配,不会再给应用场景),要么已经非常弱化(比如思想体系建设)。
这当然不能怪高等教育,因为社会变化太快了,老师自己的思想体系都未必建立起来,也未必能跟上社会,他们怎么教学生?他们能把知识传输做好就不错了。
所以现代社会的人从高等教育环境出来,才是人生的真正开始。
换句话说:以前的高等教育是制造出一个高级产品,进入社会就能用,就有用;而现代的高等教育最多是制造出一个高级的坯子,进入社会才开始真正的的历练和打磨。而且有的学校批量制造坯子,粗制滥造,产出不少残次品。
一个坯子,能改变什么命运?
所以现代社会企业招聘喜欢要有工作经验的,就是“坯子”没法用啊!很多有能力的企业搞实习、岗前培训,就是要稍微打磨一下“坯子”。
甚至于有些对国家社会而言重要领域,比如医疗、建筑安全、水利水电、核安全、电气、石化、交通、财务金融……还需要专门严格地培训、学习,有了工作经验然后再考核,这就是大家熟知的”职业资格准入“。
没有相关学历和经验,不准考试;没有通过考试,不得对项目负责,不能承担项目。
高考相比职业资格考试的“决定力度”和“改变命运”的强度,差远了。
但是并不是说高考不重要,相反它更重要了。只有“坯子”好,将来可能性才会多,如果“坯子”都废了或者没有,将来也谈不上什么可能性。
也就是说:高考从过去的显性作用,变成现在的隐性作用;从过去的决策、执行、应用作用,变成现在的基础铺垫作用。
很多人想象的“高考改变命运”是那种只要高考成功将来就一帆风顺一路畅通,这在现代几乎是做梦。
现在高考改变的只是命运改变的可能性,也就是命运的概率空间——
高考考得好,命运的可能性多了一些,选择空间多了一些,可以去到、感受到、参与的东西多了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选择了就成功、参与了就有收获。
可能性不是必然性,而且如前面所说,由于规则已经制定好了,大概率下是突破不了的,别人早就把你的命运轨迹可能的范围框住了。
如果本来生存环境和自身条件就差,高考是一条不错的道路,毕竟从湖底烂泥变成个坯子也是好的,因此需要抓住高考这个目标,要不断给自己打气鼓劲,不妨暂时相信高考能改变命运;但是一旦考上就要把这种妄念抛掉,人生前路挑战非常多,背着高考改变命运的包袱前行,很容易被打倒的——
你知道现在中国人中哪个群体怨气最大吗?就是那些通过高考上了好学校留在一线城市的“凤凰男女”们,其中以凤凰男怨气最大。
因为他们始终相信高考可以改变命运,自己那么牛考上好大学在大城市有好工作,怎么就过得不如本地有房的保洁阿姨?本来应该是被自己鄙视的“低等工作”人群,结果人家有户口有车有房,自己想买房要么没钱,要么没资格,而且可以预见自己怎么努力也到不了人家的状态,这种落差之大会把人逼成功利主义者、喷子、愤青、变态。
这样很容易觉得人生不值得,人会很丧,这就是过分强调高考改变命运的恶果。
当然另一个极端是读书无用论。
现代社会,还秉持读书无用论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因为自己过去太相信高考改变命运,但是却没能改变而心生怨愤。你看——人就是这样容易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毫无疑问:这样在两个极端来回跳的,都不客观,都不是理性面对高考的价值和力量。
那么,你对高考有什么想法,或者你觉得命运会不会改变、应该怎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