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离”迎来了家庭大团圆,“小欢喜”历经人生分水岭。作为鲁引弓的中国教育四重奏“小”系列作品的第三部,《小舍得》将故事背景对准了“小升初”和“幼升小”的现实场面。
开播以来,《小舍得》热度不减。上线至第四天,微博超话阅读量超400万,目前豆瓣评分7.2分。看过该剧的观众不禁感叹自己幼时的童年美好,但在另一方面为自己的后代教育问题感到深深的忧愁。
有意思的是,大部分网友分成了两大派别,一部分认为这部剧在反映现实,另一部分却认为这部剧过分的贩卖焦虑,在内卷严重的教育圈中描述了一处远超观众想象的“荒诞生活”。
让我关注这部剧的另外一个原因来自于微信,其中的一个“状态”功能中出首次现了“鸡娃”一项。
所谓“鸡娃”,是指近几年北上广深家长们流行的一种教育方式,意为 “给孩子打鸡血”,不停的让孩子去学习,去拼搏。这些孩子往往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就被父母安排各种培训打鸡血。
在剧中,蒋欣所饰演的田雨岚就是这样一位“鸡娃”母亲。她对儿子子悠的管教方式不算传统意义上的严母,但是她从始至终给孩子灌输着拼搏、努力的鸡汤能量,并且远超常人。
从而,一位小学二年级的孩子与童年相背道而驰时,我能便已经从他母亲的日常语气中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
相较于直面社会焦虑的剧集,观众被引发焦虑后其实更想得到治愈。对比《小别离》和《小欢喜》,以上两部剧皆用轻松化喜剧的形式来消解强大的社会压迫与压力,它能够让观众在笑点中感受到教育问题的严苛。
但是反观《小舍得》,该剧最舍不得的便是将原生家庭、社会家庭矛盾、教育压迫等种种强冲击力的问题,一股脑的塞给观众,让观众在剧中“窒息”,并对社会问题深感恐惧。
首先,这部剧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教育问题,它同时也内含了另一大社会问题——原生家庭。
宋佳饰演的南俪与蒋欣所饰演的田雨岚是重组家庭的“姐妹”,在第一集中导演便将矛头赤裸裸的呈现给观众,用一幅餐桌众生图迅速交代了人物背景关系和当下的戏剧冲突。
两位母亲字字珠玑,各方面较量也是暗流涌动。因此南俪与田雨岚让孩子们在老人面前又是唱歌,又是背诵圆周率,又是炫耀着一系列奖项成绩。实际上放在明面上的比拼孩子,却是暗中较劲的争夺父爱。
多年前因为田雨岚母亲的插足,南俪父母关系破裂,这不仅给南俪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也给田雨岚造成了自备、不自信、寄人篱下的观念。因此,姐妹二人已经无法在工作层面得到父母的认可,便只能讲噱头转向父母更在乎的外孙和外孙女身上。
我们可以反思田雨岚是否真的是在为儿子的未来着想,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打算盘。事实上,她征求的不是孩子的成绩,而是一口气。
张国立所扮演的父亲,真实地反映了大部分家庭中的高位话语掌控者,但是名存实亡,他曾经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轨道,但是在网络时代,他也已经成为了“有职无权”的长者。
在该剧的前半部分用大量的笔墨去刻画田雨岚这位“教育内卷”的始作俑者,家长在攀比对孩子的教育,孩子在攀比成绩成果。最明显的转变在于,田雨岚一边与自己的“小团体”分享着各种小道消息,另一边又在对南俪进行“降维打击”,张口闭口都离不开孩子的教育困境。
慢慢的,“教育内卷”的波及范围甚至打破了高知识分子夫妇的素质教育底线,南俪夫妇着手为女儿报班学习,放弃了“素质教育”的初衷。
南俪在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下,仍然忍不住表示“不能再接受我的孩子比别人差”这样的事实。
由此开始,“剧场效应”( 所谓剧场效应,在现实生活中表现为,生活被戏剧化,本身成了一座大剧场,人既观剧,亦被动演剧,在不自觉状态中被彻底异化,抛出了自我,生活于别处,人们的生活从而失去了自性)已经蔓延到了教育问题的方方面面,上弦的陀螺要想持续稳定,只能更加用力的加速旋转,一旦放慢了旋转步伐,就意味着崩溃。
恶性竞相上补习班的结果,不仅改变不了原有的排序和升学问题,而且恶性循环导致的是:家长沉重的经济负担、孩子灰暗的童年生活、以及内卷逐渐猖狂的教育圈层。
这部剧最出色的地方,不仅在于出色的人物刻画,更在于以小概大的矛盾冲突点。田雨岚是这场教育竞争的罪魁祸首吗?她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做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迫切,但更多的问题源于社会给孩子们的宽容度越来越稀缺。
人人既是秩序失衡的破坏者,又是秩序失衡的受害者。田雨岚的原生家庭导致了她性格上的缺陷,因此她深知教育改变命运的硬道理,但问题是她所面临的层次压迫一旦传输给孩子时,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命令式的要求。
生存的焦虑,是下一代不能输的恐惧,这样的社会语境绑架着家长、孩子,甚至是老师。
因此,无论是田雨岚为了子悠当众给金牌班老师道歉,还是她对南俪一家的冷嘲热讽,都是凌驾于将子悠“物化”的错误立场上来展开的。
所以她即便在公开场合眼含泪光、心力交瘁的表达着自己的苦衷,向大众营造的那副“伟大”面孔都是面具下的伪装,她对子悠说“你以后要加倍努力学习,学习好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回报”。
田雨岚的做法注定是偏激的,是注定要被时代所淘汰的。
这种充满焦虑的爱,站在孩子的视角也同样令人窒息,就像颜子悠说的:我觉得,我妈妈爱的不是我,而是考满分的我。
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每个人都想成为南俪式的“佛系家长”,但又有多少人活成了田雨岚的模样呢?
从本质上看,“剧场效应”绑架了教育。在恶性竞争中,教育实现了自我异化。但是在《小舍得》中还有一对母女是“反剧场效应”的践行者——米桃和妈妈。随着深入剧情我们便发现,真正导致米桃不受“内卷化教育”所影响的最重要原因,其实是家庭条件并不能承担起恶性竞争的费用。
由此,我们可以说她是被迫情况下的“幸存者”,好在米桃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除去140的智商水平,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学习的重要性,以及家庭给她带来的足够的幸福感。
当田雨岚出价1万向米桃妈妈购买金牌班名额的时候,却依然得到了拒绝。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位头脑清晰的母亲,而不是教育生产的机器。
无论米桃妈妈是否有能力帮助米桃,但至少她已经做到了一位母亲能够做到最好的一切,她能够面对金钱诱惑坚定的跟雇主田雨岚说“对待孩子的心,所有妈妈都是一样的。”
米桃的生活也许并不如子悠富有,但是家庭概念所带来的情感价值,远超乎任何金钱所比量的事物。而以亲情与情感为挡箭牌的压迫式关心,无疑成为了成长过程中的枷锁,它让孩子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并且在道德语境下无力反驳。
育儿也是育己,田雨岚、南俪、米桃妈妈都在践行着自己所认可的教育方式与理念。我们不能站在统一的高度去评判对错,只能以客观的视角去借鉴或规避我们所认同与不认同的价值观。
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下,没有人敢于真正的评价或是批判中国教育所拥有的问题或短板。只能说《小舍得》在一定程度上将大家闭口不谈的问题,真实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让观众自己去把控这出生便自带的“内卷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