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警25人,牺牲25人,一支没人活着回来的消防队

2015年8月12日晚上,位于天津市滨海新区天津港的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一家危险品仓库发生了一起特大火灾爆炸事故。

天津港的所在地,位于天津市一处入海口,是我国北方地区最大的综合性港口,而当事公司则是当地海事局指定的危险货物监装场站和天津交委港口危险货物作业许可单位。

在这场事故中,天津港公安局消防支队五大队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工作人员。

当时除了2名战斗员休假、1名教导员在队留守以外,五队里剩下的25名人员全部投出警战斗。

在这出警的25位战友当中中,包括1位队长、1位执勤队长、14位战斗员、3名电话员还有6名司机。

但最终这25人全部都牺牲或失联了,没有一人生还。

这支队伍,是天津港“非公安消防编制”消防队之一,也是在这次事故中唯一一支全队没人活着回来的消防队。

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

事发当晚,瑞海公司危险品的仓库是当时最先发生起火的地点。

晚上快到十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天津市相关消防部门接到群众报警电话,天津港消防支队的第一大队、第四大队和第五大队作为第一批救援队伍到达了事故现场,开始灭火工作。

带领第五大队出警的指挥员正是本队的队长赵飞同志。

23时11分,五大队后勤电话值班的工作人员接到前方战友汇报:“五大队,五大队,请记录一下现在的时间,五大队已经全员出警并且到达了火灾现场。”

这是第五大队后方接到的最后一次汇报。

据当时在五大队附近办公的一位民警回忆:

“火灾当晚,天津港消防的第四大队是最先接警的,但因为火势的情况非常严重,后来距离最近的第一大队和第五大队又相继前往去支援了。

第五大队出警的速度很快,我们开警车的同志和他们几乎是同时出发、同时到达的。

他们一边要准备装备、一边还开着大车,可想而知他们的车开得有多快,整体人员的训练素质也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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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时34分06秒的时候,仓库发生了第一次爆炸。

就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分钟里,救援的消防队伍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太对劲。

电台里传来了不知道谁的一声嘶吼,“情况不对,先撤退,大家快撤出去!”

这是来自第四大队一位幸存者消防员的回忆。

“但当时根本来不及了,没撤出来。在一声强烈的爆炸声后,现场便火光冲天,然后几十米高的蘑菇云瞬间飞起,爆炸点的上空一片红色的火舌,周围火光四溅。我当时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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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23时34分37秒,现场发生了比第一次更为严重的二次爆炸。

这次爆炸远比第一次来得更加猛烈,破坏程度相当于21吨TNT的炸药。

两次剧烈的爆炸接连发生,好似火山喷发一般携带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压去,现场惨烈地犹如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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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港消防支队五大队:出警25人,牺牲25人,全队无归

第五大队的消防员大部分都还是二十多岁刚出头的年轻人。

就在这次出警任务的前一段时间里,十九岁的苏循程才刚刚被分到第五大队没多久。

那天晚上,队长赵飞还叮嘱他,“你小子业务还不熟呢,不安全,就留在队里给大家盯着点情况,等我们回来给你讲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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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循程听队长的安排没有跟着一起去,只一直送大家走到楼下。

孰曾想过,战友们这一去,竟是天人永别。

苏循程说,他当晚一直在车库里等战友们归队。

还不到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就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消防局都停电了。

21岁的胡乐正是当时第五大队出警中的一员。

胡乐年纪虽小,但他是整个战斗一班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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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出警的时候,他总是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本来七月底的时候,胡乐在一次消防演习中便受了手伤,之后便一直被送回家里修养。

按理来说,天津港这次任务胡乐是可以避免的。

但就在爆炸前三天的时间里,胡乐却一直吵着要归队。

胡乐的母亲说,“他一直说队里忙,缺人手,我们都让他再在家里多养一段时间伤口,但家里没人能劝得住他,他自己偷偷地收拾了行李,然后就吵着我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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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他队友的一个朋友圈里。

