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它是由古代的桃符发展而来的,由于唐代格律诗的产生和发展,到了五代,人们就开始把联语题于桃木板上来代替桃符,蜀后主孟昶曾写了一副“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的对子,这是我国最早的春联。到了宋代以后,民间新年悬挂春联已经相当普遍,王安石诗中“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之句,就是当时盛况的真实写照。
由于对联的起源与近体诗有关,所以近体诗当中的对句也可看成是对联,因此有人说对联是可以张贴的诗。
2004年,对联在高考语文试卷中闪亮登场,之后的几年又频频出现,比如07年广东高考对联题,出的上句为“荔枝龙眼木瓜皆是岭南佳果”,考生中给出的一个比较好的答案是“丹霞西樵鼎湖均为广东名山”,不仅对仗工整,而且内容也很相称。
如今,大家看着高考中出现对联很新鲜,事实上,在80多年前,清华大学就已经是先行者了。
1932年,清华大学举行新生入学考试,其中的国文考试中就有“对对子”,上联为“孙行者”。
不少考生,一看到对对子的考题,傻眼了。有的急得抓耳挠腮,有的咬着笔杆苦思冥想,有的唉声叹气,总之,面对这样的题目,一时无策,然后绞尽脑汁。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半的考生交了白卷。
这么古怪的一道题,冷不防一看,有些不知所以然,事实上,出题人也很不简单,他就是当时“清华四大导师”之一的陈寅恪。
陈寅恪是中国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
傅斯年说:“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 胡适在日记中也写道:“寅恪治史学,当然是今日最渊博、最有识见、最能用材料的人。”
陈寅恪治学面广,宗教、历史、语言、人类学、校勘学等均有独到的研究和著述。
他曾言:“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
当时,陈寅恪吸引了众多名教授来听课,比如朱自清、冯友兰、吴宓、北大的德国汉学家钢和泰等。因此,陈寅恪被誉为“公子的公子,教授的教授”。
由此可见,陈寅恪这个人很“牛”,而他出的这道题也很“牛”。
1932年,清华大学举行新生入学考试,国文系主任刘文典约请陈寅恪为国文考试代拟试题。当时陈寅恪已定次日赴北戴河休养,就匆匆草就普通国文试题——作文《梦游清华园记》。
另一项为“对对子”:上联为“孙行者”;上联为“少小离家老大回”。
考生面对“奇葩”的对对子题目,五花八门的答案就更“奇葩”了。
不妨看一下当时记者的报道:
记者探得考卷中之可笑者,兹摘录数则如后:对孙行者除王引之、韩退之、胡适之、祖冲之较好者外,普通皆对陈立夫、郁达夫、王献之、周作人,以唐三藏、猪八戒、沙和尚应对极多,甚不通。
亦有对以赵飞燕、黄飞虎、郭沫若者,最可笑莫如一部(分)考生,仅由字面上对以“翁坐乎”、“子去也”。有某生对“我来也”,下注古文盗窃人名,虽平仄不谐,但亦可见彼知对专名词及虚实字,仍得相当分数。
其余尚有根本不明“对对”用意者,如某生以“少小离家老大回”为题作文一篇,有以原诗第二句“乡音不改鬢毛衰”塞责者,亦有以“城池依旧人民非”联句者。最可笑者莫如某生,于试卷上原对后涂改许多,后竟在“少小离家老大回”下书“金银珠宝往家抬”,而于“孙行者”下大书“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情急胡诌,窘状可想。
那么这幅对子怎么对呢?
陈寅恪的答复是:一年级新生,对孙行者最佳者,当推“王引之”,因王为姓氏,且有王父即祖父之解,恰与孙字对,引字较祖冲之冲字为佳。“少小离家老大回”,尚未见有甚好者,如“匆忙入校从容出”,差可。
陈寅恪赞赏以“王引之”对“孙行者”,王引之是何许人也?
王引之是清代嘉庆年间著名学者,江苏高邮人,继承其父王念孙的音韵训诂之学,世称高邮王氏父子,学术贡献很大。
事实上,陈寅恪心中的确有一个理想的答案:以“胡适之”对“孙行者”。
“盖猢狲即猿猴,而‘行者’与‘适之’意义言韵皆可相对”,创意源自苏东坡的诗句“前生恐是卢行者,后学过呼韩退之”。“韩卢”在战国是一种狗的名字,“行”与“退”均为步履进退的动词,“者”与“之”均为虚字。
出此怪题其实是对胡适的善意调侃,他发起了白话文运动。
当时有真有一个对出“胡适之”的考生,得了满分,后来还成为学术名家,他就是北大中文系教授周祖谟。由此看来,对对子考题,的确能选拔出优秀的考生,使之脱颖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