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年仅42岁的袁克文在天津去世。家中贫困潦倒,最后只得由众多兄弟和“帮”中徒子徒孙凑钱为他置办丧事。出殡时,亲朋好友、徒子徒孙,以及天津的和尚、道士、尼姑、喇嘛,都来送葬。
袁克文,光听名字也许你会感到有点陌生。他是袁世凯的二公子,民国四公子之一,素有“天津青帮帮主”之称。袁克文字豹岑,号寒云,学名继前。“豹岑”,所谓“花豹高山中”,这可不是随便起的。据说,他出生前,袁世凯在产房外等的困了,便瞌睡入梦,得见一只颜色斑斓的大豹被金链锁在堂前,他想要投食喂豹,突然,大豹面露狰狞,咆哮叱咤,咬断金链,冲入产房......袁世凯大叫一声惊醒,孩子也正在这时呱呱坠地入世。因大豹周身有如缎“锦纹”,袁世凯遂给孩子取名“文”,也兼文章之意。而这个“文”字,也真是实至名归。
袁克文熟读四书五经,精通书法绘画,喜好诗词歌赋,还极喜收藏书画、古玩等。六岁识字,七岁能读经史,十岁文章出锦绣,十五岁时诗词便见风骨。后因反对父亲称帝,加之自己平时生活放浪不羁,妻妾成群,惹怒了袁世凯,只得逃往上海,加入青帮,并在上海、天津等地开香堂广收门徒。
他无心参与政治,但十分擅长诗文和书法,潜心研究古代的钱币,能演唱昆曲,平时喜欢收购文物挥金如土,但尽兴后便转让他人。他还痴迷于昆曲,不单单只是看戏,还经常以票友的身份登台演出。在当时,唱戏并不被认为是艺术,而是混饭吃的行当,社会地位低下。父亲袁世凯知道后,震怒:“有辱家风!堂堂大总统的二公子居然登台唱戏!”袁克文唱昆曲,小生,丑都扮演得很好,他的拿手好戏是《长生殿》《游园惊梦》
后来袁世凯去世,他没了管束,开始“票戏”,即当票友。有一年,他在北京新民大戏院与陈德林合演《游园惊梦》,他大哥袁克定(袁世凯死后袁克定成了“家长”)知道了,认为他这种当“戏子”的行为“玷辱家风”,于是便通知北京警察总监薛松坪,要薛把他抓起来。薛便从中调解,找到袁克文,如此这般,把兄长的意思一谈。袁克文听后,笑着答道:“明天还有一场,唱完了,我就不唱了!”(在当时,票友借台唱戏,所有开支都要自备,据说当时唱这场戏,他花费了三四千银元。
因为花钱如流水,从未爱惜过钱财,所以他从他父亲那里分得的十几万银元的遗产,很快就用光了。1918年袁克文到上海游玩,据说一次花去60万大洋。袁世凯临死前曾经托孤给徐世昌,所以袁克文回来后,任大总统的徐世昌要拿拐杖敲断他的腿。
晚年时居于上海,生计窘迫,可他又放不下架子来,因此不得不靠卖字、卖文来维持生活。据说他的字写得很好,自小师从硕儒严修等人,深得他们的指教和熏陶,加之他刻苦用功,所以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琴棋书画俱是行家。(严修在天津被誉为近代津门四大书家之一,克文作为他的入室弟子,得其真传,真、草、隶、篆全都精妙,信手挥洒,尽至臻境。)
三杯酒下肚,写起字来纵横驰骋,豪情奔放,大有苏东坡之风。张宗昌请他写了一幅中堂,价码是1000元银洋。求他写字的人之所以这样多,一方面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一方面也是因为袁克文的字的确到了火候。
即便生活的如此窘迫艰难,他也从不向那些政坛上的过客们伸手、张嘴,“打抽丰”。当时的“东北王”张作霖和山东督军张宗昌都曾经聘他做高级参议或顾问之类的官员。当然,不过借重他的资格和名气,并非要他做什么事,但都被他一一回绝。
袁克文的一生经历了从皇权统治向民主政治过渡的社会剧烈变动时期。其思想观念和处事作风与当时的社会完全不协调,加之生于权臣官宦家庭,其文化氛围为其艺术的成长造就了难得的条件,而他天生聪颖,勤奋好学,艺术天赋很高,从小就打下了良好的诗词书画艺术基础,其章法取势开张,结体则是内宫宽博,用笔恣肆,给人以豁达大度的感觉。
无奈生不逢时,加之视钱财如无物,花钱如流水,导致生活长年困苦,以至于去世后家人竟无力为其办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