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南方进入雨季,暴雨不断。
宁芝去接妞妞的时候天还很光亮,谁曾想接到妞妞回程的路上忽然暴雨倾盆。
宁芝骑的是小电驴,妞妞站在脚架前头,怕孩子被淋着她只顾着把雨衣往妞妞身遭拢,待回到单位,妞妞倒没着什么水,她却是衣服和裤子湿了大半。
妞妞拿了她的小汗巾要安芝蹲下来帮她擦脸,边擦边用稚嫩的嗓音道:“妈妈,下次让爸爸接我们,爸爸的车车有房子。”
妞妞三岁,刚读幼儿园小班。
“好,下次下雨让爸爸去接你。”宁芝把妞妞抱起往办公室走。
妞妞搂紧宁芝的脖子:“不要,我要妈妈和爸爸一起接。”
宁芝拍拍妞妞的后背,敛了笑意。
“妞妞放学啦。”
“妞妞今天得小红花哟。”
“梁伯伯好,刘姨姨好。”妞妞脆声声的跟宁芝办公室的人打招呼。
陈聪妈去世早,他爸后来又娶了一个,平日两边都不怎么往来,自然也不会帮他们带孩子。
宁芝妈倒是能帮,但她和陈聪不合,宁芝也不想自己妈受气,从妞妞一岁半上早教班开始都是他们带。
不,是她自己带。
妞妞有病她请假带,好好的能上学五点放学她接回办公室带,晚上在家吃饭、洗澡、陪玩、哄睡觉都是她的事。
宁芝办公室连她三个人,就宁芝是年轻的,另外两个都上了五十,还差几年就退休,上班只是捱日子,工作的事全推给宁芝。
也正是这样,对于宁芝接孩子回办公室这件事,他们不仅没意见,还主动帮忙带。
妞妞很听话,一到办公室便会坐到宁芝旁边的椅子上画画,这让宁芝省了不少心。
这日工作有点多,等宁芝忙完已经六点半,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整栋办公楼静悄悄的,妞妞拉着宁芝蹦蹦跳跳下楼梯。
宁芝一边顾着妞妞怕她摔倒,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前两日她便觉着有点想感冒,刚刚又被雨淋,身上的湿衣服也来不及换,这会脑袋晕沉沉的,症状更是明显。
好在单位离家不远,宁芝用钥匙开门,毫不意外,陈聪的拖鞋还摆在门口。
“熊熊我回来了。”妞妞兴奋的松开宁芝的手去找她的玩具。
宁芝换好拖鞋,烦闷的把陈聪横七竖八的拖鞋踢到一边,陈聪总说他为这个家,为妞妞付出多少,可事实呢,妞妞只是习惯了爸爸这个词,家里有没有爸爸她并不在乎。
这怪不得孩子,因为她的爸爸总不在家。
宁芝看了一眼厨房里冷锅冷灶,只觉头脑更是晕沉,拖着身子坐到沙发上给陈聪打电话。
“我感冒了,你回来照顾下妞妞。”
“我正和朋友在吃饭,你让她看电视。”
“我感冒了头晕难受。”
“药箱里有感冒药,你冲个冲剂喝。”
“我们还没吃饭。”
“那就随便下点面条。”
“你就不能少在外面吃一顿,回来照顾一下老婆和孩子。”
“我这么拼,到处跟人应酬还不是为了你和妞妞,不和你说了,一群人都等着,晚上我回早点。”
不等宁芝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
宁芝把电话扔到一旁,仰头靠在沙发上用手捂住眼睛。
陈聪十天有九天是在外面跟人吃饭,晚上十一、二点回来妞妞早已经睡着,早上他上班的时候,妞妞又还没起床,周末倒是有机会见,但妞妞平日鲜少见他,都不愿跟他玩,只是缠着宁芝。
宁芝让他少在外面吃饭,多在家陪陪孩子,每每宁芝一说这事,陈聪就像点着的炮仗,大声斥责宁芝没良心,说他跟人吃饭喝酒还不是为了积攒人脉,帮助宁芝,让她工作不用那么辛苦,还要为以后妞妞的人生铺路。
宁芝听这些总憋着一肚子火气,陈聪在医院工作,做了十几年,现在虽是个儿保科主任却一直没有编制。
每次宁芝都想怼他,那些朋友真那么有能耐,为什么不先帮他把编制搞定?
