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们聊了今年最狗血的《顶楼》。
其实另一部超火韩剧评分更高,专业网站打出9.0高分,既好哭,又好笑——
《产后调理院》。
42岁的吴贤珍,著名化妆品公司Olively的精英。
吴贤珍是那种“别人家孩子”,从小到大都特别拼。同辈躲不及的棘手业务她自告奋勇去接,几年来没有一天睡眠超过4小时,顺理成章被升职。
就在晋升的同一天,她意外得知自己怀孕了。从办公室到妇产科,最年轻的常务,成了最高龄的产妇。
直到分娩前一天,吴贤珍还在职场彪悍拼杀。
熬夜开会、载着同事飙车,赶在竞争对手前一步抓住客户,当场谈成订单。
正在握手庆祝合作愉快,羊水破了,哗哗流一地。吴贤珍居然不害怕,淡定地自己拦车去医院,简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狠角色,进了产科就怂了,她开始经历可怕的“产程四阶段”。
第一阶段,屈辱期。
产前准备可以摧毁女性所有的矜持和羞涩。灌肠、剃毛,各种捅刮拔剪。
吴贤珍疼得大喊大叫,只想赶紧打止痛针。结果,主治医生带一群实习生赶来观摩,小伙子们挨个趴下观察她的宫口开了几厘米,现场变成医学课堂讨论。众目睽睽之下,女性的隐私荡然无存。
第二阶段,禽兽期。
到了禽兽期,产妇就变成了一头嘶吼的狼人,屈辱什么的根本顾不上了。
医学界对疼痛程度的等级划分是10级,用刀直接划开皮肉痛级是9.2,大多数产妇会达到10级。
第三阶段,无痛天国期。
生不如死的禽兽期之后,吴贤珍居然不疼了,奇迹般安详,甚至能抽空处理一点工作。
但千万别麻痹,这只是暴风骤雨前的片刻宁静,因为马上就要进入——
第四阶段,发狂派对期。
最后冲刺阶段,吴贤珍疼到昏迷。迷迷糊糊中,死神撑着小船要把她送走,她奋力反抗把死神推进河里。
再睁开眼,使尽所有的力气,一声啼哭在耳边响起。
这一连串又惊悚又带感的场面,仅仅是序章。
产妇真正的历练,在接下来的第五阶段:“必须开心期”。她将和怀里的孩子一起,开始一个奇奇怪怪的“妈妈的世界”。
出院瞬间,吴贤珍和老公就踏进了实景恐怖大片,还是4D环绕的那种。
有人咳嗽打喷嚏,她立刻看见上百亿细菌狂舞,吓得把宝宝捂在怀里,老公飞身用衣服挡住人家的嘴。
有人抓头发,头皮屑乱飞。有人端咖啡经过,滚烫冒热气。她吓得拔腿就跑,下楼梯仿佛踩在悬崖边上。
自从当了妈妈,就觉得这世界充满危险。
新世界从产后调理院开始,也就是月子会所。
花园别墅式的建筑,精致舒服的房间,凡尔赛风格的餐具器物,微笑却不怒自威的女院长。墙上堆叠的奖状奖杯,显示这是一所收费不菲的金牌调理院。
进去第一天,吴贤珍就明白了,这里各种规则与外界完全不同,自有一套独特的价值体系、考核标准。
作为职场精英+高龄产妇,吴贤珍在外面顺风顺水,在里面备受歧视。
以前她最大的爱好是喝冰美式、看僵尸片,怀孕后必须都戒掉,就连偷偷喝上一杯不含咖啡因的咖啡饮料,都要被路人、店员、亲妈轮番教训。
产后只能喝各式海带汤,还没盐没调料。所有饮食都围绕唯一核心:催奶。
寡淡的饮食容易下咽,身体的垮塌不能忍受。
肚子顽强地不肯回去;胸部下垂得快要跟地面击掌;最后清空的不是孩子的奶瓶,而是产妇的头顶;有种奇妙的社交方式是一见面就摸胸。
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没人好奇。别人只在意孩子是男是女,怎么生出来的,第几胎,几斤重,你唯一的身份代号是“某某妈妈”。
新手妈妈的世界,就像一趟雪国列车。
头等车厢里妈妈什么样?
