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波在《林海雪原》里有一段这么写:“说的白茹含羞带乐的一撅嘴,什么黄毛丫头,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便是重男轻女的出处。
说起这个话题,我不由得心情沉重了起来。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超过一半或多或少都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往往自己就是女性。
不知是出于对自身经历的惧怕还是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总之,重男轻女就像在她们心上扎了根,不仅无法拔除,还夹杂着自以为是。
记得小时候,同村的一个男孩在炎热的夏天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到河边凫水,结果游进深水区后再也没有上岸。
半下午的时候几乎整个村的大人们都在帮忙找孩子,大家越找越悲观,直到傍晚才从水里将他捞上来。孩子的妈妈当场就瘫坐在地上,她没有哭,从嗓子里发出两声奇怪的声音后便昏了过去。
从人们沉重的表情和七手八脚的动作里看得出情况的严重性,再后来我们这些凑热闹的小孩被妈妈或者奶奶扯着回了家,只留下几个男人处理后面的事情。
从那个夏天开始,家长们对孩子的看管更加严格。失子的女人变得神神叨叨,常常自言自语:“走的为什么不是丫头,我的儿呀……”
据说当时昏倒的她醒来后看见女儿就扑上去要掐死她,女儿比儿子小两岁,哥哥常常溜出去凫水她从不敢多嘴,谁知那天却出了事。
事情过去后,全家人都把她当成杀人凶手,骂她命独,克死了哥哥,甚至恶狠狠地咒她快些去死。
失去儿子的母亲原本值得怜悯,却在后来的岁月里变成了魔鬼,可怕的重男轻女,让可悲的人逐渐可恶。
生活中的恶人并非绝对青面獠牙,他们可能看起来慈眉善目,也可能本身是个受害者,可怜人。
丽敏自从怀上二胎,婆婆就变得神神叨叨,每天吃斋念佛燃香祈福,只求送子观音能给儿媳肚子里的二胎赐个男儿身。
四年前丽敏生下大女儿,当时婆婆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她的内心是想抱孙子的。好在丽敏的老公赵俊是独生子,按规定当时他们就可以要二胎。
伺候月子的时候婆婆尽心尽力,对丽敏的身体特别上心。别人家的婆婆常常顾小不顾大,丽敏的婆婆恰好相反,她顾大不顾小。
每顿饭都替儿媳妇的身体考虑,只管产妇的恢复不管会不会回奶。听说吃红枣补气血,就给丽敏煮红枣粥,别人说红枣可能回奶让注意点,她也不管。
一连十几天的清淡饮食让丽敏觉得嘴里不是滋味,随口说了句:“好长时间没吃韭菜盒子,真馋。”婆婆当天就去菜市场买了韭菜,下午便炸了韭菜盒子。
就这样,整个月子期间丽敏被婆婆宠的不成样子。她深知婆婆为什么这么做,全是因为想让她保持心情舒畅,尽快恢复身体好在二胎时生出个儿子。
赵俊是被全家人从小捧到大的孩子,也许是因为他的性别,抑或由于他的存在是家族的希望。在他模糊的记忆里奶奶是个古怪的人,对母亲从来没有好脸色,只有他在旁边的时候奶奶皱巴巴的脸上才会露出罕见的笑容。
上学后他才慢慢明白这叫重男轻女,自己的性别天生就尊贵,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年长者或多或少都会对男孩子偏袒一些。
成年的赵俊逐渐感受到来自外界各方面的压力,他开始羡慕女生。毕竟社会赋予男性尊贵的幼年,代价却是成年后往后余生的沉重。
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承受这份窒息的沉重,于是妻子怀孕的时候悄悄在心里祈祷想要拥有一个可爱的姑娘。
妻子生下女儿之后,赵俊打从心底里高兴。本以为母亲在伺候月子时会冷淡处理,没想到她一反常态。全家人其乐融融。
四年的时间对丽敏和赵俊来说转瞬即逝,对婆婆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她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儿媳的肚子能有动静。
终于在半年前丽敏再次怀上孩子,婆婆成了全家最高兴的人。早就吃斋念佛的她,自从丽敏怀孕后变得更加神神叨叨,每天一睁眼就跪拜,嘴里念念有词,只求儿媳肚子里是个男孩。
刚满三个月的时候婆婆跟着丽敏去孕检,到了B超机旁边一个劲地跟医生套话,问的人家不耐烦说:“家属不用陪同,请去外面等。”
回到家,不死心的婆婆软磨硬泡非要丽敏跟她回趟老家。说老家有熟人,塞个红包就能看性别。丽敏被磨得没有办法,跟着婆婆去找了所谓的熟人。
照完之后对方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个二胎是女孩的几率大。最后又说月份太小看不准,想要确定得等再胎儿再大一些。
婆婆的脸上既有失落又有期盼,领着丽敏回家后伺候得更加仔细,烧香也更勤。
一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丽敏感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已经会动了。有一次从幼儿园放学的女儿将耳朵贴着她的肚皮听,随口问:“妈妈,妹妹怎么咕噜噜叫呀?”
