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何 森
头图 | 解海龙
1991年,纪实摄影师解海龙的一张《大眼睛》照片,让中国乡村教育落后和恶劣的条件在世人眼前展露无遗。《大眼睛》主人公苏明娟那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打动了无数人。同时,她的那双眼睛也打开了中国“希望工程”的大门,无数的捐款和捐物从世界各地涌向了中国各个乡村学校中。
30年过去,苏明娟早已凭借知识的力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从安徽大学毕业后,进入银行工作,2017年又当选为安徽省团委副书记。伴随她一起改变的,是我们的乡村教育。跟30年前相比,整个乡村教育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崭新的校舍、完备的教材、100%的义务教育普及率和接近100%的义务教育入学率······
但在目睹这些变化的同时,我们却又不得不承认,中国乡村教育发展了30年,有一个问题却始终没有解决,而且目前依然严重——缺老师。
一所较为现代化的农村小学
如果稍加留意,我们就会发现,乡村教育发展的这三十年,变化主要发生在物质方面。农村学校的硬件设施已经与城镇学校没有差距,再偏远的农村学校都有电子白板、计算机室、丰富的体育器材和乐器教具。但与之对应的是,乡村学校空有一堆设备,却没有相关的专科老师。尤其是英语、艺术和体育老师严重缺乏。
有的学校,几个年级只有一个英语老师、体育老师,有的学校直接取消音乐、美术课,用来自习或上其他课程。这些现实都在告诉我们,堵上乡村教师,尤其是专科教师的缺口,是当下和往后很多年中乡村教育发展的重要议题。
01
没人来,留不住
用“概括”的方式认识世界,总是让我们只见森林而不见树木。如果缺少对微观事务和个体的关怀,我们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去解决那个大家都认为需要解决的问题。农村学校严重缺乏老师这个问题也一样,我们只有通过一些具体的案例,才能切实体会到老师的缺乏会给农村的孩子们带来什么影响,以及,他们为什么会缺老师。
教育不仅仅是为了知识,爱才是果实。——《放牛班的春天》
相关的例子实在太多,每个拿出来都很典型。
过去的2020年对每个行业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一年,而很多农村学校在“缺老师”这个问题上,一直处在艰难的处境中。
去年7月份,河南信阳市余湾村一个村民找媒体反映,称自己孩子开学就五年级了,但从来没上过英语课。按照规定,小学生从三年级开始就要上英语课,但余湾小学的学生们从三年级开始,只发英语书,不上课。
这也是个偏远的农村小学,距离市区近50公里。全校加上学前班共6个班,总共63名学生,7名老师。一个老师包一个班,唯独没有英语老师。如果按照国家教育部规定的1:19 的师生比,余湾小学是超额达标的。但在专科老师方面,余湾小学像大多数农村学校一样,严重缺乏。
学校王校长在接受采访时说,因为学校地处偏远,生活不便,很难招到英语老师。一直以来他们都曾向当地中心学校反映问题,想从那里借调英语老师。但尴尬的是,中心学校自己也缺英语老师。
他们也曾试图聘请,但学校只能给出1.3万的年薪,根本没人愿意来。别说英语专业出身的专科老师来应聘,连非英语专业的老师也无人来聘。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学校的学生到了6年级的时候,会统一转去中心学校,然后才开始学英语,把3-5年级落下的全补上。
这几乎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但相比“无动于衷”,孩子们还是能积累下一些知识。
由此,我们也想到了近两年一些看似反常的现象。很多像余湾小学一样的农村小学招不到英语老师,但很多地方尤其城镇的学校招教,却出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现象。
这看似反常,却也合理。因为在市场经济的大背景下,所有生产要素包括人员的流动,都是朝向待遇更高、就业环境更好的地方。而那些农村学校就是被市场“淘汰”的一部分,但他们不是活该的,他们只是因一些外界因素——地形、交通等——失去了参与到市场中机会。这是市场失灵的表现,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方力量站出来,拉他们一把。
02
支教的有限性
很多年以来,我国解决农村学校缺老师,尤其是缺专科和年轻老师问题的方式,主要是靠支教。这就是那“拉一把”的力量来源。
我们的支教,简单来说有两种。一种是以在校大学生为主的短期自愿支教,一种是政府以政策形式推进的“交易性”的支教。年轻教师以去边远农村支教一两年的代价,换取之后更好的工作环境和待遇。
但不管哪种支教方式,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从长期来看,支教这种方式具有明显的有限性。
还是讲个故事。前不久看了一个公益短片《三个老家伙》,片子开头是一个山村小学的师生和村民,送走了学校的最后一名支教老师,是个英语老师。这样一来,学校里只剩下三名老教师——老刘、老汪和老庞。
