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现代文学的人,没有谁不知道余华,不知道他写的《活着》。当年我看完这部小说后,内心充满了辛酸、悲凉、同情,以及种种难言的复杂。很少有一部文学作品能如此强烈地调动我的情绪,让我长久地陷入对生命的深思而不可自拔。余华,这个名字也从此被我记住。在我心目中,余华是文学大师,他在文坛上拥有一席之地,在可望不可即的高处,值得所有文学爱好者尊敬。
近日,余华受某教育机构邀请,登台给现场观众辅导高考作文,却引来不少嘲讽的声音。有人说,一个高考落榜生,有什么资格辅导别人写作文?
网络时代,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应该允许有不同的声音。不过,用高考落榜来否定余华在写作方面的能力,是不妥当的。
余华的文学成就有多大?
余华1977年参加高考,那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很多人都不懂得该如何报考。甚至有人在报名表上填写哈佛和牛津,闹了不少笑话。
余华也跟别人一样,直接冲着北大清华去报名。结果可想而知,也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成了落榜生。高考落榜后,余华读了卫生学校,成为一名牙医。业余时间,余华开始写作,很快便有作品见诸报刊杂志。1991年,余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细雨与呐喊》发表在《收获》杂志上,引起文坛轰动。从此正式跻身作家行列。
《活着》是余华创作的一道分水岭,是他从普通作家跨越到著名作家的重要标志。余华用过人的天赋完成了这篇伟大的作品。在这篇作品里,余华用冰冷的笔调叙说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引起我们对生命终极意义的深沉思索。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残忍的事实,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本身。《活着》在世界各类评奖中收获了十几个奖项,至今仍屹立图书销售榜单前五名,还衍生出了《活着》《福贵》等数部影视作品。
余华为什么被嘲讽?
客观地讲,余华这次登台演讲被观众嘲讽,也不能全怪观众刻薄。我仔细看了那段视频,余华在讲如何写好高考作文时,至少有三处做得不够好:侧着身子、念稿、表达不流畅。
在这个讲台上,余华的身份是特邀嘉宾、著名作家。观众是有期待的,期待一睹大师风采,聆听到真知灼见。但观众得到的却是失望,包括我。余华的形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伟岸(或者睿智),而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侧身站着,眯缝着眼,努力想要看清讲稿上的字,没有半点雍容的气度。
他应该是倜傥的,充满自信的。他应该脱稿演讲,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出口成章。他所讲的内容,应该让人感觉醍醐灌顶、受益匪浅,感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然而他结结巴巴所念的是什么呢?
他说,作文开头一定要有好句子,这样就能取悦评卷老师;准备作文素材要以自我为中心,以不变应万变,即使写偏了题,只要写得好,评卷老师也会给高分。
我是语文老师,说老实话,他所传授的这些“秘笈”,我一个也不认可。一篇好的作文,讲究“凤头、猪肚、豹尾”,开头写得精彩,确实能给人良好的印象。但是,像余华先生所讲的那样,平时积累好词美句,考试的时候照搬到作文中来,是不可取的。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类美句并不能贴合主题,有明显的生硬拼凑之感。这种作文我见得非常多。
以自我为中心准备素材,即使写偏题也不要紧。这种说法不知从何而来,真担心会误导考生。中高考一般是话题作文,选题的空间较大。但是,一旦选定了主题,就必须紧紧围绕中心主题展开,切不可偏题。800字的作文,万一写偏了,想要再拉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余华在演讲之前,准备得更充分一些,表现得更从容一些,他是不会受到这样的嘲讽的。金庸是写武侠小说的,周星驰是演无厘头电影的,他们都曾到北大演讲。当时也有人质疑他们底蕴不够,但他们都用自己的学识和谦虚的态度获得了观众的认可。金庸的知识储备是极其丰富的,任何场景下即兴演讲都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台下乌泱泱坐着的成千上万天下最聪明的人,周星驰的内心必定是忐忑的,最后也没人嘲讽他,演讲之前,他一定做足了功课。
优秀的老师应该具备这4种特质
毫无疑问,余华是一位优秀的作家。但未必是一位优秀的作文辅导老师。网友们的这个观点,我也是认同的。考场作文并不是文学意义上的写作,虽然同样需要厚实的文字功底为基础,但也有一些技巧。掌握了这些技巧,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出一篇符合要求的考场作文来。这方面,一名普通的语文老师也许比余华懂得更多。
我是教师,习惯从教师的角度看问题。优秀的写作者,未必能教人写作。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优秀的教师呢?我认为应该具备如下四种特质:
一、处处把学生放在心上。
最近在看一部老电视剧《良医》,主角肖恩是一名自闭症患者,有严重的社交障碍。他对人体结构的了解有着令人惊叹的天赋。因为只想着把病人治好,不顾及其他,所以能够专注地观察与分析,常常精准地发现病患的问题所在。
一名优秀的教师也应该是这样,处处把学生放在心上,以教育好学生为唯一的使命,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家长态度、社会评价、工资待遇等。如果能做到这点,大概率上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
二、有深厚的专业素养。
很多人持一种观点,认为小学教师只需要初中水平,初中教师只需要高中水平,让清华北大的毕业生当中小学教师是浪费人才。他们能举出很多例子,来证明学历低并不妨碍成为优秀的教师。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必须有一桶水,在课堂上才能游刃有余,才能有足够的空间自由发挥,带领学生畅游知识的海洋。如果您孩子的老师只能教课本上的知识,而且只能现学现卖、照本宣科,您一定会感到担忧。
三、有持续学习的能力。
嘲讽余华是高考落榜生的人忽略了一个事实,余华在四十多年的写作生涯中的精进,绝非常人所能及。学校教育只是人生的一个学习阶段,而且还不是最主要的阶段。我们大部分的技能与知识,都是走出校门以后获得的。教师这个职业同样如此。一位优秀的教师,必须有持续学习的能力,才能不断更新知识,与时俱进。才能在专业成长的道路上持续攀登,不断突破自我、创造创新。
没有持续学习能力的教师,一本老教案十几年不变,最后知识退化、思想陈旧,与学生的代沟越来越大。怎样的教师更有持续学习的能力?很显然,能考上名牌大学的人群,整体上一定要优于只考上普通大学的人群。所以一定要提高教师职业的准入门槛,要吸引优秀的人才争相从教。
四、有良好的组织管理能力。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除了“乐教”“善教”,还需要“适教”。陈景润是著名数学家,却不是一名“适教”的数学老师。他不善于表达,不善于组织课堂。如果不是去了数学研究院,那才是真正的人才浪费。
曾有一位同事也是这样,专业能力很强,同学科组老师有不懂的问题都向他请教。但就是组织管理能力不行,上课纪律不好,不能组织有效教学,所任教的班级,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很差。学校只好安排他到教务处打杂。
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并不简单。教师这个职业,最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如余华这样著名的作家,登台辅导作文时也难免捉襟见肘、局促不安,遑论班级管理和课堂教学之艰难复杂。所以,一位“乐教”“善教”“适教”的优秀教师,到底价值几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