宁芝虽收入不高,但好歹是个公务员,陈聪的确曾跟过她单位某个组长吃饭,可组长上头还有副局长、局长,一个组长说话能有多少分量?
何况宁芝还听说那个组长无酒不欢在单位人缘并不好,每次一喝酒便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就陈聪信。
至于给妞妞的人生铺路就是个笑话,那么小的孩子,谁知道她长大后走哪条路,在哪个地方发展?
陈聪不愿承认其实跟他吃饭喝酒的都是些群狐朋狗友,自身没什么本事,吹牛倒是厉害得很。
妞妞玩了一会玩具出来,看到宁芝在那捂眼静坐,跑到宁芝身边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你怎么啦?”
宁芝摸了摸妞妞的头微笑:“没什么,妈妈就是有点累。”
“我帮你按摩,我很厉害的哦。”妞妞说着小手在宁芝腿上轻轻的捏。
宁芝望着妞妞,心里的苦楚消了大半,抱过妞妞在她脸颊亲了亲:“真是妈妈的好宝贝,妈妈就只剩你了。”
妞妞听不懂宁芝话里的无奈,满心欢悦的也回亲了宁芝一口。
妞妞放学宁芝给她吃了一块点心,倒是饿不着,但七点钟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宁芝去厨房下了碗鸡蛋面做母女两的晚餐。
好不容易让妞妞吃完,收拾完碗筷厨房又该帮她洗头洗澡哄睡觉,一通忙下来,宁芝越发的头晕脑胀,妞妞睡着后也早早洗漱上床。
迷迷糊糊中,宁芝是被人用力敲击床垫的响动惊醒的,睁开眼便见陈聪坐在床边,脸上潮红,一身酒气。
“我敲了好久为什么不开门?”陈聪大声嚷嚷。
“你小点声,妞妞睡了。”怕吵到孩子,宁芝让他小点声,不想陈聪听了更是大声。
“醒了才好,让她看看她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宁芝本来就不满陈聪日日出去喝酒,看他喝多了在那发酒疯也很来气:“她妈妈怎么样,总比她爸爸是个酒鬼强。”
说完,宁芝下床想要去隔壁把妞妞的房门关上,妞妞前阵才自己睡,有时候半夜会醒,怕听不到她叫,宁芝都是把她的房门开着。
见宁芝要走,陈聪一把扯住宁芝的手臂:“又发脾气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陈聪劲很大,扯得宁芝手臂生痛,她挣扎着想把陈聪的手甩开:“你喝醉了,快点去睡觉。”
宁芝越挣扎陈聪抓得更是用力,宁芝没办法,只得半推半拉想让陈聪去睡觉。
从妞妞出生他们就分床睡,陈聪睡主卧,宁芝睡客卧,分床是陈聪提出的,陈聪说宁芝身子不好怕孩子晚上吵她不得睡,让宁芝自己睡一间,晚上他照顾孩子。
事实却是陈聪夜夜喝酒到三更半夜,陪妞妞睡自然又落到宁芝身上,有时候他喝酒回来倒是把宁芝叫醒让她去一边睡他陪妞妞。
宁芝看着他走路踉跄,说话舌头捋不直的样子,哪敢让他陪孩子,那个状态晚上睡着把孩子压坏了都不知道。
陈聪顺从的走到门边,来到过道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不回自己的房间,说要去看妞妞,宁芝拦着不让,叫他不要吵醒孩子。
女人的力气哪比得上男人,陈聪推开宁芝进到妞妞房间便大声喊:“妞妞,妞妞。”
妞妞睡得很沉,陈聪大声喊,她也只是侧过身又继续睡。
陈聪见叫不醒,弯下腰用力捶床板,“砰砰”的响动吓得妞妞哇哇大哭。
“妞妞起床陪爸爸玩。”
