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查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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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近几日的热闹，是薛之谦和教装展给的。
“你去听薛之谦演唱会还是参加教育装备展？”出租车司机总能敏锐捕捉到城市的最新变化。
4月21-23日，国内最大的教育装备展示会（下称教装展）和薛之谦演唱会时间“撞车”，全国各地的教育行业人士和明星粉丝让这座南方二线城市提前迎来夏天的热烈氛围。
一年两届的教装展已有四十余年历史，今年的第81届中国教装展落地南昌绿地国际博览中心，在21万平方米的展出总面积上，聚集了全国1400余家企业，再度刷新国内教育装备展规模纪录，成为全球教育装备行业规模最大的展会。
作为一场公立学校、企业、渠道商、各级教育管理部门、政府采购部门多方联动的大型集会，教装展不仅仅是一个成果展示、产品推荐、洽谈合作的平台，更是国内教育信息化市场的风向标和晴雨表。
教育信息化是主角
参展热情首先体现在住宿和交通上。
展会周边的住宿一位难求。位于南昌国际博览城的绿地铂瑞酒店、亚朵酒店均已售罄；麗枫酒店南昌西站店平日两三百元的房型，在教装展期间，房价暴涨至1400元左右，依然是抢手的香饽饽。
4月21日上午十时左右，教装展开幕首日，距离会场1.5公里的路面交通开始拥堵，原本三五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花了二三十分钟。排队入场的人群从门口一直延展至马路边。
场馆内分为上下两层，呈扇形铺陈开来，场馆外还有四个临时新搭建的展区，一天下来，微信步数过万不在话下。展厅内人头攒动，各个展台的音响声在人潮汹涌中回旋。
教装展上陈列了所有与教育相关的产品，大到智慧校园、智慧教室的整体建设，包括软硬件、教育服务培训类、机器人、VR（虚拟现实）/AR（增强现实）/MR（混合现实）类产品；小到纸笔、校服、桌椅、教具，甚至后勤用品，一应俱全。
“智慧教育”、“数字化”、“解决方案”是展厅里出现的高频词。据主办方中国教育装备行业协会统计，教育信息化及教学软件类企业达359家，占比约26%。
各领域参展企业及数量 数据来源：中国教育装备网 制图：查沁君
老牌教育信息化玩家如视源股份（002841.SZ）旗下的希沃、鸿合科技（002955.SZ）每年如约而至，聚焦教育新基建，提供新型智慧校园、智慧课堂建设方案。
华为、联想（00992.HK）、TCL（000100.SZ）等硬件厂商凭借技术和渠道优势强势入局，采取的逻辑一般是以自家的智慧教育大屏为基础，通过智慧教育系统和应用，实现教学信息化。
华为展区吸引不少观众驻足停留 拍摄：查沁君
就连两大运营商中国移动（600941.SH）、中国电信（601728.SH）也来了，展现数字化教室和智慧交互教室等多维场景方案。文香科技、奥威亚、深圳锐取等展出的智能录播系统，全程记录课堂教学，开展教学能力分析。
为此次教装展带来更多变量的是智慧教育赛道的新玩家们，包括新东方、好未来、猿辅导、作业帮等，原来的这批教培巨头在“双减”下纷纷转战教育信息化赛道，在将近两年的探索期后，带着新产品来接受检验。
也许是为了更好的预热，新东方（NYSE：EDU）提前一天发布了智慧教育解决方案2.0，这也是该公司2022年智慧教育事业部成立后，旗下业务矩阵的首次集体亮相。
具体包括科创教育、数字化教学、高等和职业教育、智慧图书馆、智慧景区（场馆）文旅、智慧教辅等板块的业务矩阵，覆盖K16阶段的普教、高教及职教业务。包含教学内容、硬件、工具、平台、服务的系统化解决方案。
新东方面向儿童的科创产品 拍摄：查沁君
“将定制化的圆形卡牌放在互动触控屏上的相应位置，就可以模拟火箭发射任务的多种角色，包括航天器设计、任务进程把控、发射控制、监测等。”展会现场，新东方工作人员向围观群众介绍航天交互体验系统，触控版本外还有VR版。
航天科技教育课程产品是新东方主打的科创教育系列，涵盖卫星、火箭、太空探索三大主题，面向K16人群提供相应的课程主题。以太空车工程高阶课程为例，学生能在课程上完成太空车的组装和使用，学习编程并进行项目实践。
整个科创教育体系中，人工智能教育也是重要一环。
“ChatGDP掀起的人工智能热潮，算是今年最火热的风口之一。”展会现场，科大讯飞工作人员对界面教育称，“今年是国家智慧教育示范区的验收之年，其验收指标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该示范区人工智能课程开设的学校比例不得低于40%。”
今年教装展上，多家公司主打人工智能的概念，推出相应的教育解决方案。
