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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 蒋思会为儿子读小鸡球球的故事。在《晚安,小鸡球球》中,小鸡球球在洒满月光的原野、森林中,与已沉睡的小牛、小猪、小羊、小鱼道晚安。这样的宁静如蒋思当下的生活,虽日常,却珍贵。
新冠确诊妈妈林雯很少再回望那段日子,两个健康且活泼的孩子塞满了她的生活。忙于为他们做饭、洗澡、作伴,已颇费心神。她放弃了过往的工作,过着简单却安稳的生活。
解封前,柳婧和曾铭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艰难出生。如今,她们身高已近70厘米,体重即将达到20斤。双方老人帮着带娃,一家七口,热热闹闹地生活在一起。为了让两个孩子有更充裕的活动空间,他们将举家搬迁,到涌动着发展活力的光谷开启新生活。
2020年,全国千万新生儿虽未被打上统一的标签,却都成为这一特殊时期的“特殊产儿”。
公开数据显示,在武汉,近两年每年出生人口约11至13万人。疫情之下,对这些新生儿的父母来说,每个孩子不只意味着新生命的诞生,还可能是未知、磨难、希望、无私与爱的代名词。
成为父母,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冒险。
2020年1月20日,蒋思和丈夫李昌面临一个抉择。
他们所在的武汉知名三甲医院妇产科主任再三提醒,如提前剖腹生产,可为其操刀手术,若晚于22日自然分娩,对方则将有其他安排,不能为其接生。
距离预产期尚有6天,蒋思除了羊水偏少,尚未出现破水、见红等生产征兆。李昌从医生急切的追问中读出了某种暗示——直指正在武汉持续发酵的不明肺炎。
2019年12月30日,蒋思在孕妈群里看到一份武汉市卫计委流出的内部文件,称“武汉出现不明原因的肺炎”。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她和丈夫早于别人有了警觉。
2020年1月2日,前往医院进行产检时,他们全程佩戴口罩,成为在场除医护人员外唯一戴口罩的人。一周后,他们再次产检时,戴口罩的人仍不超过四分之一。孕妇与陪护亲友人头攒动,喧嚣吵闹。
■ 医院发热门诊前人满为患。 21日上午11时许,没有任何生产前兆的蒋思被推入了待产室。
做出这个决定,夫妻俩没有犹豫太久。20日这天,国务院将新冠肺炎纳入法定传染病,钟南山院士通过央视定调新冠病毒“人传人”。面临未知的病毒风险,也为了有产科主任的关照,他们决定提前孩子出世的时间。
注射了两小时催产素后,蒋思感受到了阵痛的来临。即使正经历着生育之痛,蒋思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漂浮在产房之外。
躺在产床上,她一刻不停地刷新着手机讯息。一个又一个微博求助信息冲击着她,她所在的医院已设置发热门诊,有报道指出该院医护人员有人感染。
期间,她听到年轻的管床医生向一位护士抱怨,“我才不跟那个疑似病人谈话,做谈话可以,但要把东西给我配齐,不能让我就戴个口罩去啊”。
在身体的疼痛与对孩子降临的希冀之外,蒋思被另一种情绪裹挟:不安。
催产已持续八小时。为了让妻子有足够体力支撑,李昌来到医院对面的连锁蛋糕店。走入店中,李昌紧张的情绪即刻转化为愤怒。他质问两个店员,为什么临近高危的医院区域却不戴口罩?店员尴尬地告诉他,老板怕引起顾客恐慌,明令禁止佩戴口罩。
次日6点23分,随着助产士、医生“用力!用力!”的大喊声,一股暖流终于倾泻而出, 助产士疾步将孩子抱向清理台。
无限漫长的半分钟。宝宝悄无声息,蒋思胆战心惊。随着哇的一声啼哭,产房里的气氛舒缓开来。
