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热搜再次因明星“爆”了：1月18日，郑爽张恒私生活风波引发热议，二人疑在美国代孕并欲弃养。这些触目惊心的关键词，让舆论风向从明星八卦转向对“代孕”等社会议题的严肃讨论。
近一个月来，代孕相关话题已多次登上热搜——综艺节目《演员请就位2》上演绎了导演陈凯歌电影《宝贝儿》，因将有偿代孕的故事拍得过分“温馨”，片段引起了极大争议，《人民法院报》点名批评：我国明确禁止代孕行为；此后几日，“首个遭代孕客户退单女童无法上户”的报道也登上热搜：成都一名47岁“代妈”身染梅毒遭客户退单，她怜惜胎儿拒绝流产，在老家产女后因生活拮据卖掉出生证，如今谋求为3岁女儿上户口。
伦理禁忌、法律问题、健康影响……打破传统生育观念秩序的代孕其实已逐渐形成了地下黑色产业链。而失独、不具备生育能力、不希望怀孕影响身材事业等的人群需求，也在客观催生该产业的日渐庞大。
抛开法律与道德的议题，“代孕”究竟在医学上意味着什么？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辅助生殖医学科主任医师李昆明进行了解读。
我国明确规定代孕违规违法
“代孕”，顾名思义是指女性接受他人委托，用人工生育方式为委托方生育孩子的行为，俗称“借腹生子”。目前，代孕分为有医学需求和没有医学需求两类，“明星代孕大多属于后者，基本是出于对身材、事业的考虑，或不愿忍受十月怀胎的艰苦过程；还有一些因子宫切除、多次流产史造成子宫内膜变薄、宫腔粘连等的子宫功能丧失者，她们的卵巢功能是好的，但胚胎没有着床环境。”李昆明表示，无论是否有医学需求，代孕在我国任何医疗机构均不可实施。
目前，国内和代孕相关的法律法规有两个，分别是原卫生部2001年《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和2003年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与人类精子库伦理原则》，明确规定“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但或许正因为其禁止主体是“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地下黑作坊近年来不断滋生。
“中国试管婴儿之母”张丽珠在世时，曾呼吁过“有条件地开放有医学需求患者的代孕”，但也正如李昆明所说，“代孕或许可以为一小部分人解决生育需求，但会造成更大群体面临的道德、伦理问题，对代孕母亲更带来潜在的各类风险。”
从全球范围来看，法国、瑞士、德国等国家禁止代孕；在英国，非商业性质的代孕属于合法行为；美国26个州对代孕有不同程度的法律认可。“但目前在国内，任何合法合规的医疗机构和医生都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李昆明强调。
不只是代孕，试管婴儿也非想做就做
从医学层面来看，一次代孕需要经过多少流程和步骤？“在进入医学操作之前，会有大量法律文书需要签署，用于保护双方利益，如代孕母亲发生意外后的赔偿、孩子的归属问题等。”李昆明说，妊娠期无法排除胎停、流产、大出血甚至死亡风险，还有代孕母亲产后不愿将孩子归还其生物学父母的，各类复杂问题在国外报道中屡见不鲜。
而签订合同后，配子提供方可向有资质的机构提出对代孕母亲的需求，在愿意提供服务的数据库中，根据生育史、疾病史、年龄、甚至学历、身高等进行筛选，找到符合条件者进行健康检查。之后，配子提供方进行取卵、取精手术，体外配成胚胎进行冷冻，同时代孕母亲做好内膜准备、卵泡监测，等待适合时机将胚胎放入子宫，2周后可知晓是否怀孕。“孕期之后，代孕母亲与其他产妇基本无异，但因为是人为植入胚胎，她们大多在怀孕后2、3个月内需要服药。”
李昆明坦言，不只是代孕，试管婴儿技术的飞速发展，也让不少家庭走入了“理解误区”，“并非一有不孕不育问题，就要做试管婴儿。”他解释，从促排卵、输卵管治疗，再到人工授精，最后才是试管婴儿，正规医疗机构大多会建议“由简入繁”的治疗，而非过度医疗。
近年来，据不同口径统计数据，我国约15%的育龄夫妻存在生育困扰，生活工作压力、生育年龄延后、早前意外怀孕造成内膜损伤输卵管堵塞等都是主要原因。李昆明说，试管婴儿每次胚胎移植的成功率也仅4至5成，个人情况不一，“对于有一定生育力的患者，我们还是更提倡尝试自然怀孕为先。”同时，试管婴儿技术也并非可以保证孩子没有缺陷，“只是对特定染色体、基因进行检测，而人类蛋白质编码基因超过2.1万个。”李昆明解释。
代孕卖卵风险大，不要为一时冲动造成伤害
与代孕话题密不可分的，还有卖卵。代孕的黑色产业链中，不少一时冲动为了金钱的年轻女孩用几千上万元，就将自己推向了危险深渊。
“卵子不可买卖，只能赠送，且我国医疗机构对卵子的来源有规定的唯一性——仅可来源于接受试管婴儿技术的其他患者，并以双盲渠道获得。”李昆明特别指出，这一条的适用人群是失去卵巢功能的女性，“卵子和其配偶的精子配对后，胚胎植入她的子宫，但这个孩子和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不过，事实上，绝大多数患者都难以接受在成功怀孕前将卵子捐赠给他人，而成功怀孕后，富余的冷冻胚胎又是不可捐赠的，因此在实际操作中也面临诸多问题。
李昆明说，代孕母亲除了面对不可预见的道德、伦理等冲击之外，同样承担着妊娠期间的医学风险。“孕早期，若胚胎着床位置不对，可能造成宫外孕；孕中晚期可能出现流产、早产、胎膜早破；此外，还有妊娠高血压、糖尿病，分娩相关的难产、子宫收缩、胎儿过大、产道撕裂等大出血危险。”他表示，“为自己孕育生命，或许大家还能接受风险；而代孕母亲若只是因为经济等原因一时冲动，对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就得不偿失了。”李昆明也提到，“代孕”话题既已走向公众视野，其带来的医学、法律、伦理风险值得各相关部门与专家进行深刻研究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