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男神表白被拒,我赌气跑去相亲,相亲现场他却冷着脸出现

1

姜家的家庭医生姓谢,是个二十九岁的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穿白大褂,说话轻声细语,总是温文尔雅。谢医生是留洋回来的,学的是西医。

姜家的丫头婆子都喜欢谢医生,因为他医术好,长得好,说起话来又幽默风趣,就连门口养的那只大黄狗,似乎对他叫得也格外斯文。

姜家上下都喜欢他——除了姜姜。

姜姜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在不断的吃药,她身体不好,打出生就这样,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了。请了江城许多大夫问诊,又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姜姜就这样每天都喝各种各样的药汤,到了晚上还得泡药浴。

直到十六岁后,姜父重金请来了留洋回来的谢与声。姜姜可讨厌那位谢医生了,他第一次给姜姜看诊,就给了姜姜一把“糖果”,哄着她吃掉,还说是什么巧克力,国外那些人可喜欢了。姜姜将信将疑地吃了下去,被苦的龇牙咧嘴,然后狠狠地剜他一眼,梁子就这样结了下来。

结了三年。

姜姜满了十九岁,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来姜家说亲的人几乎要将门槛踏破。姜家是做烟草生意起步的,后来又涉及珠宝,服装,成了江城首屈一指的富商。

姜姜还没来得及为那些说亲的人烦恼,姜父却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连人带礼一起轰了出去,回过头来看着姜姜,道:“真是什么虾米王八都敢来肖想我闺女了!”

姜姜是独女,姜母生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她出生没多久就撒手去了。姜父独得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是捧在手掌心里,若要天上的星星,恨不得连月亮一并串下来给她。

谢与声每隔三天来一次姜家,替姜姜问一次诊。姜姜捂着肚子,额头上浸出虚汗。

谢与声看着姜姜疼成这副模样,纵然心中有气,也只是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颇有些无奈地问:“是不是又偷冰果子吃了?”

入了暑,她又怕热,姜父特意在地窖冻了冰果给她,明明嘱咐不许多食,可她偏偏贪嘴,今天一早肚子便开始疼了起来。

谢与声让张妈端了热水来,把毛巾打湿了替姜姜擦汗,冷着一张脸,道:“这次就不给吃药了,疼一次长了记性才好。”

若非姜姜疼的动一动都累,一定要爬起来,将他脸都抓花叫他出去无法见人。

姜姜眼泪珠子都快落下来,可谢与声还是冷着一张脸,连看也不看姜姜一眼,她擦擦眼泪,明明是威胁的话,可她现在说出来却是软软的,委委屈屈的声调:“等我好了,就叫我爹把你辞了。”

姜姜扯着他的衣袖,又哭又闹了一会儿,或许是太累的缘故,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谢与声摘掉眼镜看着她,即便是在睡梦里,她眉头也紧紧的皱起,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到底是叹了口气,嘱咐了张妈灌了热水袋上来,隔着衣服放在她肚子上,又拧了毛巾,替她擦着冷汗。

姜姜醒来,谢与声还坐在她床边照顾着她,她没好气儿,道:“现在装什么好人?假惺惺的。”

谢与声也不同她计较,站起来,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手腕,叫了张妈倒杯热水上来,对着她,冷冷地道:“真把止疼片当成什么灵丹妙药了?自己的身体自己顾着,”说着,他弯下腰,伸出手指点点她额头,“若还有下一次,还是像这样,自己忍过去。”

他一张放大的俊颜凑到姜姜面前,明明是关心的话,偏偏他却用这样的语调说出来。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姜姜的心忽然跳得好快,连带着耳根上也爬上绯红,怕谢与声看出什么端倪,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闷声道:“我累了,你出去吧,叫张妈来看着我就好了。”

她捂在被子里,所以看不见谢与声表情,只听得他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大约是到了门口,她忽然探出脑袋,看着谢与声的背影,叫住了他。

谢与声停下来看着她,姜姜反倒语塞,支支吾吾地道:“我这几天吃东西没什么胃口,你明天再来替我看看。”

谢与声似笑非笑,姜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有些恼怒,道:“我这几日都瘦了,”她在谢与声戏谑的眼神里,愈发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你仔细瞧瞧,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仍旧是那副表情,姜姜索性用被子捂住脸,闷闷地道:“真烦,明天你要是不来,就叫我爹辞了你。”

2

第二日姜姜睡到日上三竿,张妈来叫了她几次,她起床气发作,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谁的话也不听。

谢与声来时,姜姜还没起来,张妈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道:“谢医生,大小姐还没起来,您要不在楼下再等一会儿?”