等到新学期排课时老刘犯了难,排来排去,三个人中没人能上英语课。老庞提议在村子里找一个会点英语的,之后他把全村人召集在一起,但找不出一个会点英语的人。紧接着他们又建议年纪最小的老汪去学英语,老汪一口回绝。但回家后他却又拿起英语课本一顿猛学,但始终不得奥义。
后来在老婆的骂声中,获得了谐音的灵感。然后让孩子们在书上用汉语的谐音翻译英语句子,但上课的过程中又遭到了学生们的质疑,因为之前走的支教老师不是这么教的。
他们又陷入困境。
商量一番,老刘决定去城里找一个英语老师。在路上打了一圈电话,没找到一个人。汽车司机告诉他,招人要去人才市场。到了人才市场,他因为没办相关手续被撵了出来,老刘举了个招聘纸牌站在外面,等了大半天没一个人问津。
等他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小伙问他是不是招英语老师,老刘觉得希望来了。但小伙一听是去村里教学,转头就要走,老刘情急之下提前给他预付了一点工资,小伙才答应下来。
老刘觉得事已办妥,开心地跟老汪和老庞报喜。第二天醒来,他在约定地方没等到那个小伙,电话也无法接通。
老刘被骗了,最后无功而返。
我们可以看到,靠支教维系的专科教学是有限且无法持续的。一旦支教老师离开,然后没有接班的支教老师到来,教学就得停止。一个山村学校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专科老师是很难的,就像老刘的遭遇一样。
当然,短片里老刘招老师的过程可能有些艺术加工,但它却呈现了整个农村小学招聘专科教师的普遍困境。
那么,在无法保证支教方式的稳定持续和年轻教师就业向农村倾斜的当下,还有什么方式能有效缓解农村学校缺老师问题?短片其实给出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跟我预想的方式也不谋而合。
老刘招老师失败后,老庞和老汪说要不就直接别上英语课了,“咱一辈子也没学过英语,不也过来了吗”。但老刘说,“我们都老了,村里的娃娃们还小。”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之前走的支教老师来了电话。他不是要回来,而是给学校找了一套新东方在线的网课。难题一下子被解,最起码能保证孩子们的英语课能继续上了。
没错,在其他条件无法快速到位的情况下,在线教育可能是现阶段最经济和有效的方式。
2018年,中青报冰点周刊的一篇文章《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刷屏。它记录了这样一件事:中国贫困地区的248所学校,通过在线直播的方式,共享了成都七中的课堂,带来的效果是——有的学校出了省状元,有的本科升学率涨了几倍、十几倍。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也强势地回应了那些怀疑网课没有什么效果的社会声音。
我们必须承认,在线教育,早已也早该成为我们解决教育中一些问题和共享教育资源的手段。
而且在去年,因为疫情,在线教育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普及。中国大部分学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适应了这种上课方式。
而正是基于在线教育具有的优势和它对平衡教育资源所具有的独特作用,新东方在线发起了梦想公益课公益助学计划。该计划联合民盟中央社会服务部、新东方公益基金会为全国20多个省市教育欠发达地区的学生捐赠网络公益课。课程涵盖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共12个年级,每个年级均包含全科课程。
对很多缺专科教师的农村学校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
据了解,新东方在线教研部门为此次计划针对性地定制了课程内容,以适合孩子们的形式,提供合适的内容。
全部课程预期将在寒假前送到孩子们手中,并于2月1日起开始上课。
这种公益活动就像是一种接力,为教育均衡发展助力,正如短片最后的一句话:“教育不是一代人的马拉松,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赛”。
03
光感动是没有用的
人类天生会对苦难抱以同情,每次我们听到有关乡村教育困难和坚守的故事,总是先被感动和同情的情绪包裹,这没有问题。但我们对于乡村教育缺师资的问题,不能仅停留在感动和同情的地步。
因为在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我们的感动和同情的情绪根本不够用。我们今天刚为拼多多猝死的员工流完眼泪,明天就又对被指为小三的杨颖充满同情。在这样的现实下,情感会被不断“蚕食”。
所以,面对乡村教育现存难题,我们需要更进一步,让这种感动转化为一种关注和行动。一个人或一个公司的力量必然是有限的,这决定了他们能帮助的对象也是有限的。因而,只有整个社会合力的关注和行动,才能让那个愿望成真:
让教育没有偏远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