妞妞抱着她的玩偶缩到床的最里头,大声哭喊:“好怕,好怕,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宁芝用力去拉陈聪,陈聪很恼,一只手捏住宁芝脖子把她的头抵在墙上。
“让你不听话,我捏死你。”
有那么一瞬,宁芝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头脑空白,完全不能呼吸。
妞妞原本躲在床里头,看到这一幕吓坏了赶忙跑下床,去拉陈聪的腿,哭喊道:“爸爸,你放开妈妈。”
陈聪浑然不顾,双眼血红瞪着宁芝。
妞妞急坏了,边哭喊边跺脚:“爸爸,求求你了不要杀妈妈。”
看着小小的人儿明明很怕,为了她却又哭又求的模样,宁芝的心都碎了,也是那一瞬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把陈聪的手掰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的宝贝不能丢给这个恶魔。
宁芝想抱起妞妞跑回房间,陈聪却先她一步拉住妞妞,宁芝不敢拉扯怕孩子受伤,慌乱之下跑去对面敲门想寻求邻居的帮助。
奈何已经是半夜一点多,邻居都已经睡下,宁芝边敲边注意着屋里的动静,见陈聪往门口走,宁芝怕陈聪把她锁在外头赶紧跑回屋内,陈聪一手抱着妞妞,一手推宁芝。
“她想跑,我们不要妈妈了。”
“要妈妈,我要妈妈。”妞妞吓坏了,哭声很尖锐,倾着身子朝宁芝伸手。
宁芝泪流满面却顾不得擦,上前想要抱妞妞,人刚靠近就被陈聪用脚踢开。
“不要踢妈妈,不要踢妈妈。”妞妞惊恐的大声哭喊。
“不准哭,我们不要妈妈。”陈聪大声呵斥妞妞。
“要妈妈,我要妈妈。”
见妞妞依然在哭,陈聪用力打了两下妞妞的背。
宁芝心痛坏了,顾不得许多要去抢妞妞,陈聪用力踢,手胡乱的挥舞着不给宁芝靠近。
“妈妈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了。”
妞妞不敢大声哭,哽咽着抽鼻子,忽然对着陈聪脸上亲了一口。
“爸爸,我亲你了,你不要打妈妈了。”
宁芝看着这一幕,无比的心痛,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让她小小年纪便经受这些,她一个做妈妈的反过来要一个孩子来保护。
是她懦弱,是她无能。
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陈聪抱着妞妞去卫生间,终是把妞妞放下地,却是蹲在马桶旁想吐,一只手还拉着妞妞。
宁芝等在门边,抓住机会抱起妞妞往门外跑,担心陈聪追来,她抱着妞妞特意跑到上一层,等了许久直到楼下没了动静,才抱着妞妞进了电梯。
夜已深,宁芝开着电驴载着妞妞在街上漫无目的开着,好几次眼泪模糊了视线。
以前觉得县城很小,电驴充一次电便能开一周,这会忽然觉得它很大,大到渺渺茫茫,不知她们母女该在哪里容身?
宁芝哥哥和妈妈也住在县城,甚至她一度把车开到了他们住的小区门口,电话拿在手上,却犹豫着,犹豫着,终是没有拨通的勇气。
宁芝哥哥老早便跟她说过,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就早点离,日日吵吵闹闹,顶心顶肺又有什么意思。
宁芝她哥不满陈聪,别看两家离得近,平日却鲜少来往,当然陈聪也瞧不上宁芝妈妈和哥哥。
容城有正月初二女婿、女儿回娘家的习俗,陈聪不来,都是宁芝自己回,有妞妞后自己带妞妞回,至于宁芝妈妈生日也不理不问,本是最亲近的亲戚却是比陌生人还陌生。
