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要求何止是高,简直是能够要人命。
我读小学的时候,因为跟着父母到了新疆那边,所以要在当地读小学,而当时的规定应该是必须要城镇户口才能够在新疆读书,而那时候我所在的县城叫莎车县,我记得刚到新疆的时候,冰天雪地,那应该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天。
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学骑自行车,因为离学校比较远,必须要骑自行车才能够上学,那时候还没公交车这个说法。
学会了骑自行车,就要开始送礼找关系走后门了。
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找的关系,但我很清晰地记得,有一天他买了很多好吃的回来,有核桃奶、还有一些水果,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些东西是非常稀缺的。
当时我很高兴,欢呼雀跃,但老妈却给我浇了一盆凉水,说那不是你的,是送给别人的。
当时我还不太明白,我只记得新疆那边没什么亲戚,怎么会要把这么多的好东西送给别人呢?
又过了一阵子,老妈告诉我,你可以去读书了,为此还专门去弄了一个假的城镇户口,好像六百元,具体的我已经记忆不清了,但依稀记得似乎很贵很贵,那个年代六百元还是一笔巨款。
当时老妈没给我说那是假的,害的我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城镇户口,直到有一天老妈才给我说,花了那么多钱,一个户口本怎么可能那么贵,当然是因为“假的”才那么贵。
这给我年幼的心灵留下了极大的震撼,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假的”比真的还要贵?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所谓的“办一件事”,要关系、要送礼、以及要走后门。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可能也是让我现在痛恨这种现象的源头,虽然没有让我自己切身感受到痛苦和麻烦,但对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走后门就意味着,比拼的不是个人能力和规则,比拼的仅仅只是我认识谁、你认识谁,我们俩谁认识的关系大,谁能送的礼高,谁就能办成一件事。
从经济学社会学的角度讲,这就无形之中耗散了整个社会的效率,加剧了社会总成本。
明明去办一件事,按照正常的流程只需要这样或那样,但由于办这件事的流程过于繁琐,反而导致了人们希望用送礼、托关系这件事,去缩短流程,以达到高效的目的。
例如我当时读小学,因为赶上了开学,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办,我可能就要再等一年才能够读书,那么为了提高效率,只能托关系、送礼,然后完成一个目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为什么需要走后门呢?
答案是,前门走不通,或者不好走。
还是我读小学的例子,虽然我不清楚当时那边的规定,但从我办了一个假的城镇户口就可以看得出来,当时应该是要城镇户口才能够在当地读书,这说明了啥?
这说明如果我要走前门,有时候其实是走不通的。
又比如,一个人去挂某个专家号,但由于人太多,而这个人的病情又很紧急,这个时候他如果走前门,好走吗?
可能排号都要到半年之后去了,这个时候前面就不好走,要么这个人找关系去拿号,找黄牛也好,还是找专家本人也好,要么他为了不耽误病情,就应该换一个医生去看病。
社会上办事,之所以要讲关系、要送礼,主要的原因无非是两点:要么前门不好走,要么前门走不通。
要想不讲关系、不送礼、不开后门,那就必须要解决前门不好走的问题,以及走不通的问题。
如何解决呢?
经济学家张五常讲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张五常教授观察到,城管和小摊贩的矛盾很多,有时候一些摊贩违规经营,城管也会没收对方的车子或者经营的生产用具,这个时候双方的矛盾就很大。
很多摊贩为了去要自己的车子,不得不找一些人,托一些关系,或者送送礼,希望能够早一点把自己的车子拿回来,从而早一点开始赚钱。
张五常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用改变政策的方法,把那些非法经营的小摊贩,变成合法经营的小摊贩,这样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张五常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他说今天之所以有很多摊贩做着非法经营的事情,那是因为我们的政策没有把他们给容纳进来,我们应该把那些黑的变成白的,把这些东西给合规化、合法化,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解决双方的矛盾。
一个城市到处摆摊,当然是有损城市形象的,但我们能不能统一规划一个地方,让这些摊贩在规定的范围内去摆摊呢?
我想这是可以的。
回到最开始我讲的小学读书的事情中,其实也是一样的。
如果当时就直接取消认城镇户口,而是所有户口都可以去读书,那我父母也就没了走后门的必要性,直接按照正常程序交户口本,报名,就完事了。
如果一些政策的不透明性、不合理性,导致驯化出了很多人习惯于走后门,习惯于送礼,这是非常可怕的现象,这种现象将进一步影响我们的国民性,我们的劣根性,甚至是我们教育的未来。
走后门本来就是一种寻租的工具,这是一种不公正的现象,这种现象会诱导人们对于某种权力趋之若鹜,甚至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
往小了说,一旦一个人习惯了走后门,那么他做什么事情考虑的都是自己有没有关系,而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长期来看,这样的社会形态就是缺乏竞争和透明的。
往大了说,一旦大家都习惯了走后门,这会在无形之中增加整个社会的交易成本,增加社会总成本,然后带来更大的资源耗散,最后变成有关系的凭关系,没关系的就自己内卷。
如何杜绝不讲关系、不送礼、不开后门呢?
我想,就像经济学家张五常所说的那样,首先就要杜绝一些措施的制定的不合理性,例如把摊贩给容纳进来,不要不允许他们摆摊,他们凭自己的手艺吃饭,又增加了就业,这是好事情,我们就应该鼓励,而不是杜绝。
又比如,现在读书我们都知道,不太讲户口了,但是户籍依然要讲,有没有办法不讲呢?我想,这是我们可以去考量的事情。
又比如,现在申请一个营业执照,有的行业就很难,例如网吧、餐饮、小卖部等等,这些行业的营业执照申请能不能透明化公开化呢?
办事之所以难,之所以要走后门,主要的原因其实就在于前门不好走,或者走不通。
而解决的办法,其实就在于“走不通和不好走”上面,只要解决了这两点,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解决开后门的现象。
信息要透明,制定的措施要合理,这样就能够最大程度上减少权力寻租的空间。
end.
作者:罗sir,新青年的职场内参。关心事物发展背后的逻辑,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关注我,把知识磨碎了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