时隔近20小时,蒋思和粉红一团的女儿终于回到病房。刚进病房,护士就前来告知:禁止所有探望,只能一人陪床,尽可能留在病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在次日的报道中,身处其中的病人与家属才知道,这家知名医院在22日下午已成立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突击队,“向新型冠状病毒宣战”。
23日凌晨两点,趁孩子睡着,李昌正闭目养神,却被蒋思叫醒。拿着手机,盯着屏幕,两人沉默良久。
“封城了”。犹如当头一棒,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在一日三次的消毒味中,孩子日夜啼哭。病毒像看不见的敌人,始终离蒋思和李昌不远不近,未见真身,却让人感到压迫。
当李昌去另一楼层寻找医生时,医生严厉呵斥了他。李昌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身着防护服、全副武装的真人。他这才知道,这层楼有孕妇出现发热症状,极度怀疑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
此后,护士减少了查房次数,李昌让蒋思父亲将送饭次数由一天两次改为一天一次。李昌拿饭取药时戴两层口罩、两层手套,固定外出服,绝不穿进病房。
■ 全副武装的医护工作者。
蒋思被推去做B超检查时,整个普通门诊区域已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候诊台,空荡荡的等候区,只有一台落地扇在凛冽的空气中无声转动。在她做完检查后,产科门诊的B超室随即停用。整座医院将围绕“新冠肺炎”而运转,其他区域都将暂歇。
正月初二,蒋思带着孩子出院。过往,家楼下连通商场的停车场总是车位紧张,这一天却无人值守或收费。自动起降杆停止在开启的状态,没有再降下。
那是一段艰难的时光。连武汉的天气都一同沉郁灰暗。阳光稀少,晒不到太阳,孩子的黄疸值越来越高。
眼看着孩子脸蛋越来越黄,家里没有任何药物,李昌驾车途经华南海鲜市场,去了一个朋友家借药。
因为这几趟危险之旅,他把自己隔离进了书房,吃饭时在碗里盛些饭菜就到阳台蹲着吃。
出生后很长时间,每天早上孩子都在哭泣中醒来,直至出生后三、四个月时,蒋思一抱还是持续到半夜。
“解封”后很久,他才被第一次推下楼遛弯。即使被推下楼,他也很难看见除家人以外的人。因为无论在线上聊得多热烈,现实中,小区里人们的相遇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孩子的出生证明在他出生后三个月才恢复办理,注射疫苗的日子则被一拖再拖。即使只是社区医院,仍被李昌看作是潜在的病毒库。到了不得不去时,全家如临大敌,用塑料面罩把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以最快的速度登记、缴费、注射,然后迅速离开。
回老家时,看到突如其来的一个个陌生人,孩子嚎啕不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蒋思为孩子的敏感而深深忧虑。
直到孩子参加了早教班,在妈妈们的聊天中,蒋思才意识到,这些同期出生的宝宝都很认生,严重缺乏安全感。
为了铭记,李昌给孩子取名“佑佑”,以纪念那段特殊的时光,也希望孩子知道自己出生的不易。
蜷缩坐在一个红色条纹的大布包上,脚上是一双居家的厚棉拖鞋。林雯口罩之外露出的脸部、眼睛都处于孕后期的肿胀状态。因为一阵阵发冷,她把双臂环抱在腰间。
