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爸说
自二孩政策全面放开以后,“生不生二宝”成为很多家庭思考的问题。
生吧,经济压力好大,而且带大宝时的辛苦历历在目,想到要再经历一次每两个小时醒过来喂次奶的痛苦,再经历一次乳头皲裂还要被娃狠狠吸吮、每次吃奶跟上刑似的恐怖,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不生吧,又幻想有两个宝贝共同成长,相亲相爱,长大后能相互扶持……
常爸今天请来一位家有二宝的朋友,来跟大家讲讲她的故事,同时也分享一下她如何让两个宝宝和睦相处的经验,仅供参考。
作者介绍
许述乔:苏州人,北大硕士,有两个女儿,现在一家国际机构从事教育发展相关工作。
二姑娘刚过完两岁生日,聪明、机灵、萌萌哒非常可爱。家里每一个人都那么爱她,在她姐姐淘气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她比姐姐更招人疼。可大家似乎都选择性失忆了——在出生之前,她曾是一个没有得到祝福的孩子。
我的怀孕之路一向艰辛。第一个孩子先兆流产,没有保住。第二个孩子又是先兆流产,保住了,但保得特别辛苦。整整三个月卧床不动,每天早晚两次针剂注射,每周一次躺在汽车后座去看一位年近八十的协和产科老专家。没有孕吐,因为没有东西可吐——针剂注射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什么也吃不下,喝不下。怀孕三个月,体重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还掉了十斤。
崎岖的怀孕之路终于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呵护和陪伴中胜利结束了,孩子出生了,大家更是视若珍宝。我是个班妈,背奶背到了孩子两岁,领导照顾我,一直都尽量少安排我出差,新妈妈这个角色给事业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但除了无奈,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等到孩子断了奶,也去了幼儿园,我的工作和生活才慢慢回到正轨,来北京帮我们带孩子的长辈也终于不用那么辛苦,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二姑娘来了。
说实话,她的到来并不被欢迎,之前各种艰辛和混乱的记忆依旧让大家历历在目,心有余悸,长辈们用他们的方式表达了坚决的反对:那就是完全无视我怀孕的事实,不闻也不问。
而我和先生何尝没经历过好一番的纠结和挣扎呢,如果把TA留下,我们已经恬静的生活怎么办?我被干扰的事业呢?辛苦的老人呢?已然局促拥挤的家呢?还有那没完没了花在孩子身上的钱呢?
一边是始终下不了决心,一边是越发觉得,这个不招人待见的二宝,居然出奇的皮实!
跟闺蜜约饭,心急跑了起来,没事;
抱着老大,她肆意地坐在我的肚子上,两只小脚还踢啊踢的,没事;
该加班加班,该出差出差,在东南亚日夜连轴转地开会,也没事
……
被TA顽强的生命力所感染,于是我们的心态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这是我们自己的血肉,TA又是那么地想留下来,最后,我和先生终于想清楚了,欢迎这个命运赋予我们的宝宝,所有现实的问题,都留到以后去解决吧!
得到安慰的TA继续让我省心,孕晚期去了大西北,挺着大肚子跟男同事一起,嗖嗖地爬到沙丘顶上做现场考察。不管怎么折腾,二姑娘都好好地待在我的肚子里,该睡睡,该踢我踢我——你真的就是我命中注定该有的孩子吧!
美好的开始
后来,妹妹出生了。我们曾经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吗?没错,都发生了。我身心疲惫、事业受阻,家庭开销变大、长辈非常辛苦……那么,我们后悔了吗?没有,不但我和我先生没有,连曾经反对的长辈们也态度大变,对妹妹疼爱得不得了。奇怪吗?不奇怪,因为,无论付出多少,幸福都远远超过付出。
两个孩子相差两岁半。二姑娘出生的时候,大姑娘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子——但她已经开始学习做姐姐了。妹妹的小名是姐姐取的,大家都说名字有点儿怪,但我们还是坚持用这个名字,姐姐很骄傲,她期待着妹妹的降生。
至今记得,带着妹妹出院那天,我们刚到家不久,姐姐也放学回家了。她知道今天妈妈会带着妹妹回家,但她没有像我以为地那样欢呼着跑进来。相反,她非常小心地、慢慢地走进房间,眼睛发亮,好奇又迷惑地看着床上的妹妹,她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过了许久,她非常轻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慢慢弯下腰去,吻了她。这一幕被我拍了下来,还发到了朋友圈,配词是“要从此相亲相爱哟”。
姐姐的这些表现,让我对形势的判断过于乐观。我以为传说中的大小宝宝争宠只是别人家的故事,而我只要照顾好老大的情绪,她一样可以是天使般的姐姐。
然而我错了。
短暂的甜蜜过后
家里的重心一夜之间转移到了妹妹身上,特别是我,要有大量的时间抱着妹妹、哄妹妹、给妹妹喂奶,晚上也不能陪姐姐睡觉了。孕期花了不少时间试图给小小孩解释家里将要有的变化,所以刚开始,姐姐确实也很成功地配合我们,不到一周时间她就可以自己在单独的房间里入睡,我甚至还愚蠢地得意了几天。
但后来,姐姐的情绪开始越来越不稳定了,也就是大人们所说的:不乖。是的,她越来越不乖了,开始变得易哭、叛逆,明知不对的事情,偏要故意去做,怎么说都不行。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直到我快出月子的某一个晚上,她突然爆发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让她去睡觉,她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拼命地往我身上爬,怎么哄也哄不好。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喘不上气,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姐姐是“吃醋”了,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不再是家里的月亮,不能再和亲爱的妈妈睡觉,反而轮到了那个“新来的”天天霸占着妈妈。那天之后,我们把她的小床重新搬回了我们的房间——后来她再也没有歇斯底里过。
我这才意识到,必须要开始非常认真地处理全新的家庭关系,给两个年龄不同、需求也不同的孩子同样满足的爱,这样,家里的每一个人才能过得舒心,幸福。
甜蜜与幸福并存
现在想想,当时主要做了两件事:
第一重要的,是要维持姐姐的优越感。
我家大姑娘是个有很强“姐姐力”的孩子,多半也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妹妹是个小婴儿,什么也不懂不会,她可比妹妹强多了,这会使她想去照顾妹妹。好吧,满足你!你要的优越感,给你!
