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德罗说过:人类既强大又虚弱,既卑琐又崇高,既能洞察入微又常常视而不见。
最能这句话的地方,应该就是每天都在迎接生老病死的医院。2016年,导演周全在上海瑞金医院拍摄了一部10集的医疗纪录片《人间世》,每集一个小故事。截止到目前为止,这部纪录片在豆瓣上,已经有55万人为其打分,豆瓣评分高达9.6。
在《人间世》第9集《爱》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2015年10月,刚刚和丈夫韩诗俊结婚不到一年的张丽君,在上海瑞金医院被查出胰腺癌晚期,此时的她,已经怀有5个月的身孕。
由于是癌症晚期,病情凶猛,早一秒治疗就会多一丝生存的希望。所以张丽君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想要处理肿瘤,孩子就有可能保不住;如果等待生下孩子后,在处理癌症问题,则可能耽误掉宝贵的治疗时间。
张丽君的丈夫、家人都希望优先选择治疗大人,但是张丽君在询问医生,确认孩子不会感染癌症之后,坚持要先把孩子生下来,并坚持说:“如果让我引产,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此时的张丽君,虽然心中十分害怕,但是她所考虑的是: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26年,自己的孩子却还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所以愿意为孩子多付出一些,哪怕身上多挨两刀。
而对于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丈夫、自己的爱人韩诗俊,张丽君同样有自己的想法:她担心自己不再了,谁能够替代自己“母亲”的角色。毕竟自己的丈夫才27岁,不可能一个人过一辈子,肯定老了也要有个人陪。
她不顾自己存活希望的流逝,在第30周的时候,生下了早产的儿子,小名“小笼包”,因为自己和老公韩诗俊,分别是属蛇和属龙的。大名叫韩鹤鸣,取自《诗经》中“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在产后第6天,燃起斗志的张丽君就开始准备肿瘤治疗,在经过全身大检查之后,石蜡切片之后,张丽君被确诊为一种恶性程度很高、极为罕见的“印戒细胞癌”。根据医生十年来的回顾,在2000多个胰腺肿瘤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对张丽君来说,手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能说的就是通过化疗(姑息治疗),尽量延长寿命,减少痛苦,帮她完成她的心愿,使她和自己的宝宝多相处一段时间。
在化疗开始前,张丽君发了一条令人心痛的朋友圈:命,是注定的,注定我遭遇此劫;运,是会转的,请给我运气,让我多陪陪老公和孩子吧!我想听宝宝喊一声妈妈,我想再次长发披肩和我的老公去旅行。
张丽君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不希望自己将来死在病床上,以最痛苦的方式离开。自己如果要离开这个世界,可能会选择在家,因为家室最温暖的地方,也可能会选择在一个美丽的地方。
由于是早产儿,所以张丽君和韩诗俊在儿子满月后,才第一次见到他,并录取了18个视频,直到孩子成年。
随着癌细胞的蔓延,张丽君一只眼睛开始失明,头发掉光了,开始呕吐。但是张丽君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可以和丈夫去旅游,所以韩诗俊也剃了光头,打算和妻子一边化疗一边旅游。
临行前,张丽君也为自己的丈夫录下了一段视频。
在剧集的结尾,张丽君和韩诗俊选择赴美治疗,在节目播出前,张丽君依然活着,此时距离去美国已经三个多月。但是,最终张丽君还是没有活下来,生命定格在自己儿子“小笼包”10个月的时候,没有等到那声“妈妈”。
虽然《人间世》已经完结,张丽君也已经过世,但是,《人间世》的悲剧还在延续。
有网友爆料:在张丽君过世不到一年后,丈夫韩诗俊再婚,张丽君和韩诗俊的儿子“小笼包”也被过继给堂姐。这个张丽君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孩子,现在由自己的爷爷奶奶带着。
看到这个故事和韩诗俊的现状,不禁让我想起了狄德罗说过的那句“人类既强大又虚弱,既卑琐又崇高,既能洞察入微又常常视而不见。”
在《人间世》中,打动网友的,并不仅仅是张丽君身患癌症后顽强抗争的精神,也不仅仅是她拼死生下儿子“小笼包”,还有韩诗俊和张丽君的爱情。
在张丽君查出癌症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韩诗俊始终都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积极乐观地鼓励她和癌症做斗争。视频中,韩诗俊对于张丽君的爱,显然是刻骨铭心的,绝不是装出来的。
对于张丽君来说,她对丈夫的依恋和爱同样很深,她希望能为丈夫留下属于两个人的孩子,在自己死后,可以给丈夫留个伴,也很支持丈夫再婚。
两个人的感情,在张丽君生命结束之前,都是绝对真诚的,这一点对张丽君来说,是幸运的!
对于韩诗俊来说,在妻子去世一年之后再婚,也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虽然很多人对这一点不是很能理解,认为韩诗俊再婚太快了,但是,斯人已逝,又何必过度纠结于往事呢。只需要明确一点就可以:韩诗俊是爱张丽君。
韩诗俊做的最具争议的行为是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堂姐,由爷爷和奶奶抚养,这一点和“弃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显然,这对于拼命也要守护儿子的张丽君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张丽君生下这个孩子时,或许是将其看作了自己生命的延续,也或许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而韩诗俊的想法,或许是耽误自己再婚吧!
只是可怜了“小笼包”,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还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如此以来,或许母亲张丽君所录取的18个生日祝福视频,他也无法见到。
显然,就像狄德罗的那句话,人性是复杂且矛盾的,既可以是共患难的至交,也可以轻易背叛许下的承诺。
对于韩诗俊来说,那个一直陪伴张丽君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他,是真实的。这个在妻子去世不到一年就再婚,将孩子过继给堂姐的他,也是真实的。
前者是强大且高尚的,后者则是虚弱和卑琐的。人性在时间里不断的变换,却从来没有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人性也在这种不断变化中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