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助友战群贼恽飞智捉镇八方
话说小玄坛周瑞,正在小酒店门口,站着歇歇。有许多的朋友,都问他怎么病了。周瑞说:“我只因捉拿乾坤盗鼠华云龙,被贼人的余党,用石子暗中伤了我,打的吐了血。”众朋友一个个都说:“慢慢养着,别受累了。”
周瑞这人,最好交友,平素的朋友最多,常山县认得周瑞的不少。正在说话,忽见酒店内出来一人,正是华云龙。周瑞赶忙说:“伙计快拿,别叫华云龙跑了。”柴元禄、杜振英一看,果然是华云龙。二位班头过去截住说:“朋友,你别走了,这场官司你打了罢。我叫柴元禄,他叫杜振英,我二人由临安出来,披霜带露,所为拿你。你在临安,做了多少案。”杜振英说:“华云龙,你还叫我们费事么?你跟我们走罢。”贼人一瞧二班头,微然一笑说:“你二位是奉命拿华云龙的原办?”柴头说:“不错。”贼人说:“我可是华云龙。你们二位,就这么一说要拿我,我倒愿意跟你走,我有一个朋友,他不答应。”柴元禄说:“你的朋友在哪里?”贼人说:“远在千里,近在目前。”
说着话,把刀拉出来。柴元禄说:“好贼人,你敢拒捕么?”贼人说:“我看看你两个人,有什么能为。你要赢得我手中这口刀,我就跟你去打官司。”柴、杜二人说:“好。你我比并比并。”伸手拉出铁尺,照贼人搂头就打。贼人摆刀相迎。柴、杜见贼人这口刀上下翻飞。门路精通,只二人拿不了。柴头心说:“这贼人果然武艺高强,怪不得在临安做案杀人,盗了玉镯凤冠。今天要不是我两个人,就死在贼人之手。”柴元禄心中暗恨和尚,早也不分手,偏巧这个时候分了手,就遇见华云龙动了手。柴元禄说:“杜头,你瞧和尚可恨不可恨,这时节他也不来了。”杜振英说:“济公此时来了可不好。”这两人话未说完,只听半空中说:“我来了。我下不去,要摔死。”柴头一瞧,见济公在药铺的冲天招牌上站着,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大众都抬头说:“了不得,和尚要摔死。”
书中交代,济公打哪里来?
原来济公在五仙山凌霄观,给陆通、孔贵医了病,叫这两人走了。然后来找华云龙。到了东跨院,见屋中病了一个老道刘妙通。济公给他把病治好,叫刘妙通看庙,和尚这才来到常山县。一到十字街,见柴、杜二班头,正跟贼人动手。和尚一使验法,上了冲天招牌。柴头说:“师父快下来拿贼。”和尚在上面说:“我也不要命了,我就往下跳。”大众都说:“和尚定要摔死了!”焉想到和尚往下一落,脚离地还有二尺。大众说:“这个和尚真怪。”
柴头一瞧说:“师父快念咒拿贼。”和尚说:“我把咒脑袋忘了。”贼人此时一摆兵刃,打算要逃命,正往房上一蹿。和尚说:“我的咒又想起来了。
唵,赦令赫。”贼人脚刚落到房檐上,仿佛有人揪住贼人脊背,把贼人按住,扔下房来,正掉在小玄坛周瑞的面前。周瑞过去,将贼人按住。柴、杜一瞧,暗恨和尚:“这样的好差事,单叫病人拿住。”有心过去就锁,又怕人家不答应。二位班头这才上前说:“朋友辛苦,我叫柴元禄,他叫杜振英,我二人是临安太守衙门的马快。奉堂谕捉拿华云龙,你把贼人赏我锁了罢。”小玄坛周瑞,真是宽宏大量,并不争竞。说:“二位,你们锁罢。”
柴元禄这才抖铁链,把贼人锁上。和尚说:“你们两个人大喜呀,拿了华云龙,回去一销差,得一千二百银赏格。”柴头说:“师父不喜吗?”和尚说:“你们二位大喜,这一拿着华云龙,回去得一千二百银子赏。”柴头说:“师父你不喜吗?”和尚说:“你们二位大喜呀。”和尚一连说了五遍。柴头说:“师父走罢,别说了。”和尚说:“你们先到衙门去,我还要出恭。”二班头押解贼人,来到常山县衙门。往里一回禀,知县立刻坐堂。柴、杜二人带贼人来到公堂,柴头给知县请安说:“下役柴元禄给老爷行礼。”杜头也报名请安。柴元禄说:“回禀老爷,下役在临安太守衙门充马快,现奉太守谕,出来捉拿临安盗玉镯、凤冠之贼乾坤盗鼠华云龙。今在本地面已把贼人拿住,前来回禀老爷。”知县冯老爷说:“你可有海捕公文?”柴头说:“有。”
立刻把公文递上去。知县一看不错,这才问道:“下面贼人可是华云龙?”