是像调理院里的“明星”小爱妈妈那样——自然分娩,生过双胞胎,这是第三个孩子。24个月完全母乳,直哺。全职太太,为家庭和孩子牺牲一切,孩子是空气,宇宙,一切。
小爱妈妈承受着别人2~3倍的育儿辛劳,却依然身材在线,端庄优雅。每天在ins上晒出的育儿照片,都有一大群妈妈粉丝疯狂追捧。
末等车厢妈妈呢?是吴贤珍这样的:高龄,头胎,没奶,没经验。学个海姆立克急救法,都能削掉硅胶娃娃的脑袋。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职场妈妈。
即便小萝卜妈妈那样的首尔大学女教授,也一样打入末等厢。当然,吴贤珍在这里也不叫吴贤珍,叫“固体胶妈妈”(固体胶是她宝宝的小名)。
在这雪国列车上,她们因为“不称职”而被孤立。
产后妈妈的世界里,衡量标准是“含母量”:生几个,牺牲多少,是否不打麻药自然分娩,母乳喂养多久……一旦表现出对宝宝不耐烦,就会被打低分。
产后调理院的母婴课程之一是观察婴儿便便。所有妈妈都欢呼着围观纸尿片里的“黄金便便”,赞叹它色泽多么明亮,稀稠多么恰好,气味多么纯正。
只有最差劲的吴贤珍,吐了。
这怎么行呢?作为母亲怎么能嫌弃宝宝呢?宝宝不是天使吗?不应该从粉嫩小脸到屎尿屁都无比圣洁的吗?!
这一幕虽然夸张,但你有没有看见真实生活的影子?
不过,吴贤珍早就发现了沐浴着圣光的小爱妈妈的秘密:她居然漏尿!
吴贤珍起初还对这个“完美的漏尿女”很鄙薄,很快就因为分泌不出乳汁被嫌弃了。中年护士每次都学婴儿说话,捏着嗓子批评她:固体胶哭得好伤心啊,都怪妈妈不给我们饭饭吃~~
当了妈妈,身上的错误仿佛都变多了,动不动就被指责。
育儿、事业,两头失重。吴贤珍刚生完孩子,新任理事就到岗了,还坐了她的办公室。虽然职位不如她高,但年纪轻、精力足,取代她是分分钟的事。
吴贤珍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活活PUA了。她沮丧至极,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小爱妈妈的门。
小爱妈妈对她说了扎心的一句话:在你看到的平和、舒适背后,我们每个年轻妈妈夜里都哭。
哭完了熬到天亮,又要梳洗干净,换上得体的微笑,接受“你当妈妈了,多幸福”的集体定义。
很多女性观众评价:每一个笑死人的画面,都是我流过的眼泪。
这剧精彩就在于,呈现了女性的苦难,却没有怨毒的气息。用各种爆笑的梗,明明白白表达出孕产期女性最需要的帮助——
其一,身体的修复,精神的重建。
脱发、伤疤、身材走形,这些都是轻度损耗。严重的,子宫脱垂、膀胱受损,等等不一而足。
优雅到几乎完美的网红妈妈,也会因为连生三胎的摧残,在电梯里尿失禁,在记者镜头前乳汁涌出弄湿衣服。
身体的修复,少则一年半载,多则需要半辈子。但比起来,精神的重建更重要。据《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一份数据显示,我国产妇出现产后抑郁症状比例高达50%~70%,超过10%的人如果恢复不好,会发展成严重抑郁症。
其二,家庭的协作,爱人的体谅。
虽然强大如吴贤珍也出现了抑郁情绪,但幸好她有一个开明的老妈,虽然年迈但尽力给她帮助;有一个特别暖的老公,支持她的工作,承受她的情绪,笨手笨脚学着做个好爸爸。
但“完美”的小爱妈妈就不同了。她的世界被分成三块:在网球手丈夫的圈子里,她是“某某夫人”;在女儿的圈子,她是“小爱妈妈”;在儿子的圈子,她又是“河镇妈妈”。她唯独不是自己,除了快递小哥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赵恩静。
她承受了一个疯狂主妇四面八方的折磨:丧偶式育儿,保姆闹辞职,婆婆爱挑刺,双胞胎熊孩子把天掀翻,在幼儿园打掉同学的牙齿。
她忙着收拾,忙着安抚,忙着道歉。然后还要装作岁月静好,配合丈夫秀恩爱,替他营造好男人的人设。
为了替观众出口恶气,剧组给这个美丽又辛苦的女人,安排了一段与快递小哥似是而非的“婚外情”,最后以含蓄克制结束。
那么她丈夫是个渣男吗?