2020年1月29日,一份“新冠肺炎特殊病人定点医院名单”让她和丈夫心生希望,立即收拾行李。在拨打了数十通120急救电话后,他们终于乘坐救护车,前往武汉中心医院后湖院区。 几天前,婆婆和丈夫李明先后出现咳嗽、发烧的症状,CT诊断报告显示两人肺部均呈现磨玻璃状。但因为缺少核酸检测试剂进行检测,不能确诊。
没有床位,婆婆每天去医院打点滴再回家,李明则在家服药观察。在有限的空间内,婆婆住一间房,林雯和两岁的女儿住一间房,公公睡客厅的大沙发,李明睡客厅的小沙发,进行着自我安慰式的“隔离”。
但林雯很快开始出现发热症状,体温居高不下,浑身冷得发抖。肚里已38周的宝宝,胎动逐渐减少。
无需进一步诊断,林雯感觉自己“得了那个病”。她不敢吃药,怕影响孩子。李明则在一个个电话号码中,体会着希望的生起与磨灭,始终联系不到能接诊林雯这样高度疑似新冠肺炎待产妇的医院。
1月29日公布的“新冠肺炎特殊病人定点医院名单”中,医院名称后的括号内出现了“孕产保健、手术”。这6个字为林雯一家带来希望。
可到了医院,医护人员却告诉他们:目前没有床位,产科还未准备就绪,不能接受孕妇。坐在医院门诊大厅门前,“世界末日”四个字出现在林雯的脑中。最让她痛心的是,在这场末日审判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也面临着未知的审判。
直至1月31日,林雯弟弟的求助电话被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协和医院西院的产科护士长林琳接到,林雯终于被收治。
再次提着那只红色条纹的大袋子,林雯成为这家医院产科病区的第一个孕妇,也成为该院收治的首位新冠肺炎产妇。另一个意外的收获是,陪同前去的李明也拥有了自己的床位,一道被医院收治了。
■ 2月4日凌晨,林雯和李明在病床上握着彼此的手。 2月1日上午,经过肺部CT和核酸检测,林雯被确诊为新冠肺炎感染者,下午便出现产兆。负压手术室尚未建成,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医生、助产士、护士协力帮助林雯自然分娩,诞下一个7斤2两的健康男婴。
在随后的几小时里,这个男婴成为整层楼唯一不戴口罩的人。
但很快,他就得离开父母。
当天,医院提出找亲人接走孩子并隔离观察14天,可林雯夫妇找不到人。最后,医院进行协调,将孩子送去了武汉儿童医院。
没有迎接小生命后的“众星捧月”,林雯每天吃着和所有患者同样的饭。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李明每天会把早餐中的鸡蛋留给妻子。
产科护士长林琳与黑龙江援鄂医疗队的护士长赵小林为林雯的送来蒸蛋、水果等食物。因为她们,林雯和李明的儿子有了“小北龙”这个小名,“北”即“湖北”,“龙”则代表黑龙江。
2月5日,一个引发全国甚至全球关注的新闻,让林雯崩溃了。武汉儿童医院有两例新生儿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最小确诊的宝宝出生仅30小时。
林雯看到新闻的那一刻,立即联想到自己的儿子。
自从孩子接去儿童医院后,每周五会接到管床医生的电话,简短告知孩子在医院的情况。双方有一种默契,对方始终是拨打的一方,林雯只能等待接听。
急于想知道儿子的情况,林雯打破了这种默契。接通医生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嘶哑了。医生告诉她,确诊的不是她的宝宝,“小北龙”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
2月14日情人节,林雯治愈出院了。李明继续留院治疗,婆婆仍未康复出院,因为林雯需隔离观察,儿子仍然无法接回家中。唯一让林雯庆幸的是,公公和大宝尚未出现感染迹象,成为病毒侵袭这个家庭的最后防线。
