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记录历史的文字还在,但匈奴人当年的牧场却的的确确地改变了模样,民勤在这里留给我们的哪会仅仅是一个传说?分明地,2000多年前保卫家园的手段是战争,而今,保卫家园的做法只能是生态。不管土地变幻何种主人,都是如此。
青土湖是甘肃省民勤县境内的湖泊,位于石羊河下游, 曾是民勤境内最大的湖泊,后因绿洲内地表水急剧减少,地下水位大幅下降,1959年完全干涸。
在当地有一个关于青土湖的这样的传说:当年驻牧青土湖畔的匈奴休屠王在与汉军的战斗中失利,他想率部投降,不料消息走漏,被另一个匈奴藩王浑邪王杀害,并且抢走了他的祭天金人。他的部众因拒绝成为浑邪王的臣民而一齐投湖自杀。从此以后,青土湖里就出现了奇怪现象,每天晚上湖中就隐隐约约传出唱歌和演奏乐器的声音,歌声非常凄凉,可是怎么听也只能听清两个字:“失我”,“失我”。后来一个有学问的人经过此地猜到了歌的内容,原来是那首有名的匈奴民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失颜色。
古代的青土湖叫猪野泽,曾经是烟波浩淼、海天一色的大湖。也有人说,匈奴王休屠死后葬于此地,久而久之,“休屠”传成了“青土”,所以现在这里叫作青土湖。
历史就这么悲壮,一个人、一首歌、一个名字,就这样被流传了两千多年。公元前121年,汉帝国发起了河西之战,骠骑将军霍去病两次进军河西走廊,打击匈奴,他先由今宁夏灵武渡过黄河,向北越过贺兰山,涉过浩瀚的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绕道居延海(今内蒙古西北),转而由北向南,沿弱水而进,经小月氏(未西徙的月氏人,今甘肃酒泉一带),再由西北转向东南,深入匈奴境内2000余里,在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弱水上游地区,从浑邪王、休屠王军侧背发起猛攻。
匈奴军仓促应战。经过激烈的战斗,汉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歼敌3万余人,浑邪王、休屠王率残军逃走。此时,两位匈奴王手中仍有4万余部众,号称10万。但他们害怕因为战败而受到匈奴单于的责罚,就想投降汉朝,汉武帝恐其中有诈,令霍去病率1万骑兵前去受降。果然,汉军未到河西,休屠王突然变卦,拒绝降汉。
浑邪王一不做二不休,攻杀了休屠王,虽将其部众收编,但人心极不稳定。霍去病率领为数不多的汉军渡过黄河后,排列成威严的队形前进。浑邪王列阵迎候,其部下一些小王见汉军阵容严整,心存疑惧,企图逃走,匈奴阵中骚动起来,局势眼看将不可控。霍去病当机立断,策马驰入匈奴阵中,与浑邪王相见,将欲逃跑者8千余人尽行斩首,迫使匈奴军稳定下来,而后先遣使送浑邪王赴长安见汉武帝,自引匈奴余众向西汉边境缓行。
《史记?匈奴列传》:“其秋,单于怒浑邪王、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杀虏数万人,欲召诛之。浑邪王与休屠王恐,谋降汉,汉使骠骑将军往迎之。浑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降汉。凡四万馀人,号十万。於是汉已得浑邪王,则陇西、北地、河西益少胡寇,徙关东贫民处所夺匈奴河南、新秦中以实之,而减北地以西戍卒半。”
这场战役就这样使休屠王的传说在民的大地上流传了2000多年,被霍去病将军击破匈奴休屠王城据说就在武威附近,至于祭天金人则被放置于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的甘泉宫内。有人说,祭天金人为佛像传入中国之始,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因为佛教传入中国的时间不可能有那么早。在青土湖,在一种说法是,每当风清月明之际,湖中笙歌管弦,悠扬悦耳,数里可闻,那笙歌便是匈奴人哀伤离去的歌。
传说在这里仿佛比历史更动人,甚至在浑邪王的臣民一齐投湖自杀的“失我”里又在历史的长河多出了一份“巧合”。当年大汉军队进占河西后,让匈奴人痛失右臂,再也无法与羌人联合起来对付大汉王朝了,河西走廊这条文化的通道更像是汉王朝打入北方少数民族内部的楔子,这是大汉的幸事与欢歌。但在2000多年后的上世纪,青土湖中匈奴人“失我”伴随着湖泊的干涸却再也唱不下去了,与之相随的是民勤人与风沙的决斗。而民勤绿洲更像是打入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的一块楔子,如果失去它,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就会连在一起,直扑武威,对河西走廊的威胁不言而喻。因此,民勤绿洲保卫战的意义多少就有些当年大汉军队打通河西走廊的间的意思了,这就是历史在两千年前与两千年后的巧合,不过一个是战争、一个是生态而已。
在青土湖还有这样的一则传说,即在湖里曾经有过一头金水牛,潜伏于水下,逢天年干旱,便钻出水面,向四向八方喷洒雨露,使周围水气腾腾,时雨不断,庄稼经常获得丰收。后来,金水牛被“外国人”盗去,于是,民勤便陷入干旱的窘境中。但这个传说并没有什么历史依据,也就一个传说而已,如果说它还能表达什么的话,那便使民勤对雨露与水源的渴望,或者更直接地说是对美好幸福生活的祈求与向往。但是,不可否认的史实与事实是,2000多年来,由于一味地索取与破坏,致使这一带的生态日积月累地恶化,而青土湖的干涸分明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吞云唤雨的金水牛,破坏了就得修复,而修复还得靠人类自身。数十年来,民勤人在“决不让民勤变成第二个罗布泊”的雄心壮志里,硬是实现了人进沙退的宏伟梦想,也使干涸的青土湖再度“复生”,而在湖中唱“失我”的分明不再是匈奴人,而是一个个平凡并伟大着的时代英雄。与“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失颜色”对应的是一位民勤的诗人这样警示人们的诗句:“别忘了,三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古海,三百年前这里还是波光粼粼,三十年前这里仍有鸭塘柳林,而三十年后,三十年后的今天,你们却只落得,一片荒漠,一道秃岭,一双呆痴的目光,两片干裂的嘴唇!”
莫道历史捉弄人,哀歌不应该只唱给匈奴人,所幸的是今天的青土湖终于再次拥有了水源,我们到那里时,看到的是成群的水鸟在芦苇与碧波间嬉戏……历史在这里不但有了“巧合”而且还有了“因果”——当年的匈奴人是唱着歌儿远走了,但留下来的却一片永恒的土地,在民勤没什么比青土湖有水更重要,悲伤也好,欢快也罢,总得有人唱下去,都是由人类自身书写的历史。
最后,弱弱地说一句:那个当年攻杀了休屠王的浑邪王,后来被封侯了,侯国就今山东禹城东,传二世。至公元前106年),侯浑苏薨,无后,侯国除才被废除。只是不知他算不算得上是最早融入中国内地的匈奴贵族?记录历史的文字还在,但匈奴人当年的牧场却的的确确地改变了模样,民勤在这里留给我们的哪会仅仅是一个传说?分明地,2000多年前保卫家园的手段是战争,而今,保卫家园的做法只能是生态。不管土地变幻何种主人,都是如此。
霍去病为什么夺取河西?如今,民勤的人们做的事比赶走匈奴更紧要。(文|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