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正在玩水的孩子名叫罗梓燊。
光从外表来看,很难察觉出他与普通孩子有什么不同。他不仅精力旺盛、说话声音也非常响亮...总之,身上没有病童常见的孱弱。
但靠近一些,你会发现罗梓燊的皮肤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白洁、细嫩,它暗沉、偏黑,肚子附近的衣服还鼓鼓的,掀开来,两个醒目的粪袋坠在那儿,裹着他露在肚子外的肠子。
因为脆弱的肠道袒露在外,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防止感染。
所以,罗梓燊每天只能吃在高压锅中用纯净水煮的营养粉;粪袋里的排泄物要及时清理,一天至少要更换8次;屋子也要每天精心打扫,所有餐具都要高温消毒...为照顾罗梓燊,罗伟南和梁宝玲夫妻俩不仅辞去了外面的工作,甚至忙起来时连睡觉、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当然,为了不让罗梓燊察觉出他与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直到现在罗伟南和梁宝玲都对他讲述一个善意的谎言:小时候,所有人的肠子都在肚子外,爸爸妈妈也是这样,长大了,肠子塞回去了,就能正常吃东西了。
而这一切,都要从罗梓燊一周岁生日那天说起。
1
生日那天,罗梓燊高烧不退,夫妻俩连忙将他送去佛山的医院。当地的医院说看不了,他们又将孩子送去广州。
在广州换了两家医院后,罗梓燊最终被确诊为“先天性粒细胞缺乏症”。
“先天性粒细胞缺乏症”主要由先天性基因突变导致,因缺少免疫力中最重要的中性粒细胞,使得人体对细菌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如果处理不好,那么感冒、肺炎、中耳炎、发高烧,肠子溃疡、坏死等并发症就会不断找上门...
作为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唯一的根治方法是骨髓移植。就连那位确诊的医生也说,在他过去20年的从医经历中,加上罗梓燊,也不过只碰到两例。
从那时起,为了给罗梓燊治病,罗伟南和梁宝玲夫妇开始带着他辗转不同城市的医院求医。
在过去4年中,罗梓燊先后做过4次格外凶险的手术,罗伟南也被迫签过5-6次危重病人家属通知书...甚至几乎每一次手术前,医生都要委婉地问他们:“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孩子?”意思是说,罗梓燊的病有可能治不好,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是赌命,起码有治愈的希望”梁宝玲说,生下罗梓燊,让他受了这么多苦,不能再不救他。
夫妻俩的态度很坚决。因为他们觉得,孩子都能撑下去,作为大人,更不能放弃。
也许是看出了父母的不易,4岁的孩子也开始逐渐懂事了起来。
有时在外面,看见别的小孩有鸡腿吃,罗梓燊口水都流下来了。但他想了想,又自己跟妈妈说:“我真的特别想吃,但是我不能吃,吃了就要受罪,要扎针了。”
那些高深的医学术语,孩子自然不明白,但直觉的反应是生病了就要去医院,就有人会用小剪子在他的肚子上来回摆弄,那样他就要受罪了。
还有些时候,他实在馋不过,就指明要妈妈买些便宜的饼干、面包或馒头,让他带回家一种名为“煮饭”的游戏。
2
治疗与养护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夫妻俩仅有的积蓄很快就用光了。
2017年年底,前往上海之前,他们把婚房卖了。因为着急用钱,房子卖得很着急,均价1万多的房子,他们8000元就出手了。
但卖房所得的40万,压根经不起折腾,做一次移植,就花掉了一大半。再加上维持生命所需的营养品和日常敷料,离开上海前往河北时,这笔钱只剩下7万。
医生催他们尽快准备钱,越多越好,因为移植手术起码要35万,后续住院,也需要大笔钱。然而,亲戚能借的早就借了。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去年10月份,公益摄影师发布了罗梓燊的图集故事,2万余名网友捐款超78万元。
也正是这笔钱,帮助罗梓燊成功移植了骨髓。
移植成功后,罗梓燊又经历了长达80多天的排异期。虽出现轻微的肝排、皮排,但有爱心捐款作支撑,总算有惊无险。
不少爱心人士找到梁宝玲关心孩子的恢复情况,也送来很多玩具,让长时间不能出门的罗梓燊在家也能自娱自乐。
3
说实话,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有父母善意的谎言,罗梓燊也能敏感地察觉到自己与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曾有一次在医院中,罗梓燊独自跑出病房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不慎将粪袋扯漏,异味散发出来,小朋友们捂着鼻子跑开了,罗梓燊便自己哭着回来找妈妈。
因此,他喜欢穿宽大的长衣服,因为这样的衣服可以遮住他腹部的造瘘。只要他小心一点,他看上去就和别的孩子没有区别。
不过如今的罗梓燊,的确在变得和别的孩子越来越相同:移植带来的暗沉肤色正在慢慢变白,身体渐渐恢复,精神状态也在好转,妈妈也终于能带着他出门...
虽然病痛给这家人的生活带来了重击,但在经历低谷后,他们依然对生活抱有憧憬。
再过三个月,一家人就在河北待满一年了。
到时候,医院会对罗梓燊做二次评估。顺利的话,他就可以做造口回纳手术。这项手术将帮助他修复腹部的三个造瘘,再之后,他就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回到正常的人生轨迹中:吃普通的东西、正常排泄,再也不用羡慕那些有鸡腿吃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