隔离期满的当天下午,林雯第一时间去武汉儿童医院接儿子。
■ 小北龙的小脚丫。 因为在院期间患过轻微肺炎,“小北龙”的头发被剃了一小块,留下曾经注射的痕迹。林雯拿了一层薄薄的包被,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心里无声却柔软地念着“我的小宝贝”。她有些忐忑,生怕自己保护不好孩子。
回到家中,女儿唯恐大人的注意力被弟弟抢了去,一直在“小北龙”的床边打转。李明在医院看着林雯发来的视频,偷着乐。
可这样的甜蜜期非常短暂。
“小北龙”回家后的第三天,女儿开始呕吐,即使喝水也不住作呕。夜里,“小北龙”闹腾着哭,姐姐也难受得哭,林雯的心被揉碎了。
当女儿的呕吐物中出现血丝时,林雯意识到情况变得恶劣。她不敢细想公公能不能照顾襁褓中的婴孩,就留下公公和还未满月的儿子,带着女儿去了武汉儿童医院——这个她不久前满怀希望带儿子离开的地方。三岁的女儿确诊新冠。
3月1日0点44分,深夜的急诊室里,她在微博写下,“神不能无所不能,所以创造了妈妈”。
直至3月13日,她带着女儿康复出院,这一家六口终于整整齐齐地在家相聚。
4月,林雯复查,核酸检测呈阴性。她终于得到医生确切的“康复”诊断。这意味着她可以为儿子亲喂母乳了——她一直暗暗续存的技能将终于得以施展。
不知道哪一天能见到儿子,也不确定自己的母乳何时才会确凿无“毒”,林雯默默无言,将“吸奶”这一仪式坚持了60余天,让身体时刻记得自己是个“母亲”。
直到“小北龙”真真切切咬到乳头吮吸母乳的那一刻,林雯终于找到了做母亲的真实感。
四月,武汉“解封”后,林雯和婆婆带两个孩子回到了老家乡下生活。这个湖北地级市边的乡村,如多数村落一样已多是留守老人与儿童。初回乡里,林雯一家感染新冠肺炎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经历了很长时间,村民才逐渐放下对他们的警惕,婆婆有了可以聊天的朋友,大宝有了一同嬉戏的玩伴。但婆婆从此对庚子之春这场瘟疫讳莫如深,“小北龙”这个名字也不再被提起,取而代之的是儿子的大名。
2020年3月11日上午,柳婧隐约感觉腹痛。此时,她肚子里的异卵双胞胎已有33周。对双胎来说,32周后就进入了需紧密观察的重要时期。
湖北随州市正处“封控”时期,社区无法安排出行车辆。无奈之下,他们从亲戚家借来一辆摩托车。柳婧小心翼翼地上车,把腹围107厘米的大肚子顶在了她和丈夫曾铭之间。
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摩托车没油了。路的对面就是加油站,特殊时期却不能给私家车加油。他们只得将车推回,从别的摩托车中取油出来,加上油,再次出发。
到随州市妇幼保健院后,医生检查发现柳婧宫颈管缩短,有早产迹象,要立即住院保胎。没有携带任何行李,柳婧就这样住院了。
14日上午10点,由于柳婧重度胆汁酸淤积且胎心监测异常,医生提出两小时后就进行剖腹产。
大宝伴随羊水粪染以微弱的声音来到世界。捞出下一个,仍有羊水粪染。一个4.3斤、42厘米,一个4.4斤、43厘米,均低于正常标准。
柳婧还未仔细看看,孩子们就被送去了新生儿科的温箱里。
但她并不沮丧。她很庆幸自己及时前往医院,没有让孩子因缺氧而胎死腹中。
■ 在温箱接受救治的孩子。 两天后的事,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16日上午,大宝喝了5毫升奶后,肚子鼓得圆圆滚滚。医生拍片后判断,大宝出现肠穿孔的迹象,不排除胃穿孔可能。医院不能对新生儿做麻醉,建议立即转院到武汉的医院进行诊治。但医生很快告诉曾铭:湖北省妇幼保健院、武汉儿童医院目前都无法接受外地转院。
转院的难题,全盘摆在了曾铭面前。坐什么车去武汉?随州到武汉的路是否畅通?武汉哪家医院能接受大宝?