婆婆听到后一把将女儿拽走:“快‘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
已经到了孕中期的她再次被婆婆拽着找熟人看胎儿性别,这次对方沉着脸给出了确定的答复:“看清了,是个千金。”
婆婆脸上溢出明显的失落,回到家连饭也没做。等赵俊下班一进家,婆婆就开口要求他们尽快去把孩子拿掉。
听到婆婆这么说的时候丽敏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知道婆婆重男轻女,但没想到一心向佛从不杀生的婆婆竟想杀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还没等老公开口,丽敏就急切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不行!孩子都已经会动了,我是不会去做引产手术的!”赵俊也附和着:“妈,您别闹了,两个女孩挺好,长大是对姐妹花。”
婆婆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去了厨房,赵俊哄着丽敏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丽敏听见婆婆在外面喊老公帮忙拿芹菜,老公出去后她猫着腰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外面母子俩在说什么。
赵俊装模作样地递了芹菜,婆婆斩钉截铁地说:“又是女孩,你媳妇如果坚决不流产就去离婚!你是独苗不能没儿子。”
听见婆婆的话,丽敏胸口堵的难受,紧接着是老公刻意压低又略带愠怒的声音:“妈,你别怪我不孝。孩子是我的,并且我觉得女孩更好。”
外面母子俩的对话很快结束了,丽敏赶忙躺回床上。不一会赵俊走了进来,满脸堆着笑:“老婆,快出来吃饭,妈今天专门给你做了芹菜炒肉,老远都闻得见香。”
不知道为什么丽敏看着老公讨好的样子鼻子一酸,有些想哭。她穿好鞋走到客厅对着婆婆就是一句:“妈,您辛苦了。”
这句话弄得婆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天做饭晚,小敏早就饿了吧,赶紧吃,赶紧吃……”
二胎保住了,婆婆每天不再殷勤地烧香拜佛,整个人无精打采。丽敏不忍心,悄悄跟赵俊商量不然过两年拼个三胎。
生活中大部分的婆媳矛盾会在第三代降临后愈演愈烈。甚至网上多次出现“不生个孩子,真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这句话被引用的情况。
太多女性在婚姻里,因为子女的性别被婆家拿捏,就好像女人这辈子不生个儿子出来就挺不直腰板似的。
有些地区甚至出现一种奇葩的风俗,没生过男孩的妇女不允许参加新人的婚礼,无论多亲近的关系,都会被嫌弃。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也是血脉的延续,这一点和性别无关。人的一生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老话说“养儿防老”,事实上真到老的那一天,儿子未必是救命稻草。
人若拘泥于下一代,甚至隔代亲人性别上久久不能释怀,那么生活将很难呈现幸福的姿态。孩子的性别不重要,健康快乐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