这还是要宁芝妈妈帮忙带妞妞的情况下的表现,宁芝和陈聪都要上班,妞妞放寒暑假就跟外婆。
以前陈聪也不是这样的,他妈妈去世早,爸爸又好享乐什么工作都干不久,读大学靠的是奶奶和几个姑姑接济,大学毕业后,结婚、买房全靠他们自己。
陈聪和宁芝租房住那段,宁芝妈妈偶尔也一起住,陈聪因为学医,老人家一有点什么病痛都很上心帮寻医问药,宁芝哥哥已经结婚,平日弄点什么好菜,都会叫上陈聪他们一起吃。
那会陈聪虽然穷,却是个性子温良待人热情的。
一切改变是在陈聪他们买房后,买房的首付是宁芝和陈聪两人积攒的,那会他们钱不够还找宁芝哥哥借了一些,先是买了老破小,住了四五年才卖掉换现在的四居室。
或许是从小寄人篱下让陈聪的心理有些扭曲,买了房便觉扬眉吐气,加上那会他工作也有了起色,得院长看重,有意提他当科室主任,经常被朋友主任、主任的叫,便有些得意。
他开始看不上宁芝哥哥,觉得他小富即安没有上进心,宁芝妈妈啰嗦思想不开化。
要知道宁芝哥哥也是公务员,还是个小领导,早在陈聪之前便买了房、买了车。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优秀,身边所有人便都及不上他。
越发的陈聪不仅瞧不上宁芝家人,连宁芝也瞧不上,说她穿衣服土气,嫌她身体不好花钱多……
每每宁芝回应几句,都会被陈聪骂说她脾气不好。
在家里,陈聪像一个帝王,家是他统治的王国,宁芝是他的奴隶,为他洗衣做饭,打扫宫殿,他在外头有什么不顺心,回到家都会给宁芝脸色,稍有不顺便会责骂,哪怕是当着宁芝家人的面,也吝啬的不愿装一下。
宁芝受委屈,宁芝的妈妈和哥哥自然看不下去,有时候宁芝妈会说陈聪几句,陈聪便甩脸,一副不耐不喜的样子。
渐渐的,两边都存了不满,谁也不待见谁。
妞妞困了,在脚架上摇摇摆摆,宁芝找了一家酒店,因为出门急她只拿了个手机,其它的东西都顾不上带。
本来住酒店要出示身份证,看宁芝穿着睡衣带着孩子,一看就是吵架跑出来的,前台破例给宁芝开了一间房。
小地方最大的好处便是人情味,大家说着同样的方言,随便说个朋友都有可能是认识的。
刚把妞妞哄睡下,手机便响了,宁芝拿起看到是陈聪的名字,直接按了静音放到一边,手机固执的亮了一会,暗下,又震动接连来了两条短信。
宁芝拿起手机翻开看,是陈聪发来的短信。
“明天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你准备应诉吧。”
“我会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宁芝拿着手机只觉得遍体生寒,第一次动摇了,怀疑这段婚姻还有没有坚持的必要?
打开微信,里头陈聪的头像下方显示有二十几条未读,宁芝一一点出来听。
一条条,没有一句是陈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示歉意,全都是指责她脾气不好,不关心他,还威胁她如果不马上带孩子回来,明天就去法院起诉离婚。
威胁说要找人弄她,让她丢工作,说房子、车子、孩子一样也别想得到……
宁芝眼睛涩到发痛,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她大二便跟陈聪在一起,从恋爱到结婚整整十八年,她知道陈聪有各种坏毛病,独独不知他还有这样卑劣的人性。
听着微信里的一条条一句句,逻辑清晰,处处为己谋益,哪像一个喝醉酒人该有的状态?