科大讯飞一口气推出AI红外智慧黑板、AI听说课堂等多款产品。优必选科技推出从基础教育到高职校的贯通式教育方案。优必选科技人形机器人Walker还出场表演节目，为展台赚足了人气。
瑞莱智慧RealAI带来自主研发的AI版人体隐身衣、深度伪造内容检测平台DeepReal、车辆隐身技术、深度合成内容制作平台RealOasis等“黑科技”亮相。
当下中国的智慧教育仍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新东方智慧教育事业部副总经理刘斌立在群访中称：“原来提到智慧教育，大家更关注的是智能硬件，但其实学校很缺好的资源、内容和服务。”
教育信息化本质是对公业务，作为产品服务供需双方的企业与学校如何做到供需匹配，是企业必须思考的问题。
刘斌立介绍，首先要遵循国家整体的教育大纲；其次，教具作用非常明显，但不是所有的课程都需要配教具。软硬件端应占多大比重？哪些是在适配端？哪些在增值服务端？以此来进行产品开发和合理规划。
“进校实践中，各地分层明显，有的需要做科普普及，而有的则是做进阶探索，不同区域有不同诉求。”新东方智慧教育事业部副总经理张蓓称。
刘斌立也坦言，对公的教育产品开发比To C端的要难，要在严格遵循规范的前提下，做出自己的创新和特色。但在他看来，科创人才的培养趋势是不可能被动摇的，只是时间周期的问题。
课后服务玩家变多了
相较前几年的教装展，今年一大变化是课后服务的玩家变多了。
作为“双减”政策中“两减一增”的唯一一项增加环节，课后服务已成为各大厂商的新兴进校场景。猿力科技旗下飞象星球、作业帮旗下云思智学、科大讯飞、鸿合科技、好多素教等企业纷纷入局，并结合各自优势分别从平台、内容、运营等不同定位切入其中。
在具体落地实践中，“管理难题是普遍需求。”云思智学CEO刘渝在群访中表示，如何开展课后服务、组织丰富多样的内容、有效调度师资等，都是管理难题。
其次，开展丰富多样的课后服务，对老师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学生和家长也希望在课后服务中获得高质量的素质教育内容。
面对多方需求，云思智学走的是平台+课程+运营服务一体化供给的道路。
其中，学校和区域管理者可通过平台有效组织、监督、监测学校课后服务执行情况；运营服务主要是面向老师，通过在线和线下的形式，提供师训。
课程由自研+合作构成，目前有200多门双师在线课。分为四类主体课程：社团课、素养课、特长课和通识课，涉及五大领域包括科技创新、思维逻辑、艺术创意、健康劳动和文史素养。
刘渝透露，手工科技课程在学校比较受欢迎，还有思维课，包括综合能力和素养的结合，也是目前学校较缺的课程。
飞象星球工作人员演示双师课堂上的模型 图片来源：飞象星球
飞象星球在进校的课程内容上，打出了一张差异化的牌——心理课。
“市面上心理课的类目很多，但整个行业没有体系化的课程，一两节不成体系，一定起不到效果。”飞象星球展位工作人员向界面教育介绍，其主推的心理课是教育行业第一个体系化、系统性的心理课程，也是该公司所有双师课中卖得最好的一款。
据其介绍，截至目前，飞象心理健康课程已在全国159个区县、2000多所学校，100多万学生中常态化使用，是目前教育数字化行业常态化使用最广泛的产品。
该工作人员还介绍了其双师课程背后的制作：“整个行业里我们应该是唯一一家有100多名全职员工的影视团队，覆盖影视行业的各项工种，如编导、导演、制片、后期特效、配音等。
此次教装展上，飞象星球也带来了新产品——面向课后服务场景的飞象双师课堂4.0，据该公司称，该产品首创行业“智能交互”功能。
现场工作人员介绍，除了课堂上常规的问答、跟练、小组讨论外，该产品有一系列“人机”交互，学生可以小组为单位或1V1实时互动PK，通过视效、音效、倒计时等叠加视听效果设计，让学生获得沉浸感的学习方式。
主打运营方向的课后服务运营商好多素教也来了，其自主研发的“智能化派师平台”首次对外展示。好多素教透露，已在十多个省份落地“线下派师”服务，单今年春季学期，新增服务学校超2000所。
据好多素教工作人员介绍，规模化“线下派师”，本质上属于个体服务的大规模交付范畴，与即时物流有相似之处。好多素教创始团队曾创办国内最大的即时物流公司，管理400万配送员、服务一亿多用户、日均配送300万订单，让团队积累了规模化服务供给、运营经验。
由于课后服务在国家定位是长期公益普惠，这也决定了其并非是一个有巨大生意的市场。行业内玩家们也基本形成了一个共识——做行业的长期主义者，辅助公立校，提供相应的资源和课程，缓解校内资源供给不足的需求。同时尽可能多地服务学校和学生，起到积沙成塔的效应。
目前，财政补贴是各地课后服务经费主体，广东、江浙地区家长也会承担部分。
对于企业来说，如何平衡投入与支出，是一项巨大考验。
新东方智慧教育事业部副总经理刘斌立对界面教育称，首先，新东方在全国各地会落地很多教学服务站，教学团队当地化属性是解决成本的一个很重要的点。
