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陈琼烨
去年12月底，张昇从上海飞往美国圣荷西，开始攻读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
这是他第二次赴美读硕。2018年夏天，张昇从美国一所公立研究型大学毕业，获得金融硕士学位。回国后，他入职一家大型国企，担任财务分析师职位。
国企的官僚主义和时不时的加班，让他开始策划“逃离”。张昇选择了时下火爆的“转码”项目——面向无计算机编程背景的申请人。
东北大学圣荷西校区教学楼。 图片来源：采访对象提供
厚仁留学创始人陈航的一位学生多年前从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毕业，回国后在金融行业工作了八年，也去了美国东北大学“转码”。
美国东北大学于2013年推出CS转码项目，时长为2.5-3年，已成为编程零基础“转码”人必申学校。
该校转码项目刚推出时，仅11名学生。2020年秋季，尽管受疫情影响，仍有1187名在读学生，来自120余个不同的本科专业。
同样受到中国学生欢迎的“转码”项目，还有南加州大学的CS37、宾夕法尼亚大学的MCIT以及芝加哥大学的MCIT项目。
如南加大的 CS37“转码”项目一度异常火爆。陈航记得，有一年该项目在读生曾达到2000余人，“可能比一所文理学院整个学院的人都多。”
丰富的实习和就业资源是“转码”项目持续吸引申请者的一大原因。
比如美国东北大学在选址上颇有“心机”。“该校西雅图校区旁边就是亚马逊总部。”陈航对界面教育称，来读“转码”项目的学生显然不是为了发论文，都是为了就业。
张昇所在的硕士项目中，以中国留学生居多，其次是印度学生。“班里部分同学有工作经验，也有一些硅谷大厂家属。”
张昇看中硅谷地区潜在的就业机会，“美国东北大学提供Co-op带薪实习机会，可以在读书期间积累工作经验，毕业后工作有利。”
中国依然是美国最大的留学生生源地。2021/2022学年，中国留学生人数达29万人，占比30.6%，同比下降8.6%；在美留学生中的研究生人数38.5万人，为2015年来首次超过本科生，增幅17%。
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下称IIE）发布的《2022美国门户开放报告》显示，2021/22学年国际新生人数同比增长80%，达26.2万人，基本恢复疫情前水平。
“赴美读博的中国学生群体正在不断扩大。”这是陈航近年来观察到的另一大趋势。“在美读博不需要硕士学位，本科毕业就有资格申请。”
据美国博士学位调查（The Survey of Earned Doctorates，简称SED）数据，2021年，全美获得博士学位的人数从上一年的55224个减少到52250个。
但在过去50余年间，全美博士学位的授予数量呈现强劲的上升趋势，平均每年增长3%。较1980年，2020年获得理工科博士学位的人数更是增加一倍多，占博士总数比高达77%。
1958-2020期间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的人数。 图源：NCSES
随之而来的是博士申请竞争的白热化。在录取结果分享论坛TheGradCafe中，界面教育发现，有人同时申请近20个博士项目。
博士申请和硕士申请的逻辑不同，前者由学校或政府基金会发放薪资并减免学费，名额极其有限；后者通常不减免学费，多以学生自费修读为主。
英国也吸引了更多留学生的目光。
在新东方（NYSE：EDU）发布的《2020年中国留学白皮书》显示，英国留学意向首次超越美国，成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留学目的国 。
截至2021年9月，英国共发放超42万张学生签证，同比增长143%。面向中国发放的学生签证数量居首位，约13.55万份，同比增长157%。
在此背景下，部分英国院校提高了申请门槛。
以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为例，去年4月，该校发布其首份中国大学认可名单，分成A、B、C三类，并设定不同的申请成绩门槛。同年8月，UCL取消了三大分类，直接列出84所中国大学的名单。此外，UCL、曼彻斯特大学等院校的部分专业，还要求必须提交GRE或GMAT成绩。
此前，英硕申请只要申请者在校成绩足够优秀，加上语言成绩和相关申请材料，“都能拿到目标院校的offer。”美世教育咨询总监范龙龙回忆。
2010/11-2020/21学年在英中国学生数量变化。 图源：Statistics
2017/18学年，赴英留学的中国学生首次突破10万人大关，录取门槛的也随之水涨船高。
“近80%的英国院校都有自己的招生院校名单。”范龙龙认为，英国大学制定中国高校认可名单，是看中高考对学生学术能力和努力程度的评估。
这一现象，在如今的香港留学热中也得到充分体现。
香港也因相对较低的录取门槛、优质的教学质量和相对低廉的学费受到留学生青睐。
香港共22所可颁授学位的高等教育院校，其中八所由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资助，即俗称的“八大”有五所院校每年稳定进入QS排名前100。被称为“港前三”的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申请难度最高。
香港留学费用约在13万-17万元/年左右。港校在读研究生群体中，内地学生占比相当高。以香港大学为例，在2019/20学年共13395名硕士生，国际生6810人，内地学生占国际生比例八成。
2021年是分水岭。当年37087名内地生获准来港就读，同比增长19.16%。留学成本和教育质量的考量，海外疫情防控以及中美关系的变化，催生了赴港留学热潮。
“竞争激烈的是金融、会计、经济和商务等专业。”美世教育非美中心总监张劼钊观察到，港校的商科、工科是最热门的专业领域，过去几年几乎无变化。
“其次是计算机科学、电子电气工程，以及衍生专业，如人工智能。”此外，也有少部分学生会选择翻译、教育等人文类专业，社科类专业则相对较少。
留学国劳动市场行情也是影响留学生专业选择的一大因素。
据陈航观察，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赴美求学更趋实际。偏向选择易在美就业、注重培养实际技能的专业，如计算机科学和数据科学等。
近十年间，位列留美中国学生热门专业选择前五的是商业/管理，工程学、数学与计算科学、社会科学和物理/生命科学。2018/19学年，数学与计算科学专业占比首次超过商业/管理专业，并在随后几年中保持上升趋势。
以计算机科学专业毕业生可从事的相关职业为例，美国劳工部的数据显示，软件开发工程师职业在2021年的中位数薪资为10.9万美元/年，未来十年内就业率增长为25%，远高于就业市场总体5%的增长。
2017/18学年在美学习STEM专业的留学生十大来源国。 图源：CRS
“印度学生在留学选择上非常现实。”陈航说。
美国国会研究处数据显示，2017/18学年，就读STEM专业的中国学生为16.2万人，占在美中国学生总数的44.6%；就读STEM专业的印度学生为15.4万人，占在美印度学生总数高达78%。
“印度学生普遍认为选择专业比择校重要”，陈航认为，印度学生会综合专业、学校所在地区，以及能否对就业提供强有力支持等因素。
他认为，注重技能培养、领域内就业增长高的专业会持续热门。而那些难就业、即便是名校专业，吸引力也会减弱。仅依据排行榜选校选专业、完全凭兴趣而不看就业机会的留学生也会逐渐减少。
张劼钊所接触的赴港学生中，近九成学生选择毕业后回内地工作。“少数同学因家庭或自身职业规划，会考虑留港工作。”
张昇期待，毕业后就业市场回暖，能顺利找到一份科技行业的工作。“硅谷也好，中西部‘大农村’也没关系，我也不是个爱‘卷’的人。”
（文中张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