在家时看着陈聪偶尔的举动,宁芝也怀疑过他其实没醉,只是在借酒装疯,如今更是确定。
心里那个模糊的念头,一下子变得坚定,当你的迁就和忍让变成别人肆意伤害你的资本,你不能再继续纵容做杀害自己的帮凶。
哥嫂说得对,她就是顾虑太多,太过迁就纵容陈聪,一再的退让,让自己在婚姻里毫无地位。
宁芝也不想这样,她身子不好,是肝病,很严重那种,是陈聪带他去找他老师,又通过他的老师引见,找到了这方面的专家,不仅压抑住了宁芝的病情,还生了健康的妞妞。
每每两个人吵起来,陈聪都会拿这个说事,说宁芝的命是他帮捡回来的,她这辈子该做牛做马报答他。
听多了,宁芝也认为是这么一回事,没有陈聪她可能早死了。
她处处以陈聪为尊,起初陈聪工作不顺经常朝她发脾气,她忍着;陈聪说医院的工作累,她便每天上班之余,包揽了所有的家务;陈聪不喜欢她去见朋友,她便日日守在家……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做没有感情的机器,陈聪身体不累,工作不烦的时候待她还挺好的,吃饭帮夹菜,出差带礼物,没饭局时还一起散散步。
遗憾的是,她是人,不仅有感情还有思想,她要上班,还要做家务,每天都像旋转的陀螺,可她的忙,她的累,陈聪都看不到,还经常指责她,菜煮得不好吃,地板拖得不干净,他的内裤没有及时洗……
宁芝起初只是听,听得多了便会应几句,她一应陈聪便发脾气,说她不好,谁谁谁的老婆体贴又温柔。
还说宁芝是药罐子,花钱多让他没开上好车,还说如果当初不是跟她一起,他都有二胎了,说她笨,说她不懂持家,说她不会教孩子……
宁芝生气,委屈,可是只敢在心里爆发,她是有病每个月都要吃药,可那是花她自己的钱,陈聪那一个月几千块工资根本买不起好车,便是买得起也早被他吃喝花完了。
陈聪斤斤计较,一点小事都能记许久。
宁芝不想听他唠叨,从孩子出生奶粉、尿布、衣服、玩具,都是她买,家里供房,买菜也是她在开支,可即便这样,陈聪还是觉得宁芝赚钱少没付出,说他周末带孩子去玩,在外面吃饭,加油都是花他的钱,家里没他在外面拼,根本过不下去。
还说宁芝花钱大手大脚,他要不存点钱,宁芝的病万一恶化,哪有钱治病?
宁芝听着只觉得好笑,她每隔三个月要去市里做检查,有时候是陈聪开车送她去,顺便带妞妞去玩,但加油、过路费、食宿的钱陈聪都是让宁芝出。
宁芝好几次想问他这些小钱都不愿意出,如果她真的有好歹,他会舍得掏钱治?
这些话其实哥哥早跟宁芝说过,只是宁芝不放在心上,心里总记着两人十几年的感情,和陈聪带她治病的恩情,加上有了妞妞,便更多了一份顾忌。
生妞妞,宁芝真的是拿命在拼,怀着得癌的高风险,把她生下来,对于这个上天恩赐的宝贝,宁芝不愿让她受一点委屈。
以前和陈聪熬着,是感念他带她治病的恩情,后来苦熬着是因为妞妞,不想她生长在不完整的家庭。
经历今晚,蒙在他们感情上的那块最后的薄纱被扯下,裸露着道道狰狞的裂痕,宁芝不得不面对,她和陈聪的婚姻其实早已经走向灭亡,这些年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陈聪在前头砸,她在后头粘,只要她一撒手不顾,便会支离破碎。
认清了,忽然觉得破碎了也好,既然她自己都能撑起一个家,自己都能养好,照顾好妞妞,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一个不爱自己,不心疼,不体谅自己的男人过一辈子?
她今年三十六岁,人生已经过了大半,细细想想自己真正快乐的又有几时?
走到床边,抚摸着妞妞的脸,她今晚该是吓坏了,连睡着眉头也是蹙着的。
手机还是一直在闪,宁芝拿起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离婚吧,房子、车子对半分,妞妞归我。”
陈聪的信息很快回过来。
“想得美,离婚可以,房子、车子,妞妞你想都别想。”
宁芝看着信息,她就知道陈聪想离婚,只是害怕分割财产。
真傻,明明什么都明白,为什么就是不愿接受!
“那便走法律程序,法院怎么判便怎么判,买房子我有公积金领取记录,贷款也是从我公积金扣除,车子是婚姻存续期间买的,钱我也出了,孩子是女孩,我一直自己带,我是公务员,你没有编制,我的工作稳定,工资比你高,判给我的可能更大。”
宁芝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夜里的风很凉爽,隐约还带着花香,天空一轮圆月高高挂着,银色的光辉布满天地,城市的霓虹闪烁变幻,马路上一群少年骑着摩托轰鸣而过……
原来小城的夜色这般迷人!
“你马上带孩子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宁芝笑着关了手机,把双手和头脸都伸出窗外,风轻柔的吹动她的长发,月光洒了她一脸……(作品名:囚笼,作者:木小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