是,也不是。
他们也曾热烈相爱,男人会在比赛间隙的14小时里,跨国飞去陪她。
只是,男人以为结婚了就尘埃落定,一心一意追求成功,认为妻子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在妻子崩溃后,网球手很愧疚:“你说没关系,我就真的以为没关系。你要是累了就说出来,你不说我不知道。”
产后伴侣之间缺的未必是体谅,而是坦诚的沟通。
其三,友情的互助,职场的包容。
同病相怜,是很多友谊的基础。
产后调理院的新妈妈们,因为共同的甘苦成了朋友。吴贤珍跟她们学会了用吸奶器,学会了去妈妈论坛解答难题,学会了分辨宝宝各种哭声的含义。
妈妈们坚固的世界,偶尔也会投进一颗小石子。
李璐多,内衣设计师,酷酷的未婚女孩,整个调理院“母性值”最低的妈妈。她戴彩色假发,不穿袜子,房间里藏啤酒,坐月子还工作,拒绝哺乳。
这个恐婚、另类的女生,却在友谊的感染中,逐渐变得柔软、温和,承担起母亲的责任,还克服原生家庭阴影,勇敢接受了婚姻。
吴贤珍的公司也很信任女员工,让她在产假结束重返职场时,依然有空间大施拳脚。
女性职场歧视的话题说过太多,其实很多女性都是在生育后变得能力开挂的(不要问我怎么知道)。
原因不难理解:还有什么工作,比搞定一个人类幼崽更锻炼做事效率、协调能力呢?还有什么学历,比教育一个人类幼崽更快速地积累各学科文化知识的呢?
就说对不对?
其四,社会的开放,自己的释怀。
剧里还有个特别的存在,当红艺人韩孝琳。为保持纤瘦,这位“国民女神”出道17年没敢吃一顿饱饭。怀孕后终于借着机会猛吃,结果患了暴食症,体重狂飙70斤,成了不敢露面的“怪物”。
韩孝琳躲避着无孔不入的狗仔队,最后躲无可躲。随着“爆肥”新闻袭来的,还有“离婚、被甩”等等捕风捉影的传闻。
最后韩孝琳放过了自己,她坦荡地走到长枪短炮下:一个产妇变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还会回到我的事业中来。
她对着那些恶意八卦的嘴脸竖起中指,潇洒离开。那一刻,这个胖胖的女人真是太酷了。
当社会对新妈妈要求少一点、宽容多一点,她们的焦虑程度就会降低。
故事最后,女院长也放下了强势和执念,对一脸愁容的产妇说:
“怀孕很累,分娩很残忍,恢复过程很难堪。你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但是会有新变化。”
“好妈妈并不是完美妈妈,而是和孩子在一起感到幸福的妈妈。”
是的。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维持完美,而是抵达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