谢与声手里提着他熬的养胃粥,听见张妈的话,手指推了推眼镜,眉心皱起,看向二楼,道:“哪有这样娇惯?”

他敲姜姜的门,仿佛是在和她比耐心,好一会儿,姜姜才慢吞吞地打开门,有些不耐地说:“张妈,我都说了我不吃……”

她看见谢与声,才兀地住了嘴,楞楞道:“你怎么来了?”

谢与声侧过身,从她身旁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背对着她,道:“不是我不来你便要让姜先生辞了我?我暂时还不想失业。”

姜姜才想起昨天威胁谢与声时说的话,自觉理亏,忙转移话题:“怎么来得这样早?”

谢与声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反问道:“姜小姐,十点过二十分了,还很早吗?”

姜姜慢吞吞地走在他面前,看着黑糊糊的药膳,皱了皱鼻子,道:“怎么又是这个?说多少次了,不喜欢吃。”

她自小养得娇惯,姜父也事事顺着她,连药苦了些她都能不开心老大一会儿。她身子骨弱,不是日日吃药就能解决的问题,谢与声特意跟着江城最有名的老中医师傅学了一段时间,才给她做了调理身体的药膳,她反倒好,耍小性子嫌不好吃。

谢与声手指推了推眼镜,看着在一旁磨磨蹭蹭的姜姜,道:“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过来,我就亲自来喂你了。”

姜姜从前便是因为这样的事情顶讨厌谢与声,他在姜父面前温文尔雅,对待张妈也绅士温和,对着姜姜又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一、二……”他话音才刚落,姜姜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用勺子乖乖吃着,眉头细细的拧着,小声道:“暴君。”

什么温润如玉的海归医生,明明就是个十足十的暴君。从他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姜姜,便是这样一副态度,姜姜不明白,为什么他对着家中丫头婆子都和颜悦色,可总是对着她淡淡的甚至还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她看着谢与声轮廓分明的侧脸,愤愤地咬了咬搪瓷的汤匙,她可是姜家最金贵大小姐,难道在他眼里还不如那些粗使丫头?

3

张妈带着家中丫头拿着特制的网,在黏外面树上的蝉。谢与声来时,便瞧见这幅光景,张妈招呼他往里面坐,他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妈应他的话,说:“这蝉叫唤的烦,小姐让我们给黏走。”

谢与声摇摇头,手里提着特意为她煮的酸梅汁,道:“哪有这样娇惯的道理?”他看见张妈和丫头脸上的汗,轻轻拧拧眉,递一方手帕给张妈,说:“你们先休息着,我上去看看她。”

入了暑,她便一直懒懒的,连带着食欲不振,原本就巴掌大的脸蛋愈发瘦削,姜父见了心疼,忙嘱咐了谢与声,替她寻些开胃的东西来。

姜姜有些漫不经心的喝着酸梅汁,谢与声看着她,忽然说:“这天愈加热了起来。”

姜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是啊。”

谢与声伸出手推了推眼镜,道:“张妈她们也热。”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姜姜却知道他生气了,他常常因为家中的丫头婆子同姜姜置气,她却不明白,她是大小姐,使唤几个人怎么了?

姜姜已经懒得和他动气,捧着酸梅汁自己喝着,不看他也不理他。

谢与声也不说话,他一直便这样,对着姜姜客气且疏离,若不是因着姜父是他雇主的缘故,他或许对姜姜连客气也没有。

直到黄昏时谢与声才离开,下了楼,他听见姜姜房外上的蝉鸣不断,又想起她眼下的乌青,明明最看不惯她这幅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可叹了口气还是拿着张妈搁置在一旁的网,开始粘树上的蝉。

姜姜站在二楼房间的小阳台上,看着谢与声在楼下一个人忙活儿。张妈给她端热牛奶上来,看见谢与声在楼下,低呼出声,道:“小姐,我下去帮谢医生。”

姜姜却制止她,一个人站在小阳台上,她手里捧着的牛奶已经彻底凉了,她倒有些不明白了,谢与声不是一向不喜欢她么?今儿个才为了她使唤丫头同她置气,可现在呢?他又是在做什么?若说谢与声喜欢她这定然不可能,若说讨厌她,可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最看不过姜父娇惯着她,那他现在做的又算个什么事?

