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特稿·温度】专治“不服”的陈风利:看到胜诉判决执行的感觉太好了

说起法官,常人印象中都是端坐法庭,宣读判决,但很多人不知道,还有一群法官,他们不坐在法庭里,而是每日走街串巷、明察暗访,不时还要斗智斗勇。平日里人们看不到这群法官的身影,但是当拿着民事胜诉判决的当事人,因遇到负隅顽抗的另一方而不知所措时,这群法官便现身了,他们就是执行法官。他们面对的每一个案件都困难重重,他们排除万难,将胜诉判决兑为“真金白银”,他们守护着人民群众的正当权益,更是守卫着法律的尊严。

陈风利在清腾一处600平米的经营用房

47岁成为员额法官

2005年,陈风利从部队转业,进入南开区人民法院政治处。在部队时,陈风利就是做干部人事工作的,政治处的工作与他之前的工作内容基本相同,他干起来得心应手。

在法院工作4年后,陈风利决定参加司法考试。“法院是个业务单位,如果我想从事更多法律工作,我就得懂业务,不然我总是个门外汉。”陈风利说。零基础的他通过自学,于2013年通过司法考试,在学习的过程中,他对法律专业工作也产生了更多兴趣。2015年,南开区人民法院内部中层选拔,陈风利当选纪检监察室副主任,但此时的他已经“心猿意马”良久,法官的工作越来越吸引他。2017年底,陈风利主动向院领导提出,想辞掉中层职务,去做一名法官。“院领导找我谈话,给我讲了一下如果要做法官,我需要放弃什么,面对什么困难,我表示接受,同时表达了自己转换岗位的决心。”陈风利说。

2018年元旦,47岁的陈风利如愿以偿。他先以法官助理身份进入南开区人民法院执行局,半年后,他通过法官遴选考试,成为一名员额法官,从此具备独立办案资格。他所向往的充满挑战的法官职业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一桩案件 4任法官终了结

在大多数中国人的观念中,法院是个能不去就不去的地方,选择法律途径解决问题,往往意味着问题已十分棘手,而作出判决又没有按期履行的案件,才会转入执行局。

陈风利办理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多年信访案件,因为他在监察室时多次接待过申请人,对案件情况很了解,院里便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他。陈风利已经是这个案件的第4任执行法官,前3任法官或退休或转岗,都没能把这个案件执行完毕。

案子始于一起房地产买卖纠纷,申请人张某2014年从天津A公司购买一套商品房,并全款支付了45万元购房款。该商品房由B公司开发建设,按照合同,购房后,B公司应配合A公司完成过户。后因AB二公司发生纠纷,B公司拒绝配合过户,导致后续合同无法履行,于是张某在南开区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判决解除购房合同,A公司返还张某45万元购房款。但购房时A公司已把购房款打入了B公司账户,于是张某申请对B公司名下的那套商品房进行执行。“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B公司名下的商品房属于案外人财产,法律规定可以查封、冻结案外人财产,但没有明确规定是否可以处置案外人财产。”陈风利说。

为了解决这个案件,陈风利多次前往市不动产登记事务中心,调查房产情况,又查找相关法律和法律判例,而最重要的工作,是说服B公司同意房产处置。经过各方协调,B公司最终对处置房产不做异议,案件终于执行完毕。

暴风雨比想象得更猛烈

都说医院是可以窥探人心的地方,执行局其实也是一个有类似功能的处所,执行法官们很少能见到心平气和的当事人,深陷负面情绪的当事人们常常情绪波动剧烈,有些还会做出过激行为。陈风利说,转行前,他自以为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真正开始办理案件后才发现,暴风雨比他预想得更猛烈。

陈风利曾办理过一起爷爷申请孙女返还原物的案件,祖孙两人之间的矛盾之深,令陈风利久久不能忘怀,“爷爷八十多岁,孙女二十多岁,因为儿子在世时买了一套房子,爷爷出了一部分钱,儿子去世后,法院判房子归爷爷所有,但孙女一直占着房子不搬离,所以爷爷申请执行。祖孙俩见面会互骂,言辞相当尖锐。”

在案件审理期间,孙女已多次信访,甚至不惜在法庭上掀起上衣,展示自己乳腺手术留下的伤口。案件进入执行局后,陈风利每次传唤孙女过来,她都要闹上一通,“但她每次都带着2岁的女儿来,我们没法拘留她,她声称自己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一个2岁一个5岁,涉案房产是她唯一的住处。”

在闹了一年半无果后,孙女找来一对老人住进了涉案房产,两位老人一个86岁,患有心脏病,一个90岁,瘫痪在床,他们的搬入为执行设置了巨大的障碍。爷爷闻听这件事后,直接穿着寿衣来找陈风利,进门就下跪,求陈风利帮他拿回房子。“我们想办法找到了老两口的子女,但劝说无用,于是以他们阻碍执行为由,对他们作出了罚款决定书,并冻结了他们的养老金账户,在法律强大的压力下,老两口搬走了。”

