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出门时,看到孩子戴的口罩,我忍不住问,“你戴着有图案的口罩,其他同学会不会说你幼稚?”
“哼!”她有点不满,“某某同学就戴着有图案的口罩。”
我意识到是我担心别人的评价,把担心传递给了她。我问她别人的反应,她回应别人的做法。我们谈论着“别人”,偏偏缺少了“我”。
送娃到了学校,我们提前了15分钟。我驻足观看眼前热闹的上学场景。只见身边一位老人对孩子叮嘱着,“别人都进去了,你快走!”
正要转身离去,收到一个朋友的微信,“别的家长跟我说《XXX》这个书不太好,我儿子已经看了好几本,我心里很慌。”
别人怎么看你,别人怎么做,别人怎么说……看来,我们的生活或多或少都在被这个角色影响着,“别人”。
01
带着“害怕”的那一刻,我变成了小孩子
国庆放假前,我跟妈妈说好了,假期里找个日子带妈妈回唐山。妈妈很高兴,这将是今年疫情以来她和弟弟妹妹们第一次见面。我们一家人跟妈妈一起回去。我跟孩子说,到时带她去附近公园玩一玩,孩子也很高兴。
在即将出发去唐山的前一天,带孩子户外玩耍时,因为一个小事情我跟孩子闹了别扭。我俩说来说去没谈拢。最后,她撂下一句,“我明天不去唐山了。”
我知道她在说气话,但是有可能她真的就不去了。之前也发生过,一家人要出门了,她说“不想出去了”。
突然间,我很害怕。我对孩子说,“我知道你在家呆上一天没问题,你可以照顾好自己。是我害怕,我怕我老公说我,怕我妈说我。”我心里一酸,流下了眼泪。
“你不去,我老公会说我惯着孩子。到时接上我妈,她看你不在车上,她会批评我,‘啥事儿都由着孩子可不行’。”
说完这些,我倒觉得轻松了,“嗯,最坏的结果就是这样,也没什么。” 我不再理会她去不去的事情,顺其自然吧,我继续往前走。
孩子没说什么,骑上自行车兜了几圈。然后她下了车,走到我身边,“明天我跟你去唐山”。
我有种感觉,当我哭着说自己害怕时,我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我还不到5岁。结果呢,我10岁的女儿,照顾了我这个“5岁的孩子”,她迁就了我。
那一刻,没有“母与子”,是两个小孩子在一起。
后来,我把这个经历讲给一个朋友,她听完后对我说,“你把自己的恐惧说出来,孩子照顾了你的感受。你欠孩子一个谈话,一是感谢,二是表明你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态度。”
我恍然大悟,后面补上了属于“母与子”的对话。
当天晚上,我也问自己,我害怕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干嘛要背负着这些“害怕”,我要成为一个无惧的人。
跟老公单独在一起时,我问他,“明天早晨,如果宁宁突然说不去唐山了,你会怎么做?”
他想了想,“尽量带她一起走吧,我想我会有办法的。”
其实,老公也在改变,他不一定会指责我。只是,多年前被他指责的感觉还停留在我心里。那时候,孩子小,一年总会有几次感冒发烧。孩子一生病老公特着急,总会埋怨我给孩子穿衣盖被又出了差错……
相比之下,我好像更害怕妈妈的批评。
想象中的指责不一定真的存在,真正牵动我们内心的又是什么呢?
02
追求多年的东西,瞬间放下
第二天清早,老公开车,接上妈妈,我们愉快地出发了。
我们随意聊着。妈妈跟孩子提起了我姐姐,“你大姨上学的时候就能挣钱了。她小学六年级时就做家教,教人弹电子琴。后来高中暑假时又摆摊卖服装,当时摊位那儿特别热,我买了冰棍去看她……”
妈妈说着姐姐的故事。也许老公和孩子会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听听就好。可我心里是有波澜的,那不是“别人”的故事,是妈妈对姐姐的莫大赞许,这样的肯定是我一直想要而没能得到的。
尽管我已成年,也当了母亲,我还是特别想得到妈妈的肯定。我希望成为被妈妈认可的人,以此感觉到自己的价值。而被妈妈批评时,我自身价值似乎随着那些批评而降低……
我们到了唐山,跟二姨聊天时,她不经意的几句话让我彻底放下了那份期待。
二姨说,“你姐姐在外企工作很辛苦,也挣钱不少。其实在我看来,如果她能在国企的大平台上做生意,会挣的更多,也更轻松。”
按照妈妈的说法,对姐姐“能挣钱”这个优势,这些年来我从未怀疑过,而且自愧不如。如今二姨这么一说,姐姐“能挣钱”这个优势就被否定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都是来自“别人”。
妈妈特别在乎挣钱这事儿,肯定了姐姐。二姨一家人擅长做生意,就看不上外企挣来的辛苦钱。
别人的评价属于他们自己,与被评价的人无关。
我姐姐不需要别人的评价,我也不需要。
就这样,我在心里和妈妈划清界限,让妈妈成为了“别人”。我无需以她的莫大赞许定义自己的价值。
03
“母与子”的对话
一旦看清了自己的害怕,我释然了。
我欠孩子一个谈话。
之前那一幕,10岁的孩子照顾了“5岁的孩子”。那一刻,我没能为自己的恐惧承担责任,无意识的把这个责任推了出去。
这天,我接孩子放学后,补上了属于“母与子”的对话。
“那天你说你不想去唐山,后来还是决定去了。我知道你照顾了我的感受,我谢谢你!”我拥抱了她一下。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不去唐山是可以的。我担心的那些事情并不是真的。你爸爸了解你的性格,他不会指责我。如果我妈批评我,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提醒她注意边界,我会说,‘作为你的女儿,我愿意去唐山,我也想看看我的姨和舅舅。宁宁是我的女儿,她不想去唐山,我是允许的。’我会理直气壮跟我妈这么说。”
孩子静静听着。
我继续,“如果你选择不去,我们需要提前安排好。你看,那天我们去唐山,早晨7点出发,晚上7点回来。这么长时间你独自在家,我和你爸爸会有些不放心。好在还有你姥爷,你跟姥爷在一起也行。”
说完这些,我轻松了。我是一个母亲。我是一个大容器,容得下孩子的各种选择。
我跟自己的孩子也划清了界限。我承担我的责任,给她自由。
04
“养不教,母之过”?
作为一个妈妈,我花了很多时间带孩子。当孩子表现“不尽人意”时,我害怕被家人批评。我背负的这份“害怕”,也有来自社会的压力。
好像时代变了,“养不教,父之过”怎么变成了“养不教,母之过”?
我老公也花了很多时间带孩子,他压根儿不会担心被老婆批评“惯着孩子”。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做了父亲,我妈会批评我“惯着孩子”吗?不一定。
在外独挡一面,回家带娃有一套,这是社会对女性“母亲”角色的完美期待。
这是隐形的“别人”的期待。
不知不觉中,像我这样的很多妈妈在努力追求这个完美标准。
一旦真切的看到了这一点,我们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无需完美。
这是我的故事。
我跟自己的情绪在一起,面对心里那份真实的“害怕”。
当“害怕”的时候,我退化成一个小孩子,也会哭,也需要外在的帮助。
一旦看清了“害怕”背后的东西,我跟妈妈划清了界限,得以成长。
我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允许”。
我,是一个独特的人,我不需要别人的评价。
你,也是一个独特的人,你不需要别人的评价。
是时候,跟“别人”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