直至谢与声走,姜姜还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张妈才发现她,忙说:“小姐,您进屋来吧,这天虽然热着,可晚上起了风吹凉了就不好。”

张妈将小毯子披在姜姜身上,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说:“回吧。”

果不其然,因着吹了风的缘故,第二日她便起了低烧,脑袋昏昏沉沉的,张妈忙去请了谢与声来,用温度计量了体温,又喂她吃了退烧药,折腾了一整天,直到天快黑才退了烧。

姜姜白天睡了一整天,现下却清醒的不得了。

她看着谢与声有些疲倦的模样,哑着嗓子道:“你也忙前忙后一整天了,回去休息吧。”

谢与声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看着她,道:“怎么?今天竟然不趁着自己生病,我拿你没办法时候好好折腾我一下?”

姜姜看着他,说:“谢与声。”她叫他的名字,觉得有些委屈。

“你把我想得这么坏。”

4

姜姜觉得谢与声对她有偏见,从她十六岁一次见到谢与声开始,他就对她有偏见,他就不喜欢她。

谢与声第一次来姜家的时候,她在二楼的小阳台上,隔着好远的距离,就看到了谢与声。

他和江城别家的公子哥儿一点也不一样,他穿西装,打领带。姜姜从来没见过像谢与声这样好看的人,但是谢与声一点也不喜欢她,那她也不要说喜欢他,她是姜家众星捧月千娇百宠的大小姐,才不在他面前认输,才不对他低头。

如果谢与声不喜欢她,那么她就要更加不喜欢他。

谢与声站在她床前,她脸上还带着高烧刚退的红,他瞧见姜姜这副模样,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姜翻了身,背对着他,说:“你总将我想得这么坏,以为我不顾他人身体,娇惯蛮横喜欢刁难人,”她嗓音有些沙哑,极不开心的模样,“你走吧,不想看见你了。”

谢与声站了一会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谢与声连着几日没来姜家了,姜姜原本见着他就烦,可不见他,似乎更烦。姜父从外地做生意回来,给她带了一串珍珠项链,她却淡淡的,提不起兴致来。

她将珍珠串在手上把玩,道:“又是这些东西,我首饰盒已经快放不下了。”

说完,姜姜伸出手摁了摁太阳穴,道:“我这两日不太舒服。”

姜父果真如临大敌,忙放下茶盏,问她怎么了,谢医生怎么说?她摇摇头,说:“不知,谢医生几日没来了,想是有事耽搁。”

姜父面有怒气,一个电话过去,谢与声不久便到了,只是瞧见姜姜时,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姜姜瞥他一眼,有些埋怨的语气:“你多久没来了?你就没想过要是我生病了怎么办?”

谢与声听见她的话,顺着声音看过去,她脸色确实不大好,苍白许多。

他竟然头一次在姜姜面前感到有些羞愧,他确实一直便瞧不上如姜姜这般的千金大小姐,他在外留学多年,学的是人人平等,能说敢说,偏偏如她这样的娇惯大小姐,惯会的就是不将旁的人当人。

他觉得姜姜对那些人有偏见,所以一直不喜欢她,可他自己不也同样吗?便是第一次见到姜姜时,她穿着旗袍,梳着精致的发型,从二楼扶着扶梯走下来,她不说话也不笑,微微瞥他一眼,也十分高傲的模样。

他以往见过许多类似于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便认定她也是那样的人,便是从第一眼开始,就对她心存偏见。

5

谢与声走到她面前,缓和了语气,竟是有些低头的意思含在里面,说:“你平日里,也可出去在街上多走走,总闷着,对你身体更加不好。”

这倒是真的,她自小就身体不好,姜父就时常拘着她,不许她出去玩,于是大多的时候,她就坐在二楼地小阳台上,看着旁的小孩儿一起玩。

她自己也懒散,平日里也不爱出门。

姜姜想了想,仰起脸看着他道:“不若这样,你陪我出去走走,就算你将功折罪。”

还未等谢与声开口,她又说:“如果拒绝,就叫我爹辞了你。”

谢与声被她的话逗了笑了笑,微微弯了弯唇,低头看她,她脖子上还戴着姜父带回来的珍珠项链,成色极好,她穿的淡黄色的旗袍,衬得脖颈更加修长白皙,他不自主出了神,没回话,姜姜却敛了眉,以为他不想,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呢?”