贼人说:“我姓华,叫华云龙。”老爷问:“你叫什么外号?”贼人说:“我叫乾坤盗鼠。”知县说:“你在临安做的什么案?”贼人说:“我在尼姑庵因奸不允,杀死少妇,砍伤老尼。在泰山楼因口角,伤人命。在秦相府盗玉镯、凤冠。粉壁墙题诗。都是我做。”知县说:“你题的什么诗?”贼人说:“题的是藏头诗,头一个字是乾坤盗鼠华云龙偷。”知县说:“你在我地面南门外抢当铺,明火执仗。东门外路劫,杀伤人命。在我衙门劫牢反狱,抢去蓬头鬼恽芳,拐去七股差事,这大概有你呀。”贼人说:“我并没在这本地做案。这些事,我一概不知。”老爷一听,勃然大怒,说:“大概抄手问事,你不肯应。拉下去之给我打。”贼人说:“老爷。我一个人有几条命案,已然把临安城所做的事情,都招出来,我也是死罪。这本地我并没做案,你要叫我承认,那可不行。老爷,你打算叫我一个人承认起来,省得你地面上背案,你打算保住你的纱帽,对不对?你要叫我给你打一妥案,你说明白,那也可行。”老爷一听,气得须眉皆竖,说:“你这厮,必是个惯贼。我不打你,你是不肯直招的。”老爷正要打贼人,这时节,只见由外面脚步踉跄,济公禅师赶到。柴元禄一瞧说:“回禀老爷,济公来了。”知县站起身来迎接。一瞧,和尚后面带了一个人,两眼发直,直奔公堂而来。
书中交代,济公由十字街跟二位班头分手之后,和尚随后也够奔常山县而来。正走到衙门口,和尚抬头一看,见衙门对过有一座酒铺,是“一条龙”,和尚一看,有一股怨气,直冲霄汉。和尚一掀帘子进去,见柜里坐着一人,有四十多岁,一脸的横肉,长得凶眉恶眼。和尚说:“掌柜的,借枝笔墨使使。”掌柜的说:“做什么?”和尚说:“我喝酒,借笔写字。”掌柜的把笔递给和尚。
和尚在手心写了几个字,写完了旁边坐下,要好酒两壶,一碟菜。旁边有人说:“今天济公长老在十字街拿贼,你没瞧见么?”那人说:“没瞧见。”
这个说:“我瞧见了。和尚身高一丈,头如麦斗,赤红脸,穿着黄袍,手拿一百零八颗念珠,真是罗汉的样子。”他人又说:“你别胡说了,济颠僧是酒醉疯颠,一脸油泥,破僧衣,短袖缺领,头发很长才是呢。”用手一指,说:“就跟这位和尚仿佛。”那人说:“你怎么知道?”这个说:“我跟济颠有交情。”和尚答了话说:“你认识他?何时认识的?”那人说:“去年春天,我在临安见过,一同吃过饭。”和尚说:“去年春天,你不是在镇江府做买卖吗?”这人一想:“怪呀,你怎么知道我在镇江府做买卖?”问他说:“和尚,你怎么知道我在镇江府呢?”和尚说:“我在镇江见过你。”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吆喝:“好肥狗,谁要买?”和尚一看说:“卖狗的,你这条狗,要多少钱?”那人叹了一声说:“大师父要留下甚好。我们家里三个人,我母亲病的甚利害。家内实在当也当尽了,卖也卖完了,就剩这一条狗了。你要留下甚好,实给一吊钱罢,你只当行好。”和尚说:“不要。”这人说:“九百罢。”和尚说:“不要。”这人说:“八百你留下罢。”和尚说:“不要。”卖狗的想:“好容易有个主顾了,也罢,算七百罢。”和尚说:“不要。”这个人没法,说:“六百罢。”和尚说:“不要。”
旁边有人瞧不过,说:“大师父,你到底多少钱才要?”和尚说:“我还一个价,你可别恼。”那人说:“不恼。”和尚说:“给你五吊钱。”旁有人说:“和尚是个疯子。”那卖狗的说:“卖了。”和尚说:“你既卖了,掌柜的给五吊钱罢。”掌柜说:“我凭什么给五吊钱?”和尚一扬手说:“你瞧,就凭这个。”掌柜的一瞧,吓的连忙说:“我给五吊。”不知所因何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