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我国,本科生遍地走,研究生多如狗。
但一估算,从1977年高考恢复以来,国内现在的本科率竟然还不到5%。
这样一想,30多年前的本科生数量肯定更少,也更珍贵。如果是北大毕业生,还是北大本硕毕业生,那不得是走到哪都跟熊猫一样?
可是,王青松,北大国政系79级学士,北大法律系83级硕士,这位寒门贵子,没有意外必定光耀门楣,却选择了一条出人意料的道路。
他既没有从政,也没有当律师和老师,而是和当年同在北大教书的妻子一起,走进了大山,种起了地,放起了羊.......
进山前后的王青松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农村走向城市
王青松是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五头镇河北村人,祖辈世代务农。高中毕业后,他就进入了信阳地委机要局工作。
这么好的机会之所以会落到他头上,主要原因是当年政策规定,机要局不要干部子弟,也不要当地人,防止因为社会关系复杂泄露机密。能进机密局的人,还要有超强的记忆力,那时候的他一天能记住500个电话号码。
1979年,王青松放弃公务员的身份,考入了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在国政系79级58人中,22岁的他成了老大哥。
右边红线所指的为王青松
或许是因为在政府部门工作过,王青松身上自带一股“干部”气质,而且一来就做了团支书。后来做了新华社记者的唐师曾,当年就睡在王青松的上铺,他在自己的文章《我在北大的阳光里》用了这样一段话形容那时的王青松:
“举手投足带着大权在握的稳重,自然更让我们敬重,乃至晚上我睡觉翻身都轻手轻脚心怀敬畏。”
不过,王青松在本科毕业后,他发现读法律更好找工作,就又改读了北大的法律系研究生,后来留校任教。
如果照着这样一条路走下去,作为北大教师的王青松,不说万众敬仰,至少去到哪里,提一提响当当的北大,都会在心里多一分敬意。
然而,命运这只参不透的大手,却在这时悄悄伸向了他。
从文明到蛮荒
80年代中期,国内突然开始流行“养生热”、“气功热”。王青松酷爱老庄,小时候又练过“武术”,在这场来势汹汹的浪潮下,他开始在北大教授“养生”。
上世纪80年代,北京的一场气功宣讲会上,人们集体做功
“养生”渐渐为王青松带来了名气,他也成了北大的明星。后来,他瞅准商机,开始在校外开设养生班,每人收费10元。也是在这里,他遇见了未来的妻子、小他12岁、刚刚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的张梅。
当时的王青松很火,唐师曾在自己的视频中讲过,王青松在1989年的时候,有200万门徒。
走上“养生”这条路,曾被认为是王青松最成功的一次投机。但是,他的“好景不长”,进入90年代后,他的“养生路”变成了下坡路,王青松在学校的待遇也急转直下。
在现实问题面前,王青松不得不考虑另一条出路,他决定读博。
可是,这次他的选择没有像以往那么顺利。
他告诉唐师曾:“当时,我报考北大哲学系汤一介先生的博士生,单科和总分都考了第一名,学校竟然不予录取。第二年转考法律系,依然。”
在这种境遇下,王青松还能仿若无事地在北大继续教书吗?
1994年,王青松和妻子张梅搬到了岳父的老家,一个北京与河北交界处的山区,那里还保留着曾经的老房子。他们在这里租了10亩地,开始了半隐居的生活。
然而,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从这里去北大上班,来回要坐5个小时公交车,谁能熬得住?又能熬多久?
另一边,妻子张梅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学校评职称,我5年没评上讲师。后来要求教师学电脑,我最反感机器,后来就不干了。”
1998年,张梅毅然辞职。2000年,王青松也从北大离职。
他们承包了2500亩荒山,用一道铁门,隔开了沥青路与碎石路,也隔开了瞬息万变的世界。
在这里,他们自己种粮食、果树,他们亲手喂养鸡鸭,放羊放牛。他们拒绝外面的人探访,从不让外人进他们的屋子,因为“污染太严重,三天散不尽”。
甚至于张梅的父母要来,也被她拒绝了,她说:“现在想想太残酷了。当时觉得,精神上也是在为他们做好事。”
除此之外,他们洗衣服、洗手、刷牙洗脸从不用洗衣粉、肥皂、牙膏,而是用草木灰、皂荚等替代。
他们吃的食物自己种、自己磨,他们用秸秆做的一次性筷子。就连他们儿子的出生,他们都拒绝去医院生产,坚持自己接生。
“因为议论多了,会污染孩子。”
他们要求工人保密张梅怀孕的事情,年终的时候为每个工人多发100块。
他们要求工人晚上不能住在里面,平时不能抽烟,吃过用过的东西都要带出去。
他们拒绝用机器、拒绝通电,用扁担挑砖、担粪、运食物......
除了盐,他们不乐意用外界的任何东西。
王青松说:“这山里唯一的污染,是偶尔飞过的飞机,还有外来者。”
然而,10年后,王青松又说:
“从文明到蛮荒,我们一步一步往后退,已经走得太远了。就像鸟,越飞越远,出自寻觅的本能。”
最终,他还是主动与外界联系了。
回归之路
或许,归隐,在大多人心中都是决绝到底的“断舍离”,是看破红尘,卸下肩上所有的“不得已”,应该无事一身轻,潇洒自由,快意人生才是。
但是,王青松的“归隐”,却可能颠覆一些人的认知。
当年,他带着妻子张梅决定隐居大山时,是带足了钱的。
一开始,他们租下2500亩山地,租50年还不到20万,他们的钱绰绰有余。
可是生活,从来不能靠理想主义吃饭。
他们要维持正常运转,至少需要10名农工,这样每年,他们只这一项就要花去25万~30万元。
直到2011年3月19日,王青松主动联系老同学唐师曾时,他们大约已经花去了350万元。
这样的隐居,几个普通人承受的起?
其实,“钱”不是他们主动与外界联系的主要原因。
他们儿子小宇,这一年已经7岁了。7岁的孩子,在山外,应该上学了。
虽然张梅会拿人大版的小学一年级课本教他,虽然他会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虽然他可以上午学习、下午放羊,“他像一朵花一样绽开”,但是,他从没出过山,只能靠收音机听到外面的消息。
毕竟为人父母,他们还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选择,耽误了孩子的人生。
10年过去,王青松再度出现在“外人”面前,蓬头垢面、两手老茧,只有头发茂密如初,眼睛炯炯有神。
他到了老朋友唐师曾的家,时隔多年,和老同学们交流后,他亲身感受到了网络的神奇。
他说:“我是多年来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的人,他是周游世界的人。”
王青松把唐师曾作为他重回世界的入口,他想把自己的无污染农产品推销出去,“不过,至少是市场价的10倍以上。”他还想写本书,“冲着诺贝奖去的”。
而唐师曾则想帮助小宇接受更现代的教育。
但是后来,我们并没有再听到什么消息。
直到今年3月18日,唐师曾在自己的视频中再次提及王青松。
原来,当年事件爆出来后,北大愿意一分钱不要让小宇上北大附小。但是“王青松在三联生活周刊上发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惹恼了北大,小宇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算起来,今年小宇也有16岁了。
纵然我们可以高声大喊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但是孩子的人生,最开始都掌握在“父母”手里,这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