他回过神来,见着姜姜一张微愠的脸,摆摆手,说:“我自然是愿意。”

出门时已经是黄昏,微微起了些风,谢与声想折回去替她拿一件外套,又被姜姜拦住,她难得来了兴致,说:“不碍事,我倒也没有那样若不经风。”

谢与声更比姜姜清楚她的身体,现下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病,只是从小身子弱,又缺乏锻炼,自然比别人更容易生病,一点小感冒在她身上拖的时间也更长。

他脱下外套给姜姜,她拗不过,边只能任由他将宽宽大大的西装罩在她身上。谢与声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妥,又仔细将纽扣一颗一颗扣好。

他又打量一番,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走吧。”

谢与声是满意了,可轮到姜姜不满意了,她低头瞧着自己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多少有些恼,道:“谢医生,我这样穿起来不好看。”

谢与声第一次见到姜姜时她才十六岁,他只当姜姜是刁蛮任性的小孩,可她如今这样说,他才恍然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姜姜原来已经十九岁,他仿佛是头一次认真瞧姜姜的脸一样。

好一会儿,才笑一笑,道:“平日里不是总让张妈说你是江城最美的姑娘吗?怎么现下没那份自信了?”

姜姜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转过身往前走,背对着他,说:“本就是,张妈说的本就是实话。”

谢与声送姜姜回来时天已经大黑,似乎是他们头一次这样心无芥蒂的相处,他不呛姜姜,连带着姜姜心情也好许多,她走进姜家大门时回过头望,谢与声还站在原地看她。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跑到谢与声面前,微微喘了喘气儿,道:“谢医生,我生日要到了。”

月亮已经出来了,清冷的光辉落在他身上,又洒进他眼睛里,如同星星般闪耀,她对上他的眼睛,问:“你要来吗?”

谢与声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些紧张,藏在背后的手轻轻攥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姜大小姐盛情,不敢不来。”

6

姜姜拆开姜父送她的生日礼,又是珠宝和一些价值昂贵的钻石,她别过脸冲着姜父比鬼脸,吐了吐舌头,说:“惯没新意的。”

姜父也任她说,附和着她笑了起来。

谢与声将自己的礼盒递给她,姜姜有些小心的接过,再拆开精美礼盒上的丝带,她挑了挑眉,看向谢与声,问:“这是什么?”

谢与声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说:“巧克力。”

姜姜想起他曾用药丸整蛊她的事,将信将疑地问道:“果真是巧克力?”

他瞧见姜姜的模样,也忍不住发笑,道:“果真。”

姜姜生日宴上,许是气氛太好,姜父也准许她浅尝几口果酒,可她贪嘴,趁着众人目光不在她身上时偷喝许多。

不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谢与声留意到她的模样,绕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小声说:“跟我出来。”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也没惊动宾客,这样的生日宴,江城权贵几乎来了一大半,有些人是瞧在姜父的面上来的,但更多的原因是为着结识那些权贵。于是生日宴的主角便从姜姜头上落在了别人身上,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离场。

姜姜的脚步有些虚浮,谢与声伸出手扶她,可女子身体娇软,他反倒不知道怎么下手,索性将姜姜的手牵住。

她的手也很软,仿若无骨,只不过指尖冰冷,但她自小便这样,所以一贯畏冷。

姜姜低头,视线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什么话也没说,直至到了小花园,谢与声才松开手,姜姜反倒使力握住他,然后抬起眼看他,眼神不闪不避,说:“谢医生,你刚才拉我手做什么?叫我爹知道你对我如此没有规矩,定然要将你辞掉。”

谢与声也似乎被她说的话问住,他在外留学多年,倒忘了时下还有人紧守着“授受不亲”这样的规矩。

他微微使力,姜姜也松开他,谢与声伸出食指弯曲成弓,轻轻敲一敲她的额头,说:“亏得姜先生还特意为你请了先生来家中教学,旁的东西没见你学会,这腐朽旧制你倒学得十成十。”

现下她竟计较起这样的事儿了,他是医生,连她闺房都出入过,还与他计较这等小事?

谢与声使得力气并不大,可姜姜却伸出手捂住了额头,一副吃痛的表情,然后不满的看着他,他哑然失笑,倒忘了,她一贯是个娇气包。

怕姜姜就着这件事不依不饶,只得同她赔礼道歉。她脸色酡红,眼神却清澈,想一想,说:“谢医生,你再陪我出去玩一次,我便原谅你。”

他仿佛知道姜姜下一句话是什么,朝她一笑,朗声问:“是否我不去,你便要叫姜先生辞了我?”

姜姜强忍住笑意,说:“是。”

“那我不敢不去。”

7

谢与声带着姜姜沿着苏水河一起走,姜姜忽然停住脚步,指指那边,说:“是桂花糕。”

谢与声挑眉看她,说:“我记得你一贯不爱吃这些。”

他记性倒好,几年前,他用药装成巧克力捉弄了姜姜,后来为了给她赔罪,便是给她带的桂花糕,她虽然接受,可谢与声走时却见着那些桂花糕已经到了姜家的那些丫头手中。他有些嘲弄的笑笑,心中对姜姜的不喜更甚,以为她不爱吃桂花糕,以为她不要的,便统统扔给别人。

姜姜不说话,买了一份,然后和谢与声站在苏水河边,好一会儿才说:“我其实从没吃过这些,”她顿了顿,“你从前给我买过一份,我也没吃过。”

“爹不许我吃这些东西,他说不卫生,你送我的也被他收走。”

江风有些凉,将姜姜的发丝吹得些微凌乱,她其实也知道那件事,明明是给她赔礼的东西,转眼就给了别人,任谁心里也会不舒服,她斟酌措辞,道:“谢与声,我并没有不喜欢,虽然我还不知道桂花糕是什么味道,但我应该是会喜欢的。”

她声音放得很轻很软,谢与声偏过头看她,声音含笑,道:“姜小姐,你是在同我解释吗?”

他从前确实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可依姜大小姐从前的性子,要她来说这样类似于服软道歉的话,可比什么都难。

偏偏姜姜还真点了点头,说:“谢医生,我是在同你解释。”

多少年前的一桩小事了,让她这样认真的说出来偏偏严肃的不得了,谢与声笑,指指她手里提的桂花糕,说:“那你尝一口桂花糕试试。”

姜姜点头,咬一口,谢与声看她表情,忙问:“怎么样?”

她皱皱鼻子,说:“太甜了。”

果然是姜大小姐,虚与委蛇不要,违背心意不说。

谢与声也捻一块吃,化进嘴里确实过于甜腻,他还未说话,就听得姜姜的声音,“但我喜欢。”

他未来得及说话,可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直至他送姜姜回家,才问出一句:“怎么一件这么多年前的小事,也同我解释得这样清楚?”他笑一笑,有些不解:“这可真不像姜大小姐的作风。”

是,姜姜一直便这样,虽然一直病殃殃的,可却比谁都要高傲,误会便误会,她才懒得解释。

姜姜将剩下的桂花糕都仔细包好,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风微凉,谢与声微微侧过身替她挡住,问:“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她微微抬起眸,看着谢与声的眼睛,说:“假话是不想你因为这么多年前的小事一直误解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叫你讨厌我。”

谢与声低头勾了勾嘴角,夜风裹挟着他低低声音,然后传进姜姜耳朵里:“那真话呢?”

“不想你不喜欢我。”

8

谢与声或许是没想到姜姜会说这样的话,沉默良久,才说:“我送你回去。”

姜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应一声好。

自然是一路无话,到了姜家,姜姜同他道一声别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门,可如果她回头一眼,便能看见谢与声一直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姜姜让张妈去找谢与声学了药膳的做法,顺便传话给他,以后不必每隔三日来看她一次,若身体有恙会主动告诉他,届时再来便可。

她这样的话说了出来,谢与声也真的不再来。

姜姜已经二十岁了,她平日里最爱待的地方就是二楼的小阳台上。绕是疼爱女儿如姜父,也开始操心起来了她的婚事,今天是海归宋先生,明天是江城才俊李公子,姜姜一贯提不起兴趣,姜父虽然着急却也不为难她。

今儿个轮到了百花洋行的许公子,姜父打量她的神色,生怕她不开心,说:“我们姜姜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可姜姜却点了点头,说:“那位许公子我从前似乎见过。”

姜父眼睛一亮,忙道:“不若你们明日再见一面,好好聊聊?”

姜姜手里捧着热茶,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姜父风风火火地便去安排,第二日姜姜就在张妈的陪同下去了餐厅,见到了那位许公子。

姜姜始终笑里带着疏离,可许公子却对她十分满意,今天还没完,又忙着约了明日再见。

她刚想点头,却有一熟悉身影映入眼帘,她笑笑,客气道:“谢医生,你也在这儿吃饭,真巧。”

谢与声脸色有些难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餐厅,身后还有许公子的叫唤声,可谢与声回过头狠狠地瞪他一眼,他便住了嘴,停在原地。

谢与声使得力有些大,姜姜的手腕已经有些泛红,他看着姜姜,竟然是那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约会,姜姜,”他叫她的名字,似乎是苦口婆心,生怕她误入歧途的模样,“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姜姜看着他脸上的怒色,淡淡说:“我和你不过是最普通的医患关系,你一向不喜欢我,”她轻轻叹一口气,像是非常苦恼的模样,“可你如今破坏我的约会,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我的手,谢与声,你又是在做些什么呢?”

谢与声忽然松开了她,他伸出手摁摁眉心,有些疲倦的模样,说:“我大你十岁,”他斟酌一会儿措辞,才道:“你比我小这样多,在我眼里你仍旧是个小孩儿,或许你自己也分不清对我究竟什么感情,可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便随意和许公子那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姜姜仔细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谢与声,亏得你出国留学这样多年,旁的东西没学会,腐朽旧制和世人媚俗的眼光你倒是懂个十成十。”

9

从姜姜十六岁起,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二楼的小阳台,就是在那儿,她第一次看见谢与声。

谢与声第一次见姜姜的时候,她穿着淡黄色的旗袍,上面用银丝线绣着花纹,蜷曲的卷发被打理的格外精致,脖颈上戴的是一串珍珠项链。她站在二楼的扶梯上,然后扶着扶梯往下走,鞋跟敲击在实木楼梯上,声音不大,可一步似乎都是敲在他心上。她不看他一眼,不对他笑,也不说话,冷冷的模样。

他自己也奇怪,每一年每一天,他都会和无数人相遇初见,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记得这样清楚。

姜姜似乎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然后他看见姜姜随意吩咐家中佣人,看见姜姜对着姜父不冷不热,然后他就告诉自己,她同别家千金小姐无二,同样庸俗,同样颐指气使。

他知道的,姜姜一贯高傲,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也是同样的骄傲,如果她的眼里没有他,那么他也不看她,如果她的心里没有他,那么他也不想她。

于是这么多年,那么骄傲,这么多年,一遍遍告诉自己最讨厌她任性娇惯,可她这样的娇气,除了姜父,难道又少得他的推波助澜吗?

姜姜曾无数次地看向谢与声,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他低头看着姜姜的眼睛,低声问:“所以即便你知道我大你十岁,我一贯对你算不得好,和我一起总少不了听人背后的言语,也不害怕,也同样想与我在一起?”

姜姜只看着他,不说话,谢与声却明了,伸出手扣住她的手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了,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来得坦荡,来得磊落。

这样的光明正大,仿佛是要宣告世界一般。

谢与声一直那样骄傲,骄傲的即便爱进了骨里血里,将疼爱当成习惯也从来没有说一句喜欢。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在那样久的从前里,姜姜不看他一眼,不对他笑,不说一句话,可她偷偷的心跳如擂,偷偷的,余光里全都是他。(小说名:《姜姜》,作者:顾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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