照片中,只见胡乐穿着一身消防服,站在火场面前高高地举着水枪,通红的火光映满了他的整张脸。

这张照片成了胡乐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剪影。

胡乐妈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只听到电话那头不断地传来“嘟嘟”声。

后来在爆炸事故中,胡乐和24位战友一起消失在了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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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四十的王津是第五大队的指导员。

在他眼里,消防队里的那些小队员们都跟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

那日他按照下班回家,直至夜里的爆炸声将王津从睡梦里惊醒。

看到群信息以后王津才知道,原来第五大队的消防员都出警了。

当他从窗口看到天上的那朵灰色蘑菇云的时候,从业二十多年以来的经验直觉告诉他这场事故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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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急匆匆从家里赶回队里的时候,宿舍里早已空无一人了。

他给带队的队长赵飞发了一条信息问事故现场情况怎样,但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王津颤巍巍地拨通了值班室的电话,“第五大队是爆炸前还是爆炸后到达现场的?”

电话里传来的回复是“爆炸前就到了......”

电话里剩下还说了什么王津已经听不清了,他自己开上一辆救援车就往事发地点那边赶去。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要把我的兄弟们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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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火灾现场已经被相关部门拉起了警戒线封锁了,王津开到半路就被工作人员拦下来了,领导打电话又把他叫了回去。

在车库里等战友归队的苏循程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五点,都没有等到第五大队的任何消息。

在第五大队的宿舍里,每位消防员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十几部手机还放在床头上充电,时不时还有电话打进来。

苏循程不敢去接,“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五大队出警25人,牺牲25人,这也是天津港爆炸事故中唯一一支全队没人活着回来的消防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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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找到的,只有队长赵飞和一位消防员乔鹏的尸体,已经被烧得通身焦煳。

经过DNA的对比之后,两位队员的身份得到确认。

这些对王津而言,都是无法言喻的伤痛。

在第五大队,队长赵飞是教导员王津的领导。

但除此之外,两人不但是工作搭档,更是同一所学校毕业出来的师兄弟,二人私下感情甚笃。

十多年相处的光阴历历在目,赵飞平日在队里的付出,王津全部都看在眼里。

王津说,“赵队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又还有高血压,还整日都跟着这些小队员们一起训练,一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难受着,嘴上却还说着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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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工作流程,王津每天下班前都要向赵飞作工作总结和情况汇报的,但如今他一人坐在那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办公桌上,赵飞的工作证还静静地放在那里。

王津说,“那些消防队员们,很多都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很多来自河北、山东或者东北农村那边的,大多数就是为了挣点钱。工资少,但还是要出生入死。不管是有火情,还是有水灾,消防员几乎要面对一切险情。”

在后来的一个月里,王津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任何追悼会,也不敢去和那些战友的家属面对面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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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人,坚守的人

在此次事故中,一共造成了165人遇难、8人失踪,798人受伤住院治疗,直接经的济损失高达人民币68.66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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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港爆炸案发生后,当地的有关部门便迅速成立调查组调查事故发生原因。

据调查报告显示,事故的直接原因在于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的集装箱内存放了大量的硝化棉,由于存放不合理,硝化棉的湿润剂出现大量散失。

再加上那段时间天津当地高温气候的影响,失去湿润剂的硝化棉迅速分解散热,最终出现自燃现象。

紧接着仓库内相邻的集装箱内其他大量的危险化学品也被硝化棉被点燃,最终导致存放危险化学品堆的地方点发生了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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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海公司作为此次事故的此次事故中的直接负责人,无视安全生产的主体责任,随意堆放危险化学品,职责履行不到位,因此引发了这场严重的安全事故。

监察机关对瑞海公司的董事长于学伟及13名高管采取立案侦查,最终法院判决,因非法储存危险物质罪、危险物品肇事罪、行贿罪,予以数罪并罚,对瑞海公司的犯罪人员分别处以死刑、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

除此之外,天津市当局的2名正厅级官员,7名副厅级官员以及16名处级官员均被中央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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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事故善后工作的推进,烈士评定的相关工作也陆续尘埃落定,这些烈士的骨灰都将安葬在塘沽烈士陵园中,天津港牺牲消防员的家属都能领到包括烈士褒扬金、因公牺牲一次性抚恤金、一次性工亡补助金等在内的共计230万元抚恤金。