其次，提供给学生的教具里头有一二十套小包装的产品，满足每一个课时的需求，“盒子本身我们卖得也不贵，可能几十元到几百元，分到每一个套装项目上的成本就几块钱。”
第三，一些可回收教具也能重复利用，比如微型机床，学校可能没有经费购买，也不可能从家长端收取，“我们给学校提供课后服务会以租借的形式提供配套的硬件。”
体育也要智慧化
这届教装展上，多家大厂不约而同地瞄准了“智慧体育”赛道。
2022年，《义务教育体育与健康课程标准（2022年版）》颁布实施。体育与健康课程总课时占比10%-11%，成为仅次于语文数学的“第三主科”。今年，教育部印发《2023年全国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重点工作计划》，明确要将体质健康状况纳入政府绩效考核，体育与健康课程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
人工智能企业旷视科技首次推出基于AI的体育教育产品方案“旷视运动猿”，这也是该公司首次入局体育教育市场。
“旷视运动猿”定位为AI体育助教，可以对学生训练数据进行客观的记录和统计，形成个性化的量化信息。目前，“旷视运动猿”支持素质训练、跑步训练和球类训练等三大类别20余种体育运动项目，还在持续补充中。
旷视科技工作人员介绍，相比传统的手环、红外等体育教育装备，“旷视运动猿”是以AI视觉算法为核心的产品方案，是由训练杆和智能坞组成的训练站。
其中，训练杆包含语音和视觉的交互，学生可以通过训练杆查阅或回放运动记录。智能坞则是训练站的中枢和大脑，可接入学校的智慧体育系统，实现数字化管理。
以跑步训练为例。传统的手环方案需要每次上课发放设备，下课前回收，不仅耗时费力，还挤占体育老师开展体育教学的时间。使用“旷视运动猿”，学生无需佩戴任何设备就可以计时跑、计圈跑。
上述工作人员还表示，该产品的AI视觉方案支持足球、篮球、排球三大球的所有体育中考运动项目，是目前唯一可以实现“进球-绕杆-撞线”全流程记录的产品。
观众做仰卧起坐，摄像头捕捉动作，智慧屏同步显示数据 图源：云思智学
“近两年，体育在校园里的重要性确实提高了，有关部门明确提到要加强体育运动的强度，但学校对安全性有很多顾虑。”云思智学产品负责人梁爽对界面教育表示，该公司提供的体育解决方案覆盖教学场景，包括学生自主练习、学校体测，会逐步走向像中考的考试解决方案。
具体使用上，合作伙伴和学校提出一些反馈，主要有两点：第一，不局限于单一硬件或视觉，学校希望有综合性方案，能融合所有体育学情数据。老师希望在视觉方向上，对教学行为指导有更多帮助。
比如立定跳远从起跳到落地，只有一秒钟左右，体育老师看完也不知道学生跳得好还不好，只能给一个标准建议。有了视觉全流程，能加强学情在实际应用过程中的有效性。
第二，当学生的数据积累变得更多之后，可以根据模型分析，给学生和家庭提供更多指导。还可以打通家校场景。
科大讯飞智慧体育产品线总经理郭红杰在现场介绍了科大讯飞智慧体育最新实践应用——基于计算机视觉技术创设全场景智能运动空间，实现“教、学、赛、练、测、考、评、管”一体化。
截至目前，科大讯飞智慧体育已服务安徽、山东、江苏、河北等省份的20余个市、县（区）体育中考。规模化常态化应用数据显示，在学校常规运动会中可减轻75%的人工裁判工作量，在体育考试中单考场单次可以减少64%的仲裁人次。
走进网易有道（NYSE：DAO）展位，智慧体育展区和“运动达人大比拼”趣味游戏吸引了许多参展观众的围观，本次展会重点展出引体向上、立定跳远、多人跳绳三个智慧体育项目，基本都能实现“无穿戴识别”。
展会现场，参与体验的观众在指定位置“纵身一跳”，现场会播报数据“您的成绩为1.84米，良好”；同时，踩线、单脚跳、多人配合跳等违规动作也会被系统提醒。
这一发展趋势也推进了展示会从单纯的教育装备类产品展示升级为最新科技成果在教育行业的应用展示，使得展示会服务平台的外延属性得到进一步拓展。
“这次新增的心理健康方面的产品，包括元宇宙等，我个人比较感兴趣，但整体没有期待中的惊喜。”在教装展门口等车的间隙，一个从云南过来的公立校老师对界面教育表示，“很多产品还是相较此前的一个更新迭代，实质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针对“产品同质化”现象”，刘渝在媒体群访时也提到：“目前的产品需求是有同质化的，但产品的同质化其实尚未达到非常高的程度，客观来说是因为需求还没有形成标准，现在谈同质化其实稍微有点早。”
在他看来，市面上产品名字可能是同质的，但是其内涵和服务质量有非常大的差异，包括细节、技术能力、服务水平以及效果等。以作业产品为例，真正能做到常态化作业无感知的数据采集、精准分析，其实非常难。
临近展会结束，观众手里提的印有企业大logo的袋子，已经被各种宣传资料塞得鼓鼓囊囊，收废品的阿姨也忙得不亦乐乎。产品展示、沟通会面、生意合作已经在为期三天的“聚会”里悄然发生，更多未知的变化或许将在不远的将来逐渐显现。