曾铭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联络了可能帮上忙的亲戚朋友,依然无果。随州市妇幼保健院担心救护车进了武汉回随州就得隔离观察,一再拒绝。
这一切都在柳婧的病房门外进行。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点进展。岳母站在一边干着急,看着曾铭无声地落泪,抹泪。
别无他法,曾铭在微博的“肺炎患者求助超话”中发布了求助信息。38分钟后,武汉交警官方微博回复:没问题,直接上,有问题打电话。
另一边,一位同学提供的电话号码让曾铭与湖北省妇幼保健院取得了联系。得知孩子随时有生命危险,对方表示可以接受转院并派车前往高速路口迎接。
下午17点,武汉岱黄高速府河收费站。在空空荡荡的高速路尽头,一辆救护车孤零零地停靠在入城的闸口之外。
■ 等待中的救护车。
曾铭机械地刷微博、翻抖音,手机已经热得烫手,可湖北省妇幼保健院的救护车迟迟不来,他停不下手里的动作。从随州向武汉行进的路上,出生不足48小时的大宝出现短暂缺氧,医生为她提高供氧量后,她才恢复正常的呼吸。
接近19点,省妇幼的救护车终于来了。经过专家商榷方案、完成术前准备,23点,大宝插着氧气管,被推进了手术室。
5个小时过去了,大宝仍然没出手术室。曾铭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越等越冷,越等越担心。
凌晨五点,大宝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除了氧气管,她被开孔的肚皮上多了一个导流管。医生告诉曾铭,手术很顺利,但需留院观察一个月。
■ 在儿童重症监护室里的大宝。
一半好消息,一半坏消息。看着孩子被推进封闭隔离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半刻休息的曾铭来到医院大厅,靠着座椅睡了一觉。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一个人在武汉的家中度过。孩子在院不接受探视,武汉出城通道尚未开放。每天,他都盼着医生发来孩子情况的消息,信息来了,他就安心了。
武汉家中、随州老家、随州市妇幼保健院、湖北省妇幼保健院,在女儿们初生的成长期,他们一家四口不得不分处四地。
4月25日,大宝终于出院,与曾铭回到随州。全家为她换上崭新漂亮的衣服与包被,细细凝视她肚皮上近6厘米的疤痕。
尽管她仍然没有正常出生小孩的大小,但相比离开时重了1.8斤,正逐渐追赶普通初生儿的体重。
一直以来,柳婧规律作息,甚至煲剧,尽可能避免想到大宝。出院回家后,她努力为在医院的二宝产奶并进行冷冻。第二天一早,父亲会把储奶袋塞进保温桶,送去医院,请医生喂给二宝吃。
那个保温桶,曾是柳婧高中时父母为她送饭的器具。在物资稀缺的特殊时期,它又成为给孙女运输口粮的重要用具。
2015年,柳婧和曾铭还未毕业就领了证。四年后,柳婧怀孕,他们从深圳搬回了武汉。
回武汉后,柳婧加入了产检所在医院的孕妈群。这个群成为疫情期间新手妈妈们的一道心理安全阀。除了彼此的“革命友谊”,柳婧还在这里收获了一项特殊的馈赠——母乳。
现在,每月有两三天,她会带上大大小小的礼物,驾车穿行武汉三镇,在江夏、武昌不同的宝妈家拿到60至100袋冷冻母乳。
只有真正历经其中才知道,瘟疫固然可怕,但人与人之间的连结始终都在。
■ 大宝和二宝的合影,拍照时她们还打了一架。
一家武汉大型三甲医院内,医护人员的全副武装已简化为一双手套、一片口罩与一顶医用帽。
住院部已解除封闭管理,但产房门前,仍不似过往般拥挤着热闹等待的亲友。四个准爸爸自然地保持着一人间距,各自无声地滑动着手机,时不时抬头张望产房的门口。
楼下门诊部的产科病区同样人迹寥寥——疫情仍在全球侵袭,率先迎战病毒的武汉人已逐渐适应疫情成为生活的底色,但当多地出现疫情反弹时,人们仍会再次绷紧神经,“克制”着前往医院这一高危区域的频率。
但生命之轮滚滚向前,无论病毒如何凶猛,仍无法阻挡生老病死成为人类永恒的主题。
又到一年年关时。在武汉儿童医院产科等候区域的座椅上,一对年轻人停留了很长时间。准爸爸央求着准妈妈复述刚刚医生与其进行的对话,不愿错过医生对胎儿的每一句描述。他手上拿着B超单,凝视许久。那上面,胎儿还不过是一团黑影里的渺小光点。
(文中李昌、蒋思、李明、林雯、曾铭、柳婧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