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粉折赛丹参
——肥西中医院 黄海容
“哎呀,那一碗粉折,真是赛丹参啊”,拉家常的时候,我奶奶特别喜欢给家里人讲这一个跟粉折有关的故事,故事讲完,她总要来这么一句话总结。
我奶奶很能干也能吃苦,为了赚点小钱补贴家用,每年腊月里,庄稼地里难得没什么农活,奶奶便带上馒头或锅巴这一类的干粮、挑着箩筐走村串户去收鸡蛋。奶奶天麻麻亮出门,晚上天擦黑时,便能挑回来满满的两箩筐鸡蛋。集市上的副食品小贩子会定时上门来收购。从一个鸡蛋上,奶奶大概能赚一分钱的差价。
那一年腊月的一天,奶奶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出门。中午的时候,奶奶走到罗大郢,天忽然阴沉起来,紧接着,雨点夹着雪花从灰暗的天空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不一会儿,奶奶的头发、衣服就被淋湿了。
罗大郢离家五合圩大概有10多里地。奶奶放下箩筐,躲到村口一棵老槐树下避雨雪。她从口袋里掏出锅巴,干嚼着当午饭。也许是因为淋雨受了凉,也许是因为干嚼锅巴不容易消化,奶奶突然感到胃绞痛,她疼得不由自主地抱着胃部蹲下身子。恰好有个一手打伞、一手拉孩子的妇女往村外走亲戚。她远远看到老槐树下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奶奶,赶紧小跑着过去。一番问询后,妇女让小孩打着伞搀扶着奶奶,自己冒着雨雪挑起奶奶的箩筐。来到家,妇女吩咐小孩拿干毛巾让奶奶擦脸、擦干头发。自己从房里端出火盆,让奶奶坐着烤火。然后,她就飞速到锅台边去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妇女给奶奶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香气弥漫的粉折。
一碗热烫烫粉折吃下去,奶奶的胃绞痛居然神奇般地好了。奶奶对这母子二人感激不已,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从包钱的小包袱里,取出两块钱,悄悄塞在小孩的口袋里。小孩懂事,立即报告给他的妈妈。正在灶间刷锅的妇女立马赶过来,将两块钱硬塞回奶奶的手上。奶奶于是又从箩筐里抓了几个鸡蛋,说要给小孩煮着吃。妇女按着奶奶的手,都快要生气了,说道,“婶么,(肥西土语,婶子的意思)就吃我家一碗粉折,值当你又是要给钱又是要拿鸡蛋吗?出门在外,哪个碰不到个临时需要救急的事?”
“哎呀,那一碗粉折,真是赛丹参啊!”奶奶每次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最后都会把自己讲得热泪盈眶。尽管这个粉折故事我们早已烂熟于心,但是我们每次都认真地听,我们也每每感慨不已。
奶奶是农村妇女,没读过书没有什么文化。她从来不会讲什么做人做事的大道理。
但是我懂的,“哎呀,那一碗粉折,真是赛丹参啊!” 从古及今,丹参都是贵同黄金的药材。奶奶所谓的“一碗粉折赛丹参”,一方面指那一碗粉折确实像一味丹药一样治愈了她的胃绞痛。更主要的是,那一碗在我的家乡再寻常不过的粉折,在那个雨雪飘飞的寒冷冬天所承载的无比金贵的人与人之间的厚重情意。
奶奶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这个粉折故事,我懂的,奶奶其实在用实例教育我们人生的道理——做人,要懂得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帮助别人;还有,就是要时时记着别人对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