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窗外一片洁净，天空的蓝更浓了一些。楼房的剪影一半明亮，一半淡灰，真是好看。世界沉寂，鸟儿们还在归途中，我也该出发了，或许可以路上相见。
徐子淇周五问我，老师，你说人为什么要学习呢？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有点心不在焉。
正好王大壮同学刚刚给他们介绍完自己的大学。我便回答，人学习，就是为了走更远的路，看更美的风景。他曾经和你一样，也在这所学校，某间教室里读书。但现在，他却能经历了你不曾经历过的生活。
人总是会死的。但死亡之前，如何去活？
刚刚骑行回来。走了很多陌生的路。穿过小村庄，我问，前面能走吗？老大爷回我，你要去哪里？我无法回答。
四五只小毛驴被围在栏杆后面。一只狗站在高处吠。一大群杨树长在深沟里。树梢像小草一样露出地面。
熟悉的山换了模样，我来到了它背后。它不会看到我吧，它怎么转身呢？
路开始分叉，我选择了往回走的那一条。可是，眼睛却向另外一条路望呀望。
未知令人恐惧，也充满诱惑。
这学期做了三个改变。
首先是让每一个孩子带一支绿萝，放在桌角。绿萝多伟大啊，只要有水，就能生存，还不言语，永远沉默。我们该视它为榜样，何况清闲的时候，看几眼这绿，还能舒缓视力疲劳。
但也有麻烦。不小心或故意开玩笑的人会碰倒放花的杯子，水会洒到桌面，会浸湿书本。
有人慢慢丢弃了它；有人观察，将它写入日记；有人将小鱼儿放到水瓶里。课间，有人双手捧着那小小的器具，去水房换水。
会有一枝绿萝摇曳到他们中考吗？两年半的岁月，它能长多高？生出多少片新叶子？
第二个变化。对违纪的同学不再进行罚款，只要求写份事情经过。要详细，什么时间？怎么发生的？语言、动作、心理，要尽可能还原犯错误时的全貌。
是练习写作的一种方法。另外，当孩子回想、写下事情经过，自然就能自我反省。
也让我和孩子们的交流多了起来。
“这样处置会不会更好？”我会帮他出主意，告诉他该如何应对当时的状况。会问问她的学习生活。会谈谈心。
世间没有坏人。所谓恶，也只是没有办法。愈了解一个人，我们就愈同情。似乎也怨不得她，大人们也没有帮她更多。
唯有靠近，才能指引。必得认可相信，她才会听从。罚款或训斥，还是太简单粗暴了些。生活复杂错综，人心幽暗细微，需要慢慢拆解。
第三个变化。给予组长权力。值日任务的分派，换座时座位的安排，都交给组长负责。
“老师，他们两个没值日就跑了。”“那你下次放学时要提醒他留下啊。”
“老师，换座时第一排到最后一排行吗？”“你自己决定，组员们没有意见就好。”
权力就是责任。麻烦能让一个孩子缜密思考，慎重抉择。
五月份会进行体育加试。20分。早晨有很多孩子来跑步。却也有跑跑停停，信马由缰的家伙。杜泽文每天五圈，跑了一周了吧？周五来请假，说早晨冲刺太猛了，不能上体育课了。
我说：早晨跑步，体育课请假，不是很科学吧？
他认识到了体育加试的重要，有毅力和决心去获取满分，却忘了还要科学规划，这是教训，却也能让他下一次想得更细致周全。
不要只盯着分数，思虑简单的孩子很难得高分。成长第一。帮助她思考第一。挫折和困惑，比顺境和荣誉更有意义。
三个小时，我从这里出发，又回到这里。像人生，从无中生，再从生消散至无痕迹，除了时间，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
但我们来过，我们看见，我们经历，我们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我们就能懂得沧桑却依然满怀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