即便是幸存者,王津也同样面临着一场战斗,不是对抗火灾,而是如何让五队“继续活下去”。

王津说,“消防队的战斗员相当于损失了一半左右的人数。第一大队、第四大队和第五大队差不多都算没了。但只要五队还有人在,我们都会重生回来的。我们当下最主要的,是重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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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爆炸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第五大队出警了三次。

王津说,“只要五队还在,哪怕就算最后一个人了,我们也要出警,这是我们的使命。”

一夜之间,他们的身份转变成了一个别人口中的“幸存者”。

在那场事故中出警的25位战友全部都牺牲了,其他人员相对充足的二队五队、六队陆陆续续地调来了10位消防员,加上五队原先留下的3位“老人”,五队算是重新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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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消防设备也到位了,车库里又重新挂上了十三件崭新的战斗服。

苏循程后来在车库里再也没等到他的战友给他作总结经验。

因为那天赵队没让他去现场的原因,他也成了这场事故中的“幸存者”。

有段时间,五队的“幸存者”都是很痛苦的。

苏循程说,“所有活下来的人,一面都想要重新振作起来,但一面又在不停地缅怀逝去的战友。想要平衡好这两点情绪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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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队员进来之后,王津将新老队员重新分到了不同的班级里。

如今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班级和编号,重新确定出来的还有五队的新制度。

教导员王津对大家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只要咱们还在,五队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那件事”成了大家闭口不谈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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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英雄,警钟长鸣

时隔多年过去,当年天津港大爆炸的事故点已经建起了一座总占地面积24公顷的海港生态公园,同时周边还建起了幼儿园、小学等配套设施,以满足居民的生活需求。

公园内布置了生态林和景观水面,在北侧的草坪上还设了雕塑群,以怀念抢险中牺牲的英烈。

除了当时大爆炸在地面留下的一个大坑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周围千米范围内的大量被化学物质污染的土壤和水体。

直至今日,周边针对土壤、水质和空气变化的监测一直在持续。

当地相关部门曾发布数据:当年爆炸点中心及其周边的土壤质量如今达到相关标准;放置的50个点位监测水样结果也未现超标情况;滨海新区的环境空气质量继续保持在事故发生前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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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大爆炸发生时,周围的许多百姓民居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为了保护此次事故中利益受损的群众,天津当地的许多房地产企业都自愿表示,愿意对出售的房屋进行购买,待修缮完成后,再适时重新公开出售。

在记者对周边百姓进行采访的时候,一户姓李的人家表示,他们一家四口如今都住在距离海港城10多公里之外远的新房里。

“虽然新买的小区没有之前的方便,但总的来说,大家的生活总算归于平静。

那次事故中很多人失去了生命,我们能活下来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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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港城搬到生态城的人很多,我们小区就有好几十家是从那边过来的。

和我一起住在现在这个小区里的,还有很多以前的老邻居。”

小区的保安告诉记者,“生态城在海港城的北边再偏西一些,政府回购的房屋修葺完善之后,近两年来搬回的居民又陆陆续续多了。对大家来说,回家了,一切的生活都能开始好起来。”

六年过去了,天津港公安局消防支队的生活好似恢复了一片平静。

但大家心里都一直记得“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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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和平的年代里,公安消防官兵是当下经受生死考验最频繁的人。

消防队的负责人说:

“我们一定要将‘安全第一’的思想摆在首位。安全基础工作如果不扎实,那一些看不到的小细节,将来都有可能会酿成大祸。所以我们日常生活中就一定要从各种细微的环节处入手,认真执行标准化的工作作业,把安全管理制度落到实处,严防事故发生。”

如今天津港的消防部队已历经了一场改革,围绕消防救援能力的相关部门将得到强化,而肩负管理与后勤保障职能的部门得到了精简优化,消防机构的职能定位也更好地实现“消”和“防”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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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参考文献:

《百度百科-8·12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

《新华网:唯一一支没人活着回来的消防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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