房子无人居住后,法院实施了强制腾房,执行局上下出动40多人一起去搬运物品,搬家公司的车还没走,孙女就赶到了,领着孩子直接在路口下跪。见执行法官不为所动,孙女悄悄撬了锁,领着两个孩子又住了进去,屋里的家具都搬空了,孙女就在地上铺一张凉席,让孩子们睡在上面。

那套房子在顶层,孙女搬进去几天后,陈风利爬上楼顶,确认孙女不是一直在屋内居住,于是再次强制腾房,让爷爷搬了进去。自从爷爷住进去,便有多人来骚扰,有的天天敲门,有的拿着借条,说孙女欠钱让爷爷偿还,这样又闹了半个多月。“爷爷的执行申请不只有返还原物,还申请孙女支付他一年多的房屋占有费5万多元,我们执行局强制腾房的搬家费是3万多元,也需要被执行人补齐。”陈风利说。

连房子都不愿归还的孙女最终不但放弃霸占房产,而且补齐了剩余的8万元。“是法律的强制执行力让她不敢再挑战法律的权威。”陈风利说,在反复做工作无效的情况下,法院将孙女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这意味着她不能坐飞机,不能坐高铁一等座,不能住星级酒店,不能贷款买车买房,孩子不能上私立幼儿园,还不能开公司。不能开公司这项击中了她的要害。”

为破碎的情感争取弥合的机会

家庭遗产继承和离婚财产纠纷是执行局案件中的一大类别,这类案件往往也是矛盾最难调和的。看着有血缘关系的当事人们彼此水火不容,或是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锱铢必较,闹到鱼死网破,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法官们,也难免唏嘘。

每当遇到这类案件,陈风利的首要目标是执行完毕,但如果能有机会帮助当事人调和关系,他很愿意多做一些,“2020年有一个姐弟5人的房产纠纷,父母将房子留给了照顾老人最多的儿子,另外4个女儿不干,其中以小妹妹闹得最凶,女儿们天天来信访。我们在处理这个案件的时候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不仅平息了信访,而且让姐弟间达成了和解,最终他们的关系修复得还不错。其实许多当事人都是被情绪蒙蔽了,钻了牛角尖,帮助他们打开心结,问题自然就化解了。和睦的家庭越多,社会就越和谐。”

行为类执行是陈风利认为的最难案件。“涉及金钱可以想办法,但是要左右一个成年人的行为,就真的太难了。”陈风利说。行为执行的申请人,许多是离婚后无法实现探视权的一方,而一个孩子的探视权,往往可以牵出婚姻内多年积压的矛盾,孩子的探视权有时很像一个砝码,包含了太多成年人间的恩怨情仇。

陈风利见过各种不让探视的理由,也曾有被申请人到他的办公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又哭又叫,办理这种案件时,陈风利充当的角色更像一个连接双方的谈判专家,“一方提了要求,去问另一方行不行,不行就让一方退一点,你退一点,对方也退一点,唯一的目标是让孩子能见到父母双方。两人矛盾再深,对孩子的爱是一致的。所以我给这些父母做工作时,都是从孩子的利益角度出发,最大程度地降低离婚对孩子的影响,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打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

南开区人民法院是天津市的基层法院中受理案件数量比较大的,同时也是执行力度较大的基层法院之一。从2017年到2020年,南开区法院执结案件34273件,结案标的额208亿元。2021年截止到12月中旬,南开区人民法院已执结案件9435件。

陈风利粗略统计了一下,他今年已经处理了约500件案件,目前手里还有约100件案件在办理中,工作已经排到了明年3月。

自从来到执行局,陈风利的下班时间就再没固定过,周末也几乎都在加班,每次接到一个新案件,他都要尽全力查找各种执行线索,如果网上查找不到,就去实地走访调查。工作时间以外,陈风利还要不时充当“情绪垃圾桶”,有些申请人有强烈的倾诉欲望,希望向法官详细讲述自己的遭遇,陈风利曾经在晚上接过长达2个小时的倾诉电话,“只能耐心听完,然后再给他讲法律关系。”陈风利笑着抿了一下嘴唇,“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与当事人保持顺畅的交流对案件的办理是有好处的。”

在执行局历练了3年,陈风利愈发沉稳了,面对申请人和被申请人的各种行为,他总能处变不惊,但唯独一种情况下,他不能保持淡定,“有的申请人不配合,觉得到了执行局就是我们的事,只等着要结果,要么就认为执行不到位是法官不作为,所以对法院有怨气。这个时候我就会给他们讲,申请人有配合法官工作、提供执行线索的义务,有的人不相信我说的,我干脆拿着法条指给他们看。”

操碎心、磨破嘴、跑断腿是执行法官们的日常状态,陈风利直言他觉得很累,有时想给自己放个大假,但他又很着迷这份工作,每一个执结的案件都带给他无法替代的满足感,“虽然是别人拿到了钱,别人拿到了房,但我比谁都高兴,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太好了。”

执行法官们将自己的工作形容为“打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法律神圣,不可侵犯。

来源: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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