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女子不能怀孕遭婆家虐待致死”的新闻点燃了大众的怒火。据报道，山东德州女子方某洋自2018年7月份以来，因无法怀孕，长期受到夫家虐待，经常被饿肚子、用木棍抽打、冬天在外罚站。多次殴打后，该女子于2019年1月31日死亡。经鉴定，方某洋是在营养不良基础上，受到多次钝性外力作用导致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死亡。
方某洋的死令人愤怒，不仅仅因为她遭到的暴虐对待，更是因为某些人对无法生育的女性所抱有的恶意。即便是现代社会，还是有很多人不将女性视作有独立存在价值的个体，而看做“子宫的载体”，能生出孩子就是“有用”，不能生就是“没用”，而她的人格、尊严和价值只是赠品，离开了子宫，就只是低贱、单薄、不实用的装潢。
世界各地都有女人正在被这样的社会观念逼迫着，为了避免遭到更大的折磨，有的女性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不论男女，违法行为固然应当杜绝，可面对这些因不孕而犯罪的女人，或许我们应该反思，让女性恐惧的，到底是不孕，还是社会对不孕的眼光；在道德观念的法庭上，到底谁才是被告，谁才应该接受裁决。
01
偷孩子的不孕女人
2019年9月，《纪事报》报道了一个布拉瓦约(津巴布韦西南部城市)女人的故事，该女人偷走了一位16岁女子刚刚生育的孩子，之后因此被判刑。据报道，这个女人此前假装自己也怀孕了，后来和她的朋友串通一气，设法偷走了那个才出生两天的宝宝。据透露，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动她的丈夫。
在2017年另一起事件中，一名基通维的33岁妇女于因涉嫌在南非比勒陀利亚偷窃婴儿而被捕，当时她的工作是一名女佣。她于2016年10月在比勒陀利亚偷走了婴儿，然后欺骗身处津巴布韦的男朋友说，自己刚刚生完孩子，后来她回到津巴布韦，对男友称自己已经在南非生产。据说，前一年她离开津巴布韦前往南非时就已经怀孕了，后来又遭遇流产，但她大概没有告知男朋友这件事。
2013年，爱普沃思（Epworth）的一名妇女从刚刚在哈拉雷市区结识的一位女子那里偷走了她的孩子，那位母亲的孩子才11天大，她当时毫无戒心。
在2012年的另一起事件中，一名不育的基通维萨妇女（30岁）在南非绑架了一个两个月大的女婴，然后偷运到津巴布韦，意在借此讨好丈夫，后被判入狱两年。据报道，这名女子在2006年因做了子宫摘除手术而无法受孕。她在法庭上说，她生不了孩子，她丈夫的亲戚已经开始对她不耐烦了，她想用这个孩子来讨好他们。
还有更多妇女正在作出这样极端举动，这几个案例只是冰山一角。而她们这样做，只是为挽救脆弱的婚姻，避免被社会羞辱唾弃。
02
由不孕产生的“性别性”偏见
在许多社会中，如果夫妻迟迟没有孩子，女方要承担主要责任。由此，“性别性折磨”从“不孕”中产生，这样的偏见不仅会给精神健康和社会经济带来灾难性的影响，还把一些妇女逼上了“偷小孩”这样的犯罪之路。
尽管在所有病例中，约有40％-50％的不育是出于“男性因素”，而且所有男性中精子质量参数欠佳的达到2％，而社会还是对这样的事实视而不见，妇女仍然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
非要说有什么好迹象的话，就是最近马吉兹·巴洛伊（Magezi Baloyi）的论文：“非洲背景下不孕的性别化特征：非洲乡村调查”，文中巴洛伊对非洲不孕妇女所经受的苦难挣扎进行了证实。
基马蒂说，在非洲有“妇女在分娩中得到了荣誉加冕”这样的说法，这使她们即便竭尽全力也要怀上一个孩子。这样的说法表明，承担怀孕、生孩子重担的是女人，男人则可以袖手旁观。
正是由于这种想法，女人们尝遍了草药，寻遍了疗方，做尽了祈祷，找遍了医师，还是得逼着向别人证明，自己可以生孩子。当妇女心怀绝望，犯下重罪时，那个以前将她们逼上绝路的社会，再一次无视她们不孕的难处，将她们推上了判决法庭。
这是一个恶性罗网，一旦女性无法满足社会期待，扮演好生儿育女的角色，就会被束缚其中，难以挣脱。
03
不孕的真相
世界卫生组织（WHO）将不孕不育定义为“一年以上未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性生活正常而没有成功妊娠的生殖系统疾病。”遗传，环境暴露和传染病等都会对不孕造成影响，子宫肌瘤，囊肿和异位妊娠等也会导致妇女无法怀孕。由于缺乏信息、无力承担像体外受精这样的治疗帮助，大多数不育妇女更是独自面对着双重打击。
体外受精（IVF）是指精子和卵子在体外人工控制的环境中完成受精过程的技术。过程中，通过监视和刺激，女性卵巢中会取出卵子或卵子，将之与精子在实验室中受精。在津巴布韦，私立机构的试管婴儿价格昂贵，而且许多家庭在观念上无法接受。
由于资源限制，公立医院尚未提供生育治疗。而且，一些不育妇女甚至不知道有生育疗法，这样她们怀孕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04
我们的观念依然需要改变
还有数不清的问题。
对没有怀孕的夫妇收养孩子，社会似乎也感到不满。在津巴布韦以及许多非洲社会中，收养率一直在下降，这是因为人们受到祖先观念的影响，会对那些本就因未能怀孕而陷入绝望的夫妇进行谴责。正是这些绝望的妇女最终偷了婴儿，以满足她们母亲的需要。
对于无法生育或者正在治疗不育的妇女，社会不应该再带着羞辱性的眼光。她们需要得到支持，包括宗教，政治和其他引导社会舆论的人。
在津巴布韦，默克公司“More than a Mother”的大使、第一夫人阿迈·奥克斯利娅·曼南格格瓦（Amai Auxillia Mnangagwa）已经开始与不育夫妇进行接触，为受不孕困扰的人们带来希望。通过担任大使的角色，她与卫生部、儿童保育部合作，共同应对预防不育、自我发展教育，辅助生殖技术和体外受精法规，地理位置障碍等等与资源挂钩的关键挑战。
通过技术培训与专家合作，越来越多的公立医院将以更低的价格进行生育治疗。随着新一扇门的打开，希望女性因不孕而违法犯罪、铤而走险的案例会有所减少。
但更重要的，是打开社会的心门，对不孕的女性少些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