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李宝平
我是穿着家做布鞋长大的。准确点说,是穿方口布鞋、松紧带懒汉鞋、五眼条绒棉鞋长大的。
从搓麻绳,纳鞋底到做鞋面上鞋帮,道道工序大多数是出自妈妈的巧手。妈妈不仅自己去做,还教会了我。
那时,我也愿意分担妈妈的辛苦,好胜的心里促使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拿着自己做的小凳子,坐到门前,拿出妈妈做好的鞋底料纳鞋底。用专用的鞋锥子上下穿着麻绳,有时锥子碰到放在底部的手指,锥出血来,也不哭,把手指放到嘴里,吸出了的血吐出来,就算消炎止痛了,还继续纳着鞋底。
有的鞋底还画出花纹图案,顺着图案的线纳上去,也很好看,不时地端详欣赏自己的佳作。心里在想,我咋就这么巧手呢。
过往的阿姨们看到我在做活,夸着我:老李家的大儿子真懂事,多好,多勤快的孩子呀。听到这些赞美声,总是用小眼睛瞄瞄路过的阿姨,心里就像含下了一块糖,甜遍了周身。
其实,自己成家后,有了妈妈传承的手艺也得到了实惠,业余时间自己在缝纫机上做起了小孩鞋,添补了家用,逐渐有了积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那时,爸爸在工厂上班,回到家里又忙着外加工的服装和帽子,很少有时间管理家务。妈妈班上也忙,起早贪晚的,在工厂里妈妈也是做服装的能手。回到家里,妈妈总能挤出时间做针线活。
我家墙上挂一大团麻,晚饭后妈妈拎到院子外和那些熟悉的阿姨们围坐一起搓麻绳。一条腿搓红了换另一条腿,正面搓疼了换侧面。搓好的还要两股合一起上劲,粗细不同的麻绳挽成麻花状放到簸箕里。
家里有很多剩余的布头,都是爸爸做服装下来的边角余料,能做帽子的就做帽子,剩下的就归妈妈做鞋了。
我家饭桌子除吃饭外还有个用途,就是打布壳。先打面浆糊,选稍结实点大块布粘在桌子上,中间用碎布头均匀粘牢靠,上面糊一层布,端到太阳底下晒干后撕下来,是预备做鞋底的材料。
我家炕头墙上有盏扣着纸罩的小灯。一觉醒来看见妈妈在微弱灯下纳鞋底,手拿带木柄锥子往头上擦擦,使劲在厚鞋底上穿眼,然后换上带着长长麻绳的锥针穿过去,快速用力地拽,最后缠绕在椎柄上扽一扽。再一觉醒来,妈妈依然穿针引线重复地劳作着。
我家有个柳条箱,纳好的鞋底和鞋帮都放在里边。
国和街里的孩子有穿小胶鞋和小皮鞋的了。小声跟妈妈递申请也想要。妈妈指着柳条箱说,穿没了给买小皮鞋。
那时也会愁了,这一箱子半成品鞋,即便黑天白日地穿也够穿好几年呢。
也盼着像别的身边的玩伴一样,穿着铮明瓦亮,落上一点土都能滑溜下来的小皮鞋,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因为家里备着很多小布鞋。
踏着这些妈妈做的布鞋,走了十几年的路程,那些布鞋很软也很舒服,穿着特别踏实。
小时候也没出过远门,只是在锦州这座古老的城市里,穿着妈妈亲手做的布鞋去丈量。一直穿着,迈着小时候欢快轻盈单纯的步子,从实验小学到实验中学的读书历程。到过辽沈战役纪念馆,到过古塔公园,到过体育场游泳池,到过小凌河,到过女儿河,到过北普陀寺,到过自己想到过的地方……
小时候,我是中学生足球队的队员,总是穿着妈妈做的小布鞋,往返训练场,心里美滋滋的……
摄影:听风
出镜: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