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课的空隙，全班人按身高排成几排，一起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老师站中间，大家望着正前方的摄影师，喊声“茄子”拍张大合照。
这是从前小孩们的毕业照。
专门挑个周末找个工作室，预定市里的景点，一群孩子穿上一样的衣服，民国风、动漫风、古风轮流换，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一会排成心形，一会排成圆形。
这是现在小孩们的毕业照。
我们不得不感叹，时代的参差莫过于此。
内卷是个绝对的流行词，但谁也没想到，这也能用在小学生的毕业照上。
说来也简单，本来毕业了把全班聚在一起拍张合照就行了，但一旦有人开始搞花样，其他的人为了不输阵，也只好花更多心思在这上面。
比方说，隔壁班的去拍了外景，为了胜过他们，咱们班的就得在外景的基础上加上服装造型，才能独领风骚。
毕竟，小学毕业一辈子就一次，花点钱也值得嘛。
对孩子来说，当然乐见其成，谁不愿意拍得比别人好看呢；对家长来说，这是一个表达对孩子重视程度的好办法。
如此一来，不同意精心拍摄的家长，反而变得格格不入了。
在杭州，一位家长就遭遇了这样的尴尬，他因为觉得700块钱的拍摄费用太高，向有关部门投诉了这件事，结果家委会把钱退了之后，余下的家长又觉得拍毕业照很有必要，就商量着定下了300块钱的套餐，弄得他很是尴尬。
当更多的人选择身在内卷中时，反内卷的人就变成了异类。
700块钱拍个毕业照，贵不贵？
在我们看来，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尤其是这700块钱花出去，最后自家孩子的出镜率却低得令人发指，挑不出几张能看的。
但在整个市场上，700元明显只是个普通价位。
有记者采访了许多家长，其中就有不少花了高价位的。比方说有一位家长就提到，班上每个人都交的900块，40个孩子就是36000块。
当然，这样的套餐要比其他的丰富，光是服装就有三四套，场景也多有转换。
家长却觉得，这个钱还不如拿来让孩子跟自己的好朋友拍拍照，意义和效果都要好得多。
并且，昂贵的毕业照不是小学生的专属，连幼儿园也不能免俗，甚至，还要购买学士服学士帽进行拍摄。
家里如果有两个孩子，一两千瞬间就见了底。
精致、昂贵又麻烦的毕业照，真的有必要吗？
颜妹本以为，拍摄这种艺术毕业照是学校或者老师的统一安排，家长不得不遵守，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很多时候，这种风气的形成校方并没太插手，而是因为“家委会”的存在，家长们自己觉得这是有必要的，因为朋友圈的朋友都在晒这样的照片。
他们会想，别人都有，就自家孩子没有，那岂不是就输了？
班上有超过一半的人同意拍，其他人就没法独立于他人之外，这时候，所谓的“不强求”都是空话。
颜妹大学毕业的时候，也遭遇了这样的尴尬。
本来，全班已经拍了大合照，但班长认为，大家应该再拍一套好看的毕业照，所以征求大家的意见。他认为，不仅要拍，还要花大价钱请航拍。
我们宿舍的人却觉得，这个钱花得挺没有必要，一来我们已经有班级合照了，二来大学嘛，我们和宿舍以外的人都不大熟。所以我们计划，不拍全班毕业照，把这个钱用来单独拍我们宿舍几个人。
于是，我们给出的意见是不拍摄班级艺术照，就因为这样，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两个月，我们成了班上人的眼中钉，“不合群”成了我们的标签。
最后，我们从和别人都不大熟变成了和别人都不大对付。
反内卷的代价即是如此，但颜妹和室友们都是不后悔的。
哪怕只说毕业照这件事，不管幼儿园、小学、中学还是大学，拍与不拍都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但要是出现“被强迫的自愿”，也许就应该做出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