我会和姐姐说“你看妹妹这么小,只会躺在摇椅里”,“妹妹只会喝妈妈奶,你都能用杯子喝牛奶了”,“妹妹不理你是因为听不懂你说的话啊,多说几遍吧”这样的话。到底是孩子,姐姐很快被糖衣炮弹冲击波击倒了。姐姐力大爆发,变得特别爱照顾妹妹,而且每次都充满了成就感。
这样我的生活也轻松很多。晚上我在厨房做家务,她会各种生拉硬拽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摇椅里的妹妹推到厨房来,然后给妹妹手里塞个玩具,在我身边跟妹妹说话、唱儿歌——是的,她开始帮我带孩子啦!听到奶声奶气的嗓音说“小宝宝啊,你看你要懂事啊,妈妈忙完就可以抱你了呀,你看姐姐就不缠着妈妈啊!”真的很好笑,又幸福。
第二重要的,是要包容姐姐的“倒退”。
她在变成一个小妈妈的同时,也变成了一个小宝宝。她开始想要用奶瓶喝奶,想玩她早就看不上眼的、妹妹喜欢玩的玩具,后来妹妹大一点了开始听故事,她也会挤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那些简单得掉了牙的故事。
看起来她浪费了好多时间,玩着那些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游戏,该练的琴没有练、该做的题没有做,甚至又开始像小宝宝一样地哭。一开始我们也想改变这种情况,想让姐姐去做“她该做”的事。但后来我放手了,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孩子在一起就是想互相模仿,而我觉得这是她们亲密关系的开始。
随着妹妹渐渐长大,互相模仿的重心开始变化,姐姐很少再模仿妹妹,换成了妹妹越来越多地模仿姐姐。我们慢慢看到放手让她们自然相处带来的福利:姐姐并没有落后,而妹妹似乎比同龄的孩子会得更多。她会完整地唱好几首钢琴练习曲的谱子,会蹦英文单词,会折纸做蝴蝶并用胶棒粘好固定——都是姐姐教的。幼儿园今年的圣诞演出是舞台剧《丑小鸭》,姐姐白天在幼儿园排练,晚上就回来教妹妹,教学成果显著:妹妹把全本台词都记住啦,翻来覆去地两人演得可开心呢。
未完,待续
很多朋友问过我,要不要生二胎,是不是太辛苦了,生活压力是不是更大了。是的,真的很辛苦,尤其是对于还在上班的妈妈来说。我花了很长时间适应同时照顾两个孩子和高强度工作并重的生活。每天回到家里,只想葛优瘫,可我不能瘫,因为“妈妈”的工作还在等着我,这大概就是一个人打两份工的感觉吧。
但是,这种状况也不会很久,照顾两个孩子并不会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工作量翻倍。因为做妈妈,你是老司机了啊,驾轻就熟有没有;老二一岁半以后,基本上完全不用陪玩了,两人扔在一起,可以玩上一整天不带歇的,于是我又开始有时间重拾自己的爱好了,又能刷电影了呢(昨晚刷完了夏洛克第四季,现在也有时间在家埋头写稿子呵呵哒),又能小酒怡情了呢……
所以,要不是写这篇文章,我真的都快不记得老二刚刚到来时我心里的各种纠结,虽然生活仍会给你挖坑,不断地制造挑战和困难,可跟你的收获比起来,那些付出实在算不了什么。
每次当一个孩子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好喜欢你”,另一个就会更紧地搂着我:“妈妈我也好喜欢你!”每天晚上,两个孩子各睡各的小床,可每天早上,我几乎都是被挤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爬上我的床来,一左一右挤在我的身边,紧紧贴着我。
前年夏天,带孩子们回苏州。在拙政园的水榭里,我们透过花窗看着满池的荷花。忽然姐姐回头,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了看坐在童车里的妹妹,她蹲下来,捧起了妹妹的光脚丫,亲了亲,才又回头去看荷花。这一幕那么自然,那么甜蜜,我都嫉妒了呢。
去年夏天,带孩子去海边。妹妹一开始有点儿害怕,姐姐拍拍她,带着她踩海水;姐姐捡到了寄居蟹,先捧在手心里拿去给妹妹看;妹妹套着泳圈在海水里扑腾,一面开心地喊“姐姐!姐姐!扑通扑通!”两人手拉手临海而立的照片,一直都是我电脑的桌面。
这样的故事,我可以一直一直说下去,这些故事,有一些我给孩子们记录了下来,更多的就随岁月而逝了。但是在一点一滴里积累下的深情,将愈久弥坚,将伴随她们终身。
以前我不愿意想几十年后我和我先生的最终离去,现在我的脑海里时常都会浮现出一个这样的画面:两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在洒满阳光的窗前聊天,就仿佛几十年来一直的模样——她们大概也会聊起我吧——曾经冲着她们大叫大嚷、也曾经搂她们入怀的妈妈。
现在,每次被问及要不要生二胎时,我都会心一笑,然后说:
“生吧,我只见过